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藏在抽屜里的存折

我蹲在臥室抽屜前，手指摩挲著那張定期存單。二十萬，三年期，下個月就到期了。

"娟啊，真要把這筆錢給浩浩？"老陳在身后突然出聲，嚇得我手一抖。這個死老頭子，走路都沒聲音的。

"你懂什么！"我啪地合上抽屜，"現在年輕人壓力多大？房貸車貸，浩浩上次說他們公司又在裁員..."

老陳撇撇嘴："兒子都三十了，你當還是小時候喂飯呢？"

我沒理他，心里卻揪了一下。上周去兒子家，看見小雅記賬本上寫著"孕前檢查費：5800"，那頁角都被她捏皺了。小兩口結婚三年，每次提孩子都支支吾吾的。

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突然想起老姐妹王姐的話："現在養孩子跟燒錢似的，我閨女說紙尿褲比茅臺還金貴。"黑暗中我摸出手機，銀行APP的藍光刺得眼睛發酸——定期存款、國債、理財...林林總總加起來，夠在郊區付個小戶型首付了。

2. 生日宴上的"現形記"

親家母六十大壽那天，我特意穿了新買的絳紅色旗袍。鏡子前轉了兩圈，又往包里塞了那張存單。

酒店包廂里熱氣騰騰，親家公正炫耀新買的釣魚竿："兩千八！閨女非給買的。"小雅笑著給母親夾菜，我兒子立刻有樣學樣給我舀了勺蝦仁。

"要我說，現在年輕人比我們強。"親家母突然嘆氣，"就是太能花錢！昨天看見小雅購物車，嬰兒車要三千多..."

我筷子頓了頓。兒子突然接話："媽，您和我爸該學學我岳父岳母，該花就花。"他轉頭對親家母說："小雅總念叨，說您連件新毛衣都舍不得買..."

親家母眼睛突然紅了："我們苦過來的，總想著..."

"想著給兒女攢是吧？"兒子給岳父倒了杯酒，"可您二老要是連口熱乎飯都舍不得吃，我們吃著龍蝦都噎得慌。"

我胸口猛地一疼，那勺蝦仁突然變得千斤重。包里的存單硌著大腿，像塊燒紅的炭。

3. 老姐妹的"醍醐灌頂"

第二天買菜遇見王姐，她籃子里裝著進口櫻桃。"孫女非要吃，68一斤！"她嘴上抱怨，眼角卻堆著笑。

我鬼使神差說了存單的事。王姐突然壓低聲音："你傻啊？我閨女女婿去年換房，我借了十萬都打了借條！"見我瞪眼，她戳我腦門："現在年輕人要的是平等，不是施舍！"

回家路上經過房產中介，櫥窗里貼著"學區房首付100萬起"。玻璃映出我的影子——鬢角的白發，微駝的背。突然想起兒子婚禮那天，他給我和老陳鞠躬時，西裝肩膀繃出兩道褶。

那天晚上，我破天荒開了瓶紅酒。老陳嚇得摸我額頭："受刺激了？"

"想通了，"我給他也倒了一杯，"明天去退掉那款'中老年保健鞋'，我要買你看中的釣魚竿。"

4. 生活里的"新大陸"

改變像推倒多米諾骨牌。退了存單后：

• 報了社區旗袍班，第一次上課差點被緊身旗袍勒吐，卻認識了開過服裝廠的李姐
• 老陳的釣魚竿真香，上周釣的鯽魚燉湯，兒子喝得頭都不抬
• 發現銀行有"養老專屬理財"，收益比定期高0.5%

最意外的是小雅的變化。上周她主動視頻："媽，您這旗袍真好看！"鏡頭一晃，我瞥見茶幾上放著葉酸片。

昨晚兒子發來購物車截圖："媽，這款嬰兒車能折疊，以后帶娃旅游方便。"我回復："買！媽報銷一半——算借你們的。"后面跟著個[偷笑]表情。

5. 陽臺上的人生頓悟

今早澆花時，發現枯死的綠蘿根部冒了新芽。老陳在陽臺折騰他的魚餌，哼著跑調的《甜蜜蜜》。

突然想起三十年前，我媽塞給我一沓糧票："嫁人了也別虧著嘴。"那時覺得她迂腐，現在才懂——

父母的愛像老樹根，深埋地下無人見；子女的孝是枝頭花，得等春風自然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