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今天是您的生日，高興點兒。”梁慧敏輕聲哄著坐在沙發上的老父親。

“生日？我的生日？”梁德仁眨著渾濁的眼睛，神情茫然。

“是啊爸，您79歲了。”

老人點點頭，又搖搖頭，嘴里嘟囔著什么，眼神飄向了遠方。

01

深秋的夜晚，梁志華家的客廳里燈火通明。三兄妹聚在一起為父親梁德仁慶祝79歲生日。老人坐在客廳中央，眼神時而清明時而混沌，這是他患上阿爾茨海默癥后的第二年。

“爸，您看，慧敏給您做的紅燒肉。”梁志華端起一盤冒著熱氣的紅燒肉。

老人看了看，眼中閃過一絲光芒：“紅燒肉？小時候娘也給我做過……”

“還有您最愛的蒸蛋羹。”梁慧敏從廚房端出一碗嫩滑的蒸蛋羹。

梁志鵬從門外進來，手里拎著一個小蛋糕和一臺老式錄音機：“爸，我給您帶來了好東西。”他按下播放鍵，黃梅戲的悠揚唱腔立刻響起。

“天仙配啊……”老人的眼睛亮了起來，跟著哼了幾句。

梁志華從蛋糕盒里取出蛋糕，上面插著“79”字樣的數字蠟燭。梁慧敏點燃了蠟燭，橘黃色的燭光跳躍著，照在老人皺紋密布的臉上。

三兄妹齊聲唱起生日歌：“祝您生日快樂，祝您生日快樂……”

歌聲在房間里回蕩，溫馨的氣氛讓人感到無比溫暖。老人靜靜地看著眼前的蠟燭，燭光在他眼中跳躍著。

忽然，一滴眼淚從老人的眼角滑落。

“爸，您怎么了？是不是太感動了？”梁慧敏關切地問道。

梁德仁的眼淚越流越多，像斷了線的珠子。他的嘴唇顫抖著：“盒子……盒子……”

“什么盒子？爸，您說什么？”梁志華皺著眉頭問。

“盒子……不能忘記的盒子……”老人的聲音越來越大，眼淚也越流越急，整個人顯得異常激動。

三兄妹面面相覷，這是父親患病以來第一次如此激動。梁慧敏趕緊坐到父親身邊，輕撫著他的后背：“爸，您別急，慢慢說，什么盒子？”

老人抓住梁慧敏的手，眼中閃爍著從未有過的光芒：“盒子……爺爺的盒子……我答應過的……我答應過要保護的……”

這個神秘的盒子到底是什么？為什么會讓患有癡呆癥的父親如此激動？梁德仁嘴中反復提到的“答應過”又意味著什么？三兄妹的內心開始翻江倒海，一個埋藏了幾十年的秘密似乎即將浮出水面……

02

客廳里的氣氛變得凝重起來，黃梅戲的唱腔還在播放，生日蛋糕上的蠟燭還在燃燒，可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梁德仁身上。

“爸，您慢慢說，到底是什么盒子？”梁慧敏耐心地問道。

梁德仁的眼神時而清明時而迷茫：“老屋……老屋的后院……槐樹下……”

“哪個老屋？爸，您是說湖南老家的那個屋子嗎？”梁志華追問道。

“對……對……湖南老家……”老人的聲音顫抖著，“槐樹下……爺爺的盒子……里面有好東西……珍貴的東西……”

梁志鵬的眼睛亮了起來：“爸，您說的是什么好東西？值錢的東西嗎？”

梁慧敏瞪了弟弟一眼，繼續溫和地詢問：“爸，您能想起來盒子里裝的是什么嗎？”

梁德仁閉上眼睛，額頭上的皺紋更深了：“爺爺……爺爺梁振山……他是木匠……還是古董商……”

“古董商？”三兄妹異口同聲地問道。

“是……爺爺收集了很多古董……瓷器……字畫……玉器……”老人斷斷續續地說著，“1948年……我12歲那年……爺爺快不行了……把我叫到床邊……”

房間里安靜得只能聽到錄音機里傳出的戲曲聲。

“爺爺給了我一個木盒……里面裝著他最珍貴的收藏……他說……他說要我世代保管……不能丟了……不能賣了……”

梁志華半信半疑地問：“那盒子現在在哪里？”

“埋了……1963年我離開老家的時候……埋在后院的槐樹下……”老人的聲音越來越小，“本來想過幾年就回去取……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梁慧敏緊張地問。

“一拖就是六十年……我都忘了……要不是今天看到蠟燭……想起爺爺……我差點就忘了我答應過的事……”

梁志鵬激動得幾乎要跳起來：“爸，您是說老家還埋著一盒子古董？”

梁志華皺著眉頭：“爸，您確定不是記錯了？您這病……有時候會產生幻覺……”

“我沒有記錯！”梁德仁突然大聲說道，“我答應過爺爺的！我不能忘記！”

梁慧敏趕緊安撫父親：“爸，我們相信您，您別激動。”

客廳里陷入了沉默。梁志華在房間里踱著步，梁慧敏扶著父親坐下，梁志鵬則興奮得搓著手。

“我覺得應該回去看看。”梁慧敏率先開口。

“回去？那得多遠？而且爸這身體狀況……”梁志華有些猶豫。

“古董啊！如果是真的，那得值多少錢？”梁志鵬眼中冒著光。

“你就知道錢！”梁慧敏沒好氣地說，“我是想讓爸完成心愿。”

