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道路是城市的血管,那還不至于讓我覺得自己是一塊卡在血管彎處的某塊脂肪。我從18歲開始騎車,一直到25歲某個下班的晚上,突然體會到這件事。
某個清晨的三點多,我剛從公司離開,不確定為了什么而加班,從民生社區準備南下,那個時段的馬路,相較之下還蠻溫柔的,可能因為路上只有我一臺車,那時候的風很輕,少了車陣吵雜的聲音,耳機也跟著溫柔了起來。
明明是封閉空間,隧道卻給我一種自由的感覺
Photo Credit: Shutterstock / 達志影像
熟悉的路線,通常不太需要什么腦力,往永和的路,也用不太到方向燈,前方的地下道,像一個沒關好的抽屜,剛好就打開在我眼前,順手就把自己塞了進去。
一進去,燈光就變了,黃橘色的燈排列在墻上,隨著車速緩緩往后退,少了微風,空氣就像干燥的熱毛巾一樣,掛在我的皮膚上,呼吸也開始有點黏呼呼的,耳機里的音樂,不情愿的被掛上了回聲的效果。
我好像就是在那天,開始留意起在地下道騎車的感覺,它把我熟悉的感官都替換掉了。少了街景,換上的是24小時都不會熄滅的燈光,兩旁的橘燈不斷重復延伸至畫面的中心點,眼前的景象也從廣角鏡頭,換成了扁扁的16:9畫面。
沒了紅綠燈,它剝奪了我停下來跟轉彎的權利,卻也給了我短暫放空的機會,明明是個封閉、悶熱、燈光橘到有點刺眼的空間,反而給我一種自由的感覺。
直到現在,我還是沒找到專屬我的隧道之歌
Photo Credit: Shutterstock / 達志影像
有些電影場景會在多年后,像是記憶自己看好了時機點,自顧自地在放映出來?!侗诨泻ⅰ?(The Perks of Being a Wallflower)最后的那一幕,Patrick開著車駛出隧道,貨斗上站著Charlie,風的聲音像是被真空了,取而代之的是卡帶播放出的〈Hero〉,青春里,某種難以定義的自由,瞬間被放大了出來。
我的青春其實沒有真的經歷過那種時刻,但那個時候,在地下道短短的幾百米里,我好像能夠理解,為什么他們會選擇站上車尾,感受著風,感受著夜晚,然后說出那句:「I am infinite.」
后來我一直期待會不會也有那么一首歌,會像電影里那樣,在毫無預警的某個瞬間出現,成為專屬我的隧道之歌。但我從來沒有真的找到那首歌,或者說,我其實一直偷偷把電影里的那首〈Hero〉,當作我自己的隧道歌,代用了Patrick、Sam以及Charlie的青春,雖然從來沒發生過,但我一直借它來體驗我沒經歷過的場景。
路線筆直收攏在一點透視中,那仿佛是城市里唯一不會改變的風景
Photo Credit:交通部,來源:交通安全入口網
之后我便會開始在深夜里,感受臺北不同的地下道給我的感覺,它們或長或短,配上不同的彎度與濕黏程度,燈光有些老舊,有些偏白,墻上的紋理有各自不同的花樣,也代表著他們各自不同的個性。
但不管是哪一條隧道,他們都維持一樣的感覺等在那邊。燈光不曾熄滅,空氣總是保持穩定的悶濕感,眼前的畫面固定,而且路線永遠筆直收在明顯的一點透視中,仿佛是整座城市里唯一一個不會改變畫風跟畫面結構的空間。而這或許就是我會期待騎進地下道的原因。
秾纖合度的隧道長度,只要直直地往前騎,就能偷渡幾分鐘給自己放空,不用特別思考,甚至
偷渡電影里的某種自由青春的狀態,每次駛離隧道,驟變的畫風又會瞬間將自己拉回到現實中,短暫的做了一場白日夢,希望未來的某一天,能找到自己的隧道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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