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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著鵝黃色上衣,腰束虎皮短裙,大紅褲子,足踏黑靴,脖間圍著翠綠圍巾,神采奕奕,勇猛矯健。
這就是1961年動畫片《大鬧天宮》中的孫悟空,而賦予他這一經(jīng)典形象的,正是被譽為“美猴王之父”的張光宇。
導演萬籟鳴曾用“神采奕奕,勇猛矯健”八個字來稱贊這一形象,這不僅是對孫悟空的贊美,更是對張光宇藝術才華的極高認可。
然而,這位背后的巨匠卻漸漸被歷史所掩蓋,他的名字和貢獻如今已鮮有人知。
如今,隨著網(wǎng)絡的發(fā)達,張光宇的過往再次被人提起。
人們開始重新發(fā)掘他的藝術遺產(chǎn),發(fā)現(xiàn)他的貢獻和輝煌遠不止一部《大鬧天宮》......
“美猴王之父”
《大鬧天宮》的制作始于1959年,那時的張光宇已是一位60歲的老人,身患重病,時常因中風而不得不暫停工作。
盡管面臨如此困境,他依然堅持工作了三年,最終完成了這部影片主體的美術設計。
然而,遺憾的是,1965年張光宇因病離世,未能見證自己的作品公映,這成為了他永遠的遺憾。
更令人痛心的是,由于某些原因,在影片上映之時,張光宇的名字被刻意淡化抹去,直至被世人所遺忘。
不過幸運的是,在張光宇逝世的50年后,隨著國潮熱浪的興起,逐漸有人從歷史的遺跡中,發(fā)現(xiàn)了張光宇這顆耀眼的明珠。
2012年,一些藝術家和漫畫家紛紛站出來為張光宇發(fā)聲,呼吁大眾能夠將目光聚焦在這位被人遺忘的大師身上。
張光宇的藝術情緣
張光宇自小就和民間藝術有著不解之緣。
在那個其他家的孩子還在玩泥巴的時候,張光宇卻窩在家里,鉆研那些“無趣”的臉譜和剪紙。
為了把兒子拉回正軌,張父沒少花心思,可無論他怎么努力,張光宇就像吃了秤砣一樣,一頭死扎在對藝術的研究中。
這下,張父徹底死了心,任由兒子去鼓搗他那寶貝。
沒了父親的約束,張光宇徹底沒了后顧之憂,之后更是兩耳不聞窗外事。
張光宇常跟著家人去看戲,不過他的注意力并不在戲文上,而是全被演員的臉譜吸引了過去。
往往一整場戲下來,張光宇就把所有演員的臉譜記得一清二楚,回到家后就把它們畫在墻上,把原本干干凈凈的墻壁畫成了“大花臉”。
父親看著不成器的兒子,便想著這么下去不是辦法,不能任由兒子“墮落”下去,就自作主張地把張光宇送到了一家商行里。
可沒過多久,張光宇就從商行跑了回來,大聲嚷嚷著要去上海讀書。
無奈之下,父母只能同意了他的要求。
也正是這次上海之行,為張光宇打開了一道嶄新的大門。
張光宇(右一)
這一年,14歲的張光宇從老家無錫來到上海,花花綠綠的新世界給這個幼小的心靈造成了前所未有的沖擊。
雖說是讀書,可張光宇只要一有空,就會跑到戲臺看戲。
當然,他所注意的,依舊是那些生旦凈丑的臉譜,還有時候甚至會大膽地溜進后臺,遠遠地偷看演員化妝的過程。
可是,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
張光宇在一次偷看時,被逮了個正著。
逮著他的人名叫張德祿,是當時上海戲曲界有名的角兒。
張光宇本以為,自己怎么也得結結實實挨頓打,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張德祿在了解他為何出現(xiàn)在這的原因后,十分友好地帶著他走進了后臺,讓張光宇能夠光明正大地接觸臉譜。
張光宇(右一)
這次的經(jīng)歷也讓這一老一少成了好友,就連后來張光宇的師傅,都是張德祿為他介紹的。
大約半年后,張德祿為張光宇引薦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他日后的師傅——張聿光。
