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姚欣欣,1991年出生在甘肅,是非洲時報的記者。
2018年我來到南非,如今也快4年了。這4年的時間,我開闊了眼界,增長了見識,也見證了血腥和暴力。生活在南非的華人,90%都有被偷被搶的經歷,有的甚至被殺害……
(我和黑人朋友談天說地相處愉快)
父親是一名中學老師,也是我初中的班主任,母親則是普通的家庭主婦。我們家是兩個男孩,弟弟比我小兩歲。那個年代的農村,父母對孩子基本上都是放養式的教育,沒有太多的管束。
小時候,我們家的條件并不太好,一家四口只能依靠父親微薄的工資支撐著。有一件事,我印象深刻。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學校要求每個學生準備一支畫筆,上美術課用。
我跟母親要錢去買畫筆,可她尷尬地拿不出錢來。年幼的我,并不能體諒母親的難處,還一直在那兒哭鬧,非要買畫筆。最后母親只好跟別人借了兩塊錢,這件事我一直記到現在。
每每想起此事,總會提醒自己:想要什么,就靠自己的努力去得到它。
(我小的時候穿著很樸素)
高中之后,身邊的同學大多來自縣城,他們的家庭條件比我家好多了。而父親依然只有千把塊錢的工資,很多我想要的東西都沒辦法擁有。
慢慢的,我意識到了自己和別人的差距,心里的自卑感越來越強,從那以后也不愛跟人說話聊天了。
年少無知的我,對未來一片迷茫,不知道將來何去何從,整個人也沒了自信。
上大學以后,我意識到自己的問題?,F在改變,還來得及!我學的是新聞專業,本身也喜歡攝影攝像,記錄身邊的點點滴滴。
(朋友的葡萄酒莊園大豐收,可以釀酒了)
學校每年都有軍訓,看著那些大一新生朝氣蓬勃的模樣,我突發奇想,為什么不把軍訓的內容錄成視頻呢?如果能把同學們揮灑汗水和淚水的青春記憶,永遠保留下來,不是很有紀念意義嗎?
那時我已經上大三了,拍攝水平日趨成熟。說干就干!我立刻行動起來,先認真拍視頻,然后刻成光盤售賣。
軍訓結束后,這些光盤很快銷售一空。我一下子賺了1萬塊錢,要知道,當時我的生活費一個月只有800塊。
(我和父親一起去蘭州游玩)
路遙在《平凡的世界》中寫道:“錢是好東西,它能使人不再心慌,并且叫人產生自信?!?/strong>人就是這樣,很多時候,有錢了也就自信了。
2012年寒假,我和另外兩個同學做了一件特別有意義的事。
我們背著包,拿著相機,去了家鄉比較窮的幾個村莊。這個村莊留下的大多數都是孤寡老人,年輕人選擇外出打工,只有過年的時候才回家一趟。
(我們三個人免費給村莊里的人家拍照)
那幾天,我們拿著相機挨家挨戶地敲門,想給他們拍一張團圓照。莊里的老人,有的一輩子都沒照過相。有些老人提出讓我們給他們單獨拍張照片,等自己老了以后作為遺像掛在墻上。
那一次我們拍了很多照片,為老人們留下了寶貴的記憶。
(陪父母去西安游玩,他們很開心)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對攝影鉆研得更深了,在校園里也小有名氣。
那時學校大大小小的活動,還有老師講課的內容,都是由我負責拍視頻記錄。有時候還給學校拍宣傳片,周末也會出去兼職做婚慶。整個大學期間,我過得充實又愉快。
以前總是羨慕別人,后來通過努力,我把當初的羨慕全部變成了現實。我擁有了自己的電腦,可以隨時打游戲。我也買了想要的其他東西,物質上的欲望也得到了滿足。
有了大學的這些經歷,我覺得自己挺厲害,畢業后就想創業。我想闖出一片天地!可是,在父母的眼中,公務員更穩定更保險,想讓我走這條路。
(2014年,我和朋友們一起成立了裝修公司)
