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觀察者網 邵昀】
6月16日,七國集團(G7)50周年峰會在加拿大揭幕。因擔心美國總統特朗普“掀桌走人”的名場面重演,“不與特朗普起沖突”竟成為本屆峰會共識乃至核心任務,引得美媒唏噓。
“G7曾經是個好主意——直到它變成G6對1”,美國彭博社17日以此為題刊發評論文章。文章作者、彭博社專欄作家安德烈亞斯·克魯斯(Andreas Kluth)開篇就問出一個有些“扎心”的問題:作為曾經的西方集團代表,G7本屆峰會的成功標準卻被降格至“避免美方嘉賓憤怒走人”,不禁讓人質疑,“這還有什么意義”?
當地時間2025年6月16日,加拿大卡納納斯基,G7國家領導人在峰會期間合影,左起為加拿大總理卡尼、美國總統特朗普和英國首相斯塔默 視覺中國
G7乏力的現實
文章指出,從東歐到中東,當前世界正有諸多沖突亟待解決,而G7各國領導人甚至無法就如何解讀這些沖突達成一致,遑論解決方案。
譬如,在中東問題上,法國總統馬克龍等人主張以色列停止對伊朗的進一步升級行動。反觀特朗普,雖然不樂見以色列的襲擊打斷了美伊核談判,但如今伊以沖突已經升級,他公開稱贊以色列對伊朗的襲擊“非常出色”,流露出滿意的態度。
馬克龍此前還透露,法方計劃6月將與沙特阿拉伯一道在紐約聯合國總部主辦推動落實“兩國方案”的國際會議,其間法國可能正式承認巴勒斯坦為主權國家。相反,美國駐以色列大使邁克·赫卡比(Mike Huckabee)10日告訴彭博社,美國不再相信“兩國方案”,即使在長期上也是如此。
赫卡比10日接受彭博社采訪彭博社視頻截圖
在俄烏問題上,特朗普與其他G6的分歧更為深刻。特朗普曾承諾,若重返白宮,自己將在“一天之內”結束俄烏沖突,如今他宣誓就任近五個月,俄烏和談進程已經很久不再有新進展。文章稱,隨著特朗普在援烏問題上態度搖擺,歐洲國家意識到必須靠自己采取更強硬立場。
自特朗普開啟第二任期以來,他已經和多個國家的領導人正面或是隔空發生過沖突。僅在此次受邀參會的G7外國家領導人中,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和南非總統拉馬福薩就都曾是特朗普“真人秀式伏擊”的受害者——前者與這位美國總統在白宮媒體前爆發激烈爭吵,后者則被當面播放所謂“白人遭種族屠殺”的視頻。
此次峰會東道國加拿大的總理卡尼尚算“安然”結束了對白宮的訪問,但他之所以能夠當選,很大程度上正是因為他承諾將抵制特朗普要把加拿大納入“美國第51州”等荒唐威脅。本屆峰會另一個有意思的插曲是,為了聲援同樣被特朗普覬覦的丹麥自治領地格陵蘭島,馬克龍這次特意選擇從格陵蘭島入境加拿大。
更重要的是,這一切本就在一個關鍵背景下發生:特朗普已對所有貿易伙伴發動“關稅戰”,各國與特朗普政府談判的最后期限就在下月9日。
式微從何而起?
文章表示,這一切都讓人感到似曾相識。畢竟,早在特朗普上個任期期間的2018年,加拿大也被特朗普攪亂過一場G7峰會。當時特朗普拒絕簽署聯合公報,并怒罵時任加拿大總理特魯多“虛偽而軟弱”。
不過,在作者克魯斯看來,如果說彼時G7還能將這一幕鬧劇看作是一次意外的“外交失儀”,而非自身衰落的開端,如今這樣的解釋正越來越難以為繼。
一名加拿大官員日前甚至向英國《金融時報》形容,現在辦G7峰會“就像為哥斯拉鋪紅地毯”。克魯斯坦言,沒人指望G7這場會議能在實質議題上達成任何一致。事實上,卡尼甚至取消了峰會最后發布聯合公報的慣例,特朗普16日深夜也以“中東局勢”為由,提前一天離開了峰會現場。
克魯斯指出,回顧歷史,誕生于上世紀70年代的G7,原本是布雷頓森林體系瓦解、石油危機和滯脹之下,西方國家旨在重大經濟與戰略問題上協調內部立場的產物,后來成為西方自詡的“全球治理中樞”。
但從英國“脫歐”到特朗普“二進宮”,對于G7內部強調的所謂“西方價值觀”,各成員國如今已失去統一。克魯斯認為,G7存在的根本理由,也隨之消失。
“不要被峰會的新聞稿所迷惑——無論是某項關稅的回撤,還是某個投資承諾的宣布,”他寫道,“這些都掩蓋不了實情:卡尼也許可以自夸特朗普沒來得及羞辱他的伙伴們就離場了,但這類峰會早已脫離其原有的歷史語境。”
有關G7式微的討論,近幾年間早就不再鮮見。今年峰會召開前夕,《日本經濟新聞》15日發文分析,G7作為“全球規則制定者的角色”正在日益弱化,這與G7實力與影響力的持續下降脫不開關系。這也是特朗普如今“輕視”G7的重要理由:對于自認擅長雙邊“交易外交”的特朗普而言,G7不過是眾多多邊平臺中的一個。
《日本經濟新聞》認為,G7內部形成“G6+1”格局的背后,關鍵在于美國與其他六國之間經濟實力差距的不斷拉大。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數據計算,G6國家在世界生產總值(GDP)中的合計占比已從2000年的35%,驟降至2024年的18%,近乎腰斬。
其中,日本的下滑最為顯著,從2000年的15%降至2024年的4%。美國則相對穩定,從2000年的30%下降至2024年的26%。但若僅看G7內部,美國的份額從2000年的46%上升至2024年的59%。報道稱,經濟長期低迷與少子老齡化問題拖累了日本,也成了G6的GDP比重下降的主要原因。
40多年來,美國、中國和G6占全球GDP比重的變化 《日本經濟新聞》制圖
與此同時,中國等新興經濟體正迅速崛起。報道指出,借助豐富的勞動力資源,中國成為“世界工廠”,實現了超過戰后日本的高速增長。據悉,2024年,中國GDP占全球總量的比重達到了17%,幾乎追平G6國家的總和。
《日本經濟新聞》指出,在以美歐等發達國家為中心的國際框架內,新興國家對于自身意見得不到尊重的不滿情緒日益加深。近幾年,中國、巴西、俄羅斯、印度和南非牽頭建立的金磚國家機制,正不斷壯大。
去年1月,沙特、埃及、阿聯酋、伊朗、埃塞俄比亞成為金磚國家正式成員。這次擴員使金磚國家規模擴大一倍,成為一支GDP之和達28.5萬億美元的強大經濟力量,約占全球經濟的28%;成員人口總和達35億,約占世界人口的45%;成員原油產量也將占全球的44%。
“隨著許多國家開始與G7以外的國家建立復雜的多邊關系,G7作為世界領導者的時代即將結束。”報道借用政治風險咨詢公司歐亞集團2025年一份報告中提出的概念說,現在已經是“G0”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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