張聿光不僅是國畫大師,還是戲班的布景師,他看過張光宇畫的臉譜后,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個男孩有著過人的繪畫天賦,便開始傳授他繪畫技巧。
自此后,張光宇跟隨師傅精心學藝,手上的功夫也日益精進,他的筆下已經(jīng)能夠畫出活靈活現(xiàn)的人物。
跟隨張聿光學習了幾年后,張光宇又在師傅的引薦下,來到了漫畫家丁悚麾下,以助理的身份正式進入了美術界。
這期間,張光宇在《世界畫報》上發(fā)表了自創(chuàng)的鋼筆畫,這也是他的漫畫首秀,隨后跟隨丁悚悉心學習漫畫技藝。
張光宇本以為從此之后,自己的美術事業(yè)會一帆風順,可剛剛擔任助理不到一年,《世界畫報》就因意外停刊,連帶著張光宇也丟掉了工作。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1921年張光宇憑借著手上的功夫,進入南洋兄弟煙草公司擔任繪畫員,負責繪制煙草包裝上的插畫。
在這里,張光宇還有了意外收獲,他將公司里的圖書通通看了個遍,還從其他畫師那里“偷得”了幾分技藝,而后融入到了自己的創(chuàng)作中。
這也使得他的繪畫技巧突飛猛進,筆下的風格和元素也越來越豐富。
不過,盡管吸收了不同風格的藝術形式,但是在張光宇的心里,始終保持著對民間藝術的熱愛,他覺得中國人要有自己的漫畫。
因此,張光宇和幾名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創(chuàng)辦了漫畫專刊,還成立了我國第一個民間漫畫社團。
從1921至1925的這四年里,張光宇又先后創(chuàng)辦了《上海漫畫》、《三日畫報》等刊物,專門發(fā)表一些自創(chuàng)漫畫,有時還會刊登一些時政漫畫。
張光宇的真性情
1925年,對于張光宇而言,是轉折的一年。
從這年開始,在政治時局的影響下,張光宇開始全力創(chuàng)作諷刺和抨擊社會現(xiàn)象的漫畫,這也讓許多仁人志士看到了在漫畫界中,還有著這樣的一位同志。
然而,伴隨著這些漫畫的發(fā)表,張光宇也不可避免地惹上了麻煩,他創(chuàng)辦的刊物開始受到當局的打壓,不得已之下他只能終止了刊物的發(fā)行,并且從煙草公司離了職。
張光宇雖然停了刊,也離開了煙草公司,可他換了一種方式繼續(xù)抗爭,打一槍換個地方,被當局查封后就換個名字,重新創(chuàng)辦個刊物繼續(xù)發(fā)表漫畫。
和其他暗諷的漫畫不同的是,張光宇的漫畫向來都是直來直去,他罵的人都是別的漫畫家不敢罵的,比如他罵宋子文、罵孫科、罵蔣介石等等。
就這樣,張光宇以這種近乎“自我通緝”的高調(diào)方式,盡情地抒發(fā)著心中對當局的不滿和對日寇的憎恨。
而在張光宇創(chuàng)作的左右諷刺漫畫中,最出名的當屬創(chuàng)作于1945年的《西游漫記》。
(《西游漫記》部分插畫,張光宇)
這部作品堪稱中國諷刺漫畫的一座里程碑,張光宇通過描繪多個光怪陸離的國度,用犀利的畫工和離奇的故事,盡情地諷刺著當政者。
在多年的創(chuàng)作生涯中,張光宇的身邊也逐漸累積了一批仁人志士,這些都是當時國內(nèi)有名的漫畫家,如葉淺予、廖冰兄等人。
對待這些朋友,張光宇就是三個字——真性情。
(張光宇與特偉、廖冰兄在1946年至1947年間創(chuàng)作的動畫短片《敲鐘男孩》)
有一次,張光宇的雕塑家好友江小鶼找到他,想讓他幫忙擔保貸款,張光宇二話沒說就同意了。
后來江小鶼遭遇了意外導致無法償還貸款,張光宇作為擔保人,只得賣了房子還貸。
江小鶼因此在心里十分對不住張光宇,可后者只是讓他請了自己一頓飯就了事,從頭到尾都沒說錢的事。
