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邁阿密硬石體育場的大屏幕上,世俱杯的同心圓標志如同一顆新生行星般帶著光環旋轉。國際足聯主席因凡蒂諾自詡為“足球宇宙的造物主”,他稱世俱杯開幕為“足球歷史上大爆炸時刻”。因凡蒂諾一手構建的32隊新版世俱杯,以重構足球俱樂部賽事格局為愿景,此刻正接受著最直接的嚴峻檢驗。
開賽前數小時,因凡蒂諾就現身硬石體育場,親自視察邁阿密國際隊與開羅國民隊揭幕戰的籌備細節。此前,他已與成名于上世紀90年代的歌星羅比·威廉姆斯、羅拉·普西妮進行了一場略顯局促的連線,并宣布《Desire》成為國際足聯史上首支官方主題曲。威廉姆斯身著的黑色T恤上寫著“希望元素”(hopeium),恰似國際足聯試圖用虛幻的期待,掩蓋賽事籌備背后的重重危機。
貴賓席上,因凡蒂諾與邁阿密國際隊的聯合老板貝克漢姆相談甚歡,身旁坐著“外星人”羅納爾多與金球獎得主巴喬,為這場世俱杯揭幕戰增添了幾分傳奇色彩。然而,這場備受矚目的開幕式自始至終都籠罩著一層難以言喻的違和感——開賽前一小時,美國國歌的旋律突然在體育場上空響起,緊接著儀式在一片鍍金瓦礫堆造型的舞臺上倉促上演。
世俱杯大膽引入了NBA風格的球員入場儀式,現場播報員模仿著美式腔調,逐一高呼球員的名字。而當邁阿密國際隊入場時,播報員更是刻意將“里奧·梅西”的名字留到了最后,看臺上爆發的歡呼聲混雜著零星的噓聲,在鍍金廢墟的映襯下,將美式娛樂化改造的荒誕與狂歡推向頂點。
毋庸置疑,梅西效應依舊是賽事的核心吸引力。在國際足聯不遺余力的推廣與運作之下,本場比賽的現場觀眾人數最終定格在60927人,這一數字達到球場最高容量的93%,成功避免了冷清的開局。然而,如果真如因凡蒂諾所言,新版世俱杯將開啟“足球新紀元”,那么這場被視為“世界杯預演”的賽事,自籌備之初便陷入定位模糊的危機,在自我認知與外界期待之間搖擺不定。
國際足聯的定位悖論首先暴露在參賽陣容層面?!白顝娋銟凡繉Q”的口號因英超、西甲、意甲、葡超、阿甲等現任聯賽冠軍缺席而淪為笑柄。32支參賽球隊來自20個國家,但其中僅八位各自國內聯賽的現任冠軍。
國際足聯設定的參賽規則將2021年至2024年間各洲際冠軍直接納入,當2025年的賽事仍在獎勵三四年前的冠軍時,競技觀賞性自然會打折扣。以切爾西為例,該隊憑借2020-21賽季歐冠冠軍身份獲得參賽資格,但俱樂部隨后陷入更換投資方帶來的混亂中,此后幾個賽季英超排名依次為第三、第十二、第六和第四位,如今的切爾西與四年前那支歐冠冠軍球隊已判若兩隊。
其次,賽事籌備啟動過晚削弱了國際足聯的議價能力——美國并非主動申辦,而是被動接受因凡蒂諾的決定,這直接導致場館租賃成本高企。組委會直到去年秋天才敲定場館清單,贊助商們紛紛望而卻步,最終贊助金額遠低于預期。流媒體平臺DAZN在去年12月以10億美元達成轉播協議,恰逢該公司獲得沙特資本注資,這與因凡蒂諾最初期待的數十億美元電視轉播費相去甚遠,暴露出賽事商業價值不足的軟肋。
票務銷售的崩潰更暴露了國際足聯野心與現實的差距,加重了外界對于賽事能否實現“回血”乃至持續舉辦的懷疑。世俱杯開賽前一周,與國際足聯有合作的邁阿密達德學院學生們收到“20美元購票,買一贈四” 的促銷郵件,與去年12月分組抽簽后高達349美元的最低票價形成鮮明對比。更耐人尋味的是,國際足聯已悄悄開始向早期通過俱樂部渠道高價購票的球迷退還部分費用,其他場次也準備通過低價促銷或臨期贈票避免大面積空座。
在國際足聯選定的12座場館中,有8座容量超過6.5萬人,64場比賽僅12場安排在美國職業聯盟專用足球場舉行。這種資源錯配導致將有多場吸引力不足的賽事安排在巨型體育場舉行:巴西弗魯米嫩塞隊對陣南非馬梅洛迪日落隊的比賽在硬石體育場(容量65000人);弗魯米嫩塞隊對陣韓國蔚山現代隊在新澤西大都會人壽體育場(容量82500人);巴西弗拉門戈隊對陣突尼斯希望隊在費城林肯金融場(容量69000人)。目前這些場次的售票量均未破萬。
當硬石體育場的燈光為梅西的世俱杯首秀亮起,國際足聯的豪賭才剛剛開始。新版世俱杯最終將成為因凡蒂諾的里程碑,還是淪為野心過剩的注腳,只有時間才能給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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