于我而言,那種一眼就能望到頭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我根本不想考公務員,更不愿意朝九晚五上下班。而且蘭州工資也不高,一個月就3000多塊錢,還不包吃住,除去各種開支,最后剩不了幾個錢。
一番對比之后,還是出去創業好一點。2014年,我和幾個同學開了一家裝修公司。剛開始我們簽了不少單,一切都很順利,也賺了不少錢,銀行卡里最多的時候有將近100多萬。
我覺得一切都挺好的,當初選擇創業是對的。但是沒想到,三年過后,公司因為管理不善,倒閉了。
不僅創業失敗,我還欠了一屁股外債,此時,我再次陷入了迷茫。屋漏偏逢連陰雨,女朋友也在這個時候提出分手。
遭遇事業和感情的雙重打擊后,我的心情跌落至谷底,無奈逃也似的回了老家。
(參加四海同春活動和閻老師留念)
在家的那段日子,我什么也沒做,每天只會發呆。
讓我感到溫暖的是,父母對我沒有任何埋怨。尤其是我的姥爺,他說誰沒有失敗過呢,你是一個失敗后肯定能爬起來的人。聽姥爺這樣一說,我激動地差點掉下淚來。
有一天我和母親分析了創業失敗的原因,我想著怎么去把失敗的事情挽回。
聽我說完之后,母親沒有說太多話,她只說好好加油,會一直相信我支持我。就是這么一句普普通通的話,對我來講,卻成了無盡的力量源泉。
都說家是人的港灣,當漂泊在外感到疲憊不堪的時候,回到家中,來自家人的包容,就是最溫暖最舒服的。
(在南非約堡獅子園和長頸鹿親密接觸)
有了這次創業失敗的教訓,我沒有再次貿然行動,而是選擇去一家房地產公司。但是在國內上班就這樣,不僅壓力非常大,還要應對各種人情往來。
我偏偏不喜歡被這些條條框框束縛,漸漸有了逃離的想法。我知道自己原本不屬于這里,如果再繼續待下去的話,恐怕會變成溫水里的青蛙。
就在我一籌莫展,不知下一步該怎么辦時,人生的轉折點悄然而至。
(這里是非洲最南端的厄古拉斯)
2018年春節,我們組織了一場大學校友聚會。那天我和學長聊了很多,他在南非工作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他告訴我那邊的報社缺人,想讓我過去工作。
那段時間,我還沒有完全走出低谷,還處在事業和感情的雙重打擊的一蹶不振中,整個人也沒了往日的精氣神。陷入迷茫,我知道自己應該跳出固有的圈子,越快越好。
(2013年大學畢業,一起合伙創業的朋友)
我必須要有所改變,不能再繼續消耗生命了!眼前這個時機,不早不晚,剛剛好。思考再三,我決定前往南非闖一闖。
聽說這邊比較亂,來南非之后心情一直忐忑不安。果不其然,到了以后,剛上班第一周就發生了一件讓我非常震驚的事。
(大海和藍天,還有柔軟的沙灘)
辦公室的電話突然響起,得知有人遭到了搶劫。作為記者,我們經常要面對這種第一現場。領導就讓我拿著手機到案發現場拍照,去了以后才知道被搶的是一位中國同胞。
這位中國同胞去商城里找客戶拿樣品,出來的時候提著黑色塑料袋。在當地,黑人對黑色塑料袋是比較敏感的。
劫匪的眼線在商場里就盯上了這位中國同胞,并把信號傳達給了在商城外的同伙。他覺得這里面裝的應該是錢。
等這位同胞開車上路之后,他們一伙人便在后面一直追趕,追趕過程中不停地用槍掃射。最后同胞的脖子中了一槍,車也撞到了墻上,幸運的是,經過醫院搶救之后人沒有大礙。
(2018年參加大使館國慶節活動)
剛來第一周就發生這樣的事情,對我的心理沖擊非常大。沒想到南非這么亂,感覺到處都很危險,心里也因為害怕有點打退堂鼓。
但是,自己又不能認慫,只好硬著頭皮調整心態。
領導偷偷告訴我拍幾張現場照片,回去發新聞。要讓更多華人同胞知道這里發生了什么。拍照的時候不能讓警察看見,否則,他們會把我們的手機砸爛!