這就是張光宇,一個看起來有些“傻”的人,可在他的那些好友心里,張光宇從來都是這么的真性情。
從1925到1949這25年間,張光宇用手中的畫筆,創(chuàng)作了太多太多的作品,其中不乏一些哪怕在現(xiàn)在看來都十分超前的作品。
比如張光宇的《西游漫記》中,有著這樣的一幅漫畫:人們生活在由飛艇構筑的天空之城中,旁邊有著一些奇特的建筑。
在那個年代能有如此的想象力,也難怪張光宇會被稱為開宗立派的漫畫大師了。
“跨界大師”,在新時代中大放異彩
除了超越時代的作品外,張光宇還創(chuàng)作了大量的“跨界”漫畫,從老本行的煙草包裝,到眼花繚亂的家具,再到特色鮮明的郵票和海報等。
當然,最讓人們感到意外的,還是那組由48張“大頭貼”組成的攝影作品。
這組作品是張光宇在1930年拍攝的,可以說他是中國最早的“自拍達人”,而西方出現(xiàn)同樣形式的藝術,則要等到46年之后。
時間一晃,轉眼就來到了1949年,隨著全國各地的陸續(xù)解放,張光宇的創(chuàng)作也從諷刺漫畫轉變回了純粹的藝術創(chuàng)作。
這年年底,50歲的張光宇被央美聘請為教授,此后他開始在這里悉心傳藝。
然而在這里,一心為了藝術的張光宇卻被部分學生視為“異類”。
由于張光宇一門心思撲在民間藝術的研究和傳播上,讓很多受西方繪畫影響的學生自發(fā)地抵觸他,甚至還形成了組織,拒絕接受張光宇的那一套“老東西”。
直到1959年,《大鬧天宮》的導演萬籟鳴找上門來,而《大鬧天宮》大獲成功后,張光宇卻被人遺忘的原因,也是這一時期他在美院的處境和當時的時局背景所導致的。
好在是金子總會有發(fā)光的時候,2012年,一些專家學者發(fā)掘出了張光宇這顆明珠,方才使得這位被歷史遺忘了50年的大師重回人們的視野。
隨著社會對張光宇的重新審視,他的藝術成就和作品也逐漸被越來越多的人看到,北青報的記者還特地找到了張光宇的兒子張臨春,深入了解了隱藏在這位大師背后的傳奇經(jīng)歷。
在社會各界的共同努力下,陸陸續(xù)續(xù)有博物館開始舉辦張光宇專項展覽,如蘇州博物館、木心博物館等。
2021年,是張光宇大放異彩的一年。
這年,《張光宇藝術12燃》紀念展覽在北京嘉德藝術中心舉行,整場展覽持續(xù)三個月之久,數(shù)以萬計的群眾來到這里,在欣賞作品的同時,也在默默緬懷這位逝去的大師。
(2020年張光宇藝術“12燃”作品展宣傳圖)
展覽分為12大主題,涵蓋了張光宇所涉獵的方方面面,完完整整地展現(xiàn)了他藝術的一生。
也是從這次展覽過后,張光宇被冠上了太多的標簽:中國動漫的奠基人、國潮鼻祖、諷刺漫畫的前衛(wèi)者、民國都市里的摩登畫家等等。
此外,還有眾多的當代藝術家在社交媒體上發(fā)文,大力推崇張光宇的成就和貢獻。
清華大學教授劉巨德就這樣形容張光宇:他就是美術界的孫悟空,他筆下的作品就是他的手中的如意金箍棒。
這場展覽中,人們看不到長篇大論的作者生平介紹,看到的是由張光宇曾經(jīng)用來創(chuàng)作的鉛筆、墨水瓶、鋼筆和紙張所組成一個騎士雕塑。
從入口處開始,所有的作品按照張光宇的人生階段陳列,只需走上一遭,參觀者就能設身處地地體會張光宇傳奇的一生。
一場展覽,為世人展現(xiàn)了一個真實的張光宇,雖然他已經(jīng)逝去近60年之久,可藝術不同于生命,不會隨著作者的去世而失去價值,只會在時間的沉淀和累積中歷久彌新。
參考資料:
百度百科 《張光宇》
蘇州博物館張光宇作品藝術展:
《張光宇藝術12燃》,澎湃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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