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浩，今年三十二歲，老家在江北一個棚改區。前些年我在市里打拼，一直租房生活，直到兩個月前，老家拆遷，一套老破小換來了80萬的補償金，算是咸魚翻身。

錢到賬后，我第一時間把爸媽接來城里，準備一邊看房，一邊慢慢安頓下來。

可沒想到，消息才傳出去沒幾天，我那位“許久不見”的大伯就來了。

那天我剛從銀行出來，手里還拿著房產中介給的報價單，就見小區門口站著個熟悉的身影，手插兜，一臉“等你很久”的樣子。

“大伯？”我一愣，“您怎么來了？”

“你這電話也不接，我就直接過來了。”他咧嘴一笑，“走走走，上樓喝口水。”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心里隱隱覺得不妙。

果不其然，茶還沒泡開，他就開門見山地說：

“浩啊，我聽說你們家這次拆遷分了不少錢，老實說，叔這邊手頭確實緊了點，我那房子舊得都快塌了，再不買套新房，將來你堂弟結婚都沒地住了。”

我沒說話，只是看著他往下說。

他搓著手：“咱是一家人，我也不多要，你要是能借我個……五十萬，叔一輩子記你恩情。”

我抬頭看著他，淡淡一笑：“大伯，您知道我這筆錢是怎么來的？”

“拆遷啊，不就政府賠的嗎？”

“拆遷的房子是誰的？”

他一愣：“當然是你爸媽的……但不也算是老林家祖宅嘛，咱一家人都從那出來的。”

我忍著火氣：“您二十年前就搬出去單過了，還把那邊的地皮賣了一小塊補貼堂弟上大學，我爸沒說一句。現在我們家好不容易盼來拆遷款，您一句話就想借走五十萬？”

他咳了一聲，臉色僵了幾秒，但還是厚著臉皮說：“我也不是白拿，我會還的，只是……時間上可能要寬點。”

“您打算多久還？”

“這……起碼五年吧。”

我笑了：“大伯，既然是借，那我當然可以借。但我也有三個要求，您聽聽能不能接受。”

他眼神一亮：“你說，你說。”

“第一，我要你打欠條，寫明借款金額、借款日期、還款期限，還有違約條款。這個我會找律師公證。”

他眉頭一皺：“浩啊，咱是一家人，弄那么正式不合適吧？”

我打斷他：“大伯，我小的時候你說過一句話，我記得很清楚——‘親兄弟明算賬，寫清楚省得鬧別扭’。那時候你讓我爸簽的就是借條，現在怎么你反而不愿意了？”

他臉上抽了抽，但沒說話。

“第二，”我接著說，“你借這五十萬，期間利息按銀行同期最低標準算，一分不少。”

他一下站了起來：“你這不是趁火打劫嗎？我借你錢還要給你利息？”

“我又不是銀行，收你這個是情分，不收是本分。你要是覺得不合適，咱就別談了。”

他愣了好半天，終于咬牙點了頭：“行，還有第三個呢？”

“第三，借錢之前，您得當著我爸媽的面，把以前的事說清楚。”

“什么事？”

“就您當年借我爸兩萬塊，說好兩年還，結果拖了十年，到最后還說‘一家人不該計較’的那件事。”

他臉色頓時變了：“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提那個干嘛？”

“就因為你從來沒還，也從沒道過歉。”我盯著他說，“你欠我爸的那兩萬，才是我們家這些年最堵心的地方。”

他站在那里半天沒說話，最后低聲嘀咕了一句：“你小子也忒記仇了……”

我靠在沙發背上，冷冷一笑：“您要是真想借，我就這三個要求，不能接受，就請回吧。”

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嘴里咕噥著“狼心狗肺”“拆遷讓你飄了”，最后摔門走了。

我本以為這事就這么完了，沒想到第二天他拉著堂弟、堂弟媳婦，還有倆村里的親戚，一起堵到我爸媽家門口。

“弟弟啊，你家浩現在飛黃騰達了，連咱親戚都不認了，你不勸勸？”

我爸當時臉色鐵青。

“林建國，你要點臉吧！浩是我兒子，不是你提款機！你當初拿了我兩萬塊，一拖十年，連聲謝都沒說，現在還想借五十萬？”

“你那點小錢我還不是為了小強上學？”

“你兒子上學是你家事！我家窮得揭不開鍋你裝看不見，現在好了倒來哭窮！”

我那天也在場，走過去站我爸身邊：“大伯，我已經仁至義盡。你今天來鬧，連借的希望都沒了。”

堂弟在旁邊低聲說：“哥……我是真的想結婚，也沒想到我爸會搞成這樣……”

我拍拍他肩：“小強，錢我是不會借的，但你真想買房，我可以介紹個利率低點的貸款渠道。你自己掙來的，才是底氣。”

他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最后低聲說了句：“謝謝哥。”

大伯怒氣沖沖地拉著人走了，臨走前還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沒回瞪，只是輕輕關上了門。

幾個月后，我爸媽住進了新家。

有一天，老爸坐在陽臺曬太陽，突然說：“浩，你媽以前總說你太實在，看人太厚道。現在我看，不是你變冷了，是我們家終于學會護自己了。”

我笑了笑，把茶遞給他：“有時候，不是親情沒了，是我們被拿親情當了手段。”

而那筆80萬，現在一分不少地守在我和爸媽身邊——不是為了炫耀，而是為了告訴自己：

誰也別再輕易，把我們家人的真心，當做提款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