這里的警察就是這樣,不像我們國內,在南非沒有地方說理。
(把自己置身于桌山的天然相框中)
而且南非的警察還有一點跟國內的不一樣。我剛到南非的時候,看見警察就習慣性地緊張害怕。
在國內,只要跟警察打交道,基本上都是有問題的。在南非不一樣,這里的警察經常主動找我們要錢。他們會以各種不合理的理由,要20塊或者30塊錢。
這徹底顛覆了我對警察這個職業的印象,適應之后再遇見警察的時候,我也就淡定了。
(在南非曼德拉廣場)
跟其他剛來南非的人相比,我是很幸運的。有學長在這里,我沒有走太多彎路。我倆一直在一起住,他幫我搞定了很多事情。
其他剛來南非的人,在這里無親無故,很多都會遭遇騙錢的經歷。
其實,對于每一個出國工作的人來說,最大的困難就是語言。
我剛來南非的時候,英語就不過關。對方聽不懂我的話,我也不明白對方的意思,就連最基本的交流都是問題。后來,我找了一個“黑人老師”,他是我的同事,我們都叫他小黑。
由于工作原因,我和小黑每天都要朝夕相處。我經常坐他的車去各種新聞現場或參加活動。剛開始,我們在車里一言不發,因為彼此都聽不懂對方在說什么。
后來,我開始強迫自己開口說英語,小黑看我比較誠懇,也愿意教我。慢慢的,我的英語水平開始進步了。一個月后,我就可以進行正常溝通交流了。
(南非也有世外桃源一樣的美景,每年藍花楹盛開的時候都會吸引很多人)
一說到英語就有一種悔不當初的感慨。當年,我父親就是教英語的老師,而且還是我的班主任。
但是,年幼無知的我就是不喜歡學英語。我的理由竟然是:長大了又不出國,用不著英語,學它干什么?結果,當年偷的懶如今又加倍還回去了!
由于我的記者身份,經常會受邀參加當地的一些活動,可以經常見到政府部門的領導。但是,這里的領導跟國內的領導完全不一樣。
有一次,當地的部長和市長一起出席華人舉辦的活動。他們見到我們中國人都很熱情,會坐下來談天說地。等活動結束,他們要走的時候,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
這幾位領導竟然每個人的胳膊下都夾著一瓶酒!甚至主動問我,你們桌上的酒喝不喝???不喝我就拿走了。說實話這是我第一次見這種場面,在國內恐怕見不到吧。
(2021年圣誕節假期去克魯格國家公園)
在南非的日子我見識到了不同的奇葩場面,同時也經歷過各種危險事件。
一天晚上,領導給了我一個緊急任務。他讓我把一份視頻做馬賽克處理,發新聞急用。我還納悶是什么視頻呢?結果打開一看,傻眼了。
視頻里一個女人的脖子被刀捅了,滿地是血。后來才弄清楚事情的原委。被殺害的女人是鄉下開超市的老板娘,她老公因為有事情要處理回國了,她留下看店。
他們店里雇了一名黑人,平時幫忙干些雜活。沒想到,這個黑人趁老板不在起了歹心,為了錢財把老板娘殺了。
每年在南非,華人出事的特別多,不管是出車禍還是被搶劫被殺害,總是華人概率更高?;旧厦磕甓紩幸欢螘r間,甚至一個月連著有好幾起類似的案件。
尤其是做生意的,開店的,更容易成為受害者,基本上南非的華人90%都被搶過。
(有時候去現場也需要全副武裝)
不過,在南非危險歸危險,也有比較好的一面。這里的生活環境很好,節奏也很慢。我們早上九點上班,下午四點多就下班了,中午還有一個小時吃飯時間。一天下來,并不會太累。
來到南非,我去過很多地方。每年十月份去看盛開的藍花楹,去好望角展望天地,去看企鵝。
平時的周末,也會和朋友一起去打獵,打高爾夫或者去海釣,這些都很愜意,也是在國內很難體會到的。
我的簽證今年八月份就要到期了,我打算六月份回國一趟。之后還是想再回到南非,轉行做點生意。
其實南非也有很多有錢人,他們住豪宅開豪車。不過,更多的是假土豪。這些人特別喜歡能裝門面的東西。
(登上桌山,有一種一覽眾山小的感覺)
出國的這幾年,我深刻體會到了“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行萬里路不如閱人無數”這句話的含義。
走過的地方多了,見過的人多了,經歷的事多了,學到的東西也多了。我的眼界和思想比以前更加開闊了。整個人的心理,狀態都和之前完全不同,感覺很舒服。
現在的我,大事有主見小事不計較。上學時期的自卑感已經蕩然無存,就連情商也提高了。
大學剛畢業,跟別人打交道的時候,人家老說我情商低。現在,沒有人再這樣說我了,周圍的人反而覺得我很優秀很熱情,我覺得這也是一種進步。
(去海釣,享受周末生活)
每個人都會有迷茫的時候,這時候,一定要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然后朝著這個目標去努力,終究會到達勝利的彼岸。
【口述 | 老姚的南非生活】
【編輯 | 小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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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章根據當事人口述整理,真實性由口述人負責。“真實人物采訪”友情提醒:請自行辨別相關風險,不要盲目跟風做出沖動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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