1949年秋,重慶,一間陰暗潮濕的牢房里,一個女人蜷縮在地上,懷里抱著嗷嗷待哺的嬰兒,身邊是剛烤熱卻還帶著霉味的破棉被。
她的手在發抖,奶水卻遲遲下不來,她知道是自己的身體撐不住了,囚禁太久,吃得太差。
“孩子別哭,娘在。”她一遍遍念著。
這個牢房,黑得像一口井,她的人生,也被困在這口井里十年了。
這個女人叫謝葆真,抗日名將楊虎城的妻子。
她十四歲參軍,十五歲嫁給將軍,三十四歲死在囚室里。
可就算在最黑的夜里,她也咬牙活過了每一個寒冬。
她不是柔弱的賢妻良母,而是用血性熬出一生硬骨的真英雄。
1913年,陜西咸寧,謝葆真出生在一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農家。
父母靠種地度日,勉強糊口,兄弟姐妹一大堆。她是家里唯一被送去上學的孩子,只因為她小時候太“機靈”,記性好、口齒利落。
可上了沒多久學,家里揭不開鍋了,她只好輟學回家。
但這姑娘倔得很,白天干活,晚上躲在灶臺邊啃舊書,看見村里識字的人,她就湊上去請教幾個字,她說她不愿自己一輩子活得“糊里糊涂”。
14歲那年,她迎來命運的第一次轉折,她被西安婦女協進會推薦,進入中山學院婦女運動班學習。
在那里,她第一次聽到“婦女能頂半邊天”,第一次拿起小喇叭走上街頭宣傳“反纏足”“反包辦婚姻”。
謝葆真大受鼓舞,不到半年,她就報名參了軍,剪掉長發、穿上軍裝,成了陜西最年輕的女兵之一。
她說:“讀書能改命,參軍也能。”
謝葆真認識楊虎城時才15歲,當時的楊虎城已是西北赫赫有名的將軍。
她第一次見他是在宣傳隊訓練時,她站在臺上講“女子也該有槍”,底下的楊虎城聽得連連點頭。后來她被調到西北軍政治部,兩人有了更多接觸。
有人笑話她人小鬼大,說她“傍上將軍”。可熟悉他們的人都知道,這倆人是真的靈魂伴侶。
一個有情懷,一個有擔當;一個敢沖,一個能扛。
1928年,他們結婚,謝葆真只有15歲,婚禮極其簡單,沒嫁妝沒婚宴,有的只是組織的一句“批準”,和對彼此未來的承諾。
婚后她沒有單純享受“將軍夫人”帶來的體面,而是真正參與到楊虎城的工作中,她管政務,做翻譯,出席婦女教育活動,哪怕挺著大肚子,也不落下抗日后援會的一場會議。
有一次她還冒著戰亂帶著物資去慰問前線士兵。士兵們開玩笑說:“將軍夫人比咱還拼。”
她笑著回:“我是你們的同志。”
她和楊虎城一共生了七個孩子,有的孩子夭折,有孩子被送回咸寧老家,有段時間,她三年沒見過自己的親生兒女。
“我這輩子,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她對母親這樣說。
1937年初,楊虎城赴南京述職途中被蔣介石軟禁。
謝葆真當時已回到陜西,帶著孩子、忙著后援工作,消息傳來那天,她只說了一句:“我得去。”
母親勸她:“你這一去,怕是出不來了。”
她說:“他要死了,我不能在外頭活著。”
她一路南下,帶著7歲的兒子楊拯中。可等來的不是探監,而是和丈夫一起被囚禁。
他們被秘密關押,住過山洞、倉庫、鐵皮屋,日子極苦,最難的是,孩子在獄中跟她一起吃黑饅頭、喝臟水、聽墻角的老鼠聲。
獄中,她還生了兩個孩子。
第一個出生八天就沒了,連口熱水都沒喝上,第二個靠一位老奶媽接濟勉強活下來。
她常常半夜坐在地上抱著孩子,眼淚默默地流,一滴也不敢讓孩子看到。
她怕他們害怕。
她四次絕食,嘗試過自殘,不是為了殉情,而是希望敵人能“放過丈夫和兒子”。
可她終究太天真。
1947年,她因為“精神異常”被敵人強行注射藥物,昏迷后再沒醒過來。
那年,她34歲。
謝葆真走后,楊虎城精神近乎崩潰,原本堅強的他變得沉默寡言,只剩下“看著兒子活著長大”這點執念。
但敵人從未有過一點手軟,1949年,重慶即將解放。蔣介石下令:“一并處理。”
9月6日,楊虎城和兒子楊拯中被拉出牢房,秘密槍決。
他們的孩子楊拯中,死的時候只有16歲。
他們的死訊,被封鎖了幾十年。
謝葆真這一生,沒享過什么福。
她小時候吃野菜,讀書靠自學;結婚后育七子、死五個;丈夫入獄,她跟孩子也跟著一起被囚禁致死。
她最后死在黑牢里,連塊墓碑都沒有,尸體都被秘密處理。
可就是這樣一個女人,被那個時代的男人們敬畏,被后人悼念。
她不僅僅是是“英雄的妻子”,她是一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女英雄”。
她對國家有理想,對丈夫有情義,對兒女有擔當。
她值得被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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