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們來聊聊為什么現在工作越來越少？

2025年7月，超過1222萬高校畢業生進入就業市場，而10年前（2015年）這個數字只有680萬。然而，從4年前開始，伴隨畢業的新聞不再是企業擴招、行業風口或某某企業開出最高年薪，反而更多的是35歲裁員、降本增效，外企撤離，研究生畢業去送外賣這樣的消息。

去年，國家統計局公布16歲到24歲青年失業率一度超過20%，這批人剛好對應高校畢業人群，也就是說，去年5個畢業的年輕人里就有一個還在找工作。雖然后面這個數字有所下降，但國家已指出現在有超過2億人在靈活就業。那么，就業市場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呢？

要分析工作為什么變少？我們得先了解在中國究竟有多少工作能提供給大學生。很多人覺得中國工業化、城鎮化率高，有眾多高科技企業、互聯網大廠、世界五百強，還有世界級一線城市和各種商業辦公樓，理應需要大量白領。但實際并非如此，社會對大學生的需求其實很少。

一、產業結構的影響

最根本原因在于中國的產業結構。中國是世界工廠，更準確說是農業和制造業大國，絕大部分工作是務農或進廠打工。根據國家統計局2024年數據，全國就業總人數約7.4億人，其中近3億人直接從事農業生產，還有3億農民工從事建筑、餐飲、物流、批發零售等勞動型工作，只有1.4億人從事服務業，占比約19%。也就是說，超80%的人在從事農業和工業。若不想務農或進廠，只有不到20%的工作可選。

有人注意到有1.4億服務業工作，認為這些崗位都是白領，其實不然。服裝銷售、按摩師、客服、導游、導購、保安、保姆等職業都屬于服務業，且普通服務業占服務業的大部分。服務業里真正稱得上白領，尤其是大學生期望的體面白領崗位，如程序員、行政管理、教育、工程師、金融咨詢、醫療、事業單位等，所有加起來大概只有幾千萬個。這表明中國產業結構決定了辦公室崗位有限，高薪體面的白領崗位在就業市場中占比極少。

以互聯網行業為例，2023年，華為有20.7萬員工，小米有4.4萬員工，但其中包含大量生產工人。京東、阿里巴巴、美團等頭部互聯網企業員工眾多，然而一線崗位占比大，如京東和菜鳥的物流、美團的騎手，真正坐辦公室的崗位不多。

據互聯網公司報告估算，整個互聯網行業從業人數約300 - 400萬，其中真正意義的互聯網白領，如研發、產品、運營、市場管理等崗位，實際數量可能只有150萬個左右，程序員數量更少。

過去30年，中國融入世界，發展迅速，制造業、外貿、基建做到世界第一，帶動大量就業，高薪白領成為一代人目標。若世界平穩發展，中國保持高增長，就業壓力不會太大，會有更多公司和崗位吸納大學生。

但如今，世界貿易減緩，高速發展時代過去，外貿收縮。因勞動力成本上升、地緣政治風險等因素，過去帶來資金、技術和大量高薪崗位的外資企業開始撤離中國，生產線轉移到東南亞、印度、墨西哥等國。

例如今年花旗銀行大規模裁員，佳能2022年初關閉珠海工廠致幾千人失業，東芝縮減在華生產規模，三星將大部分手機生產線轉至越南和印度，蘋果將部分iphone生產轉移到印度，索尼2024年停止在中國生產智能手機，德國大眾將部分電動車生產轉移到東歐和北美。

美國商會調查顯示，約30%在華美企已開始探索或嘗試將制造業移出中國，尤其是高科技產業公司。跨國公司為避險收縮在華規模，崗位消失不僅使幾十萬崗位流失，員工失業還導致連鎖反應，消費能力大幅下降，這對我國外貿出口型國家極為危險。

二、國內市場崗位減少

既然外貿形勢不佳，那國內能否創造更多崗位呢？其實也很難，國內崗位同樣在減少。中國過去幾十年高速發展很大程度靠投資，即大基建和房地產為核心的投資。如今房地產市場低迷，全國房價下跌，建成房屋滯銷，新動工樓盤減少。直接從事房地產工作，包括設計、建造、裝修、銷售等崗位近2000萬個，若算上鋼鐵、水泥、能源、日用品、廣告、家電、家具、保險和物流等幾十個上下游產業，房地產蕭條影響了幾千萬甚至上億的就業崗位。

這些高收入行業不景氣甚至裁員，人們收入減少，不敢消費，內需不足傳導到制造業。工廠訂單減少、庫存積壓、利潤下滑，只能縮減規模甚至關閉。制造業是我國立國之本和解決就業的重要途徑，其縮減不僅使工人失業，還削弱國家經濟基礎。

同時，房地產沒落影響國家投資收入，地方政府土地出讓金大幅下降，財政收入銳減，沒錢投入基建。過去大基建是經濟增長重要引擎和吸納勞動力關鍵，修路建橋、蓋醫院學校等項目創造大量就業崗位，也為事業單位擴招提供機會。

但隨著人口紅利消失和大基建時代過去，國家基建投入減少，帶來兩個就業趨勢：一是事業單位不再擴招甚至縮編，地方政府財政緊張，供養人數受限；二是體制內開始內卷，無新基建項目，就無新醫院、學校，醫生、老師等崗位競爭激烈。

如醫療行業，過去國家投入資金建新醫院創造大量崗位，現在停止大規模醫院建設，醫生只能在飽和醫院內卷，晉升難、壓力大，很多重點、三甲醫院不再招收新醫生，并非醫療人才充足，而是因無新醫院，行業被迫飽和。教育行業，近幾年高校教師面臨“飛升即走”考核制度壓力，因高校編制有限，需不斷發表論文、申請項目才能保住教職。

三、人才供需失衡

除上述因素，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退休人數少，大學畢業生多，崗位未空出。過去30年教育體系改進、擴招，培養大量高等教育人才，這本是好事，但大學生數量遠超市場接納能力。

例如1990年大學畢業的人剛到退休年齡，部分仍在工作；2000年大學畢業的人約50歲，距離退休至少還有10年。社會高素質人才嚴重過剩，正常情況下，隨時間推移會有一定比例人員退休空出新崗位，但中國大學擴招速度遠超退休速度，退休人數遠少于大學畢業生數量，導致就業壓力大。年輕人不僅要和同齡人競爭，還要和經驗豐富的上一代人以及被裁員重回就業市場的人競爭。

目前來看，工作依舊難找，上述問題尚未好轉。不過國家正在大力補貼研究生，希望剛畢業的大家能早日找到心儀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