梁志華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的父親：“要不……我們試試？反正現在也是秋天，天氣還算合適。”

“真的？大哥，你同意了？”梁志鵬高興得像個孩子。

“我是為了爸。”梁志華強調道，“不管有沒有什么盒子，讓他回趟老家也好。”

三兄妹商量到深夜，最終決定第二天就動身回湖南老家。

03

第二天一早，梁志華就開始準備這趟旅程。他向單位請了三天假，把自己的商務車檢查了一遍。

梁慧敏則忙著為父親收拾行李，老人的藥品、換洗衣服、輪椅，還有他喜歡的那臺收音機。

梁志鵬負責聯系老家，他費了很大勁才找到表叔梁志強的電話。電話里，表叔告訴他老屋還在，就是年久失修，已經破敗不堪了。

“德仁真的要回來？這么多年了，村里人都以為他去世了呢。”表叔在電話里說。

“我爸想回來看看，就住一兩天。”

“那敢情好，我這就去老屋看看，收拾收拾。”

上午九點，一家四口坐上了車。梁德仁坐在副駕駛位置，梁慧敏和梁志鵬坐在后排。車子駛出城市，上了高速公路。

剛開始，老人的精神狀態還不錯，看著窗外飛逝的風景，時不時地說上幾句。

“這路真寬……比以前的土路強多了……”

“爸，您以前是怎么回家的？”梁慧敏問。

“火車……坐火車到縣城，再走路……要走一天呢……”

車子行駛了兩個小時，梁德仁開始顯得不安起來。他一會兒摸摸車窗，一會兒摸摸座椅，嘴里嘟囔著：“盒子……要找盒子……”

到了中午，他們在服務區休息吃飯。梁德仁的狀態變得很糟糕，他不認識梁志華了，一直問：“這個人是誰？我為什么要跟他走？”

梁慧敏耐心地解釋：“爸，這是您大兒子志華，我們要回老家去。”

“老家？我的老家在哪里？”

父親的記憶越來越模糊，連最基本的事情都不記得了，那個神秘的盒子還能找到嗎？更令人擔憂的是，如果父親徹底忘記了埋藏地點，那么這趟千里迢迢的回鄉之旅豈不是白費了？三兄妹的心情變得沉重起來，這場尋寶之旅似乎還沒開始就要結束了……

下午的路程更加難熬，梁德仁的狀態時好時壞。有時候他會突然清醒，指著路邊的山說：“這山我認識……小時候在這里放過牛……”可是過不了多久，他又會變得糊涂。

“志華，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梁慧敏看著父親痛苦的樣子，心疼得不行。

“已經走了這么遠了，總不能半途而廢吧？”梁志鵬說，“萬一到了老家，爸的記憶能恢復一些呢？”

梁志華沒有說話，專心開著車。

傍晚時分，車子終于駛進了湖南的山區。蜿蜒的山路讓人頭暈目眩，梁德仁吐了好幾次。

就在大家都快要放棄的時候，老人突然坐直了身子，眼神變得清亮起來：“到了……快到了……”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遠山如黛，炊煙裊裊，一個小村莊出現在夕陽的余暉中。

04

經過八個小時的顛簸，車子終于停在了村口。夕陽西下，小村莊籠罩在一片金黃的光輝中。

可是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都感到震撼。村子里空蕩蕩的，大部分房屋都已經倒塌，殘垣斷壁上爬滿了野草。

幾個老人坐在村口的大樹下乘涼，看到有車子進村，都好奇地望過來。其中一個白發蒼蒼的老漢站起身，顫顫巍巍地走過來。

“請問你們是……”

梁志華搖下車窗：“大爺，我們是來找梁家老屋的，我父親是梁德仁。”

“梁德仁？”老漢瞪大了眼睛，“德仁回來了？德仁真的回來了？”

聽到自己的名字，坐在副駕駛位置的梁德仁抬起頭來。看到村口的大樹，看到熟悉的山巒，他的眼神突然變得清明起來。

“志強叔……是志強叔嗎？”老人的聲音顫抖著。

“哎呀，真的是德仁！這么多年了，你還記得我？”老漢激動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梁德仁慢慢地下了車：“志強叔……我回來了……”

“德仁啊，你可算回來了！這么多年，大家都以為你在城里過得好，不愿意回來了呢。”

周圍的老人們也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議論著。梁德仁看著周圍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用顫抖的手指指向村里：“那邊……那邊是王家……還有李家……”

“對對對，德仁你記性還真好！”志強叔高興地說。

“我家的老屋……我家的老屋還在嗎？”

“在呢，在呢，就是有點破了。走，我帶你們去看看。”

一行人沿著村里的小路往前走。走了大約十分鐘，他們來到了一座破舊的四合院前。院墻倒塌了大半，院門也只剩下一個框架。

“就是這里了。”志強叔指著院子說。

梁德仁看著眼前的老屋，眼淚又開始往下流。屋頂到處都是洞，墻體開裂，院子里長滿了野草。

“爸，您還記得這里嗎？”梁慧敏扶著父親問道。

“記得……記得……這是我的家……”老人哽咽著說，“那邊是主屋……那邊是廚房……后面……后面是后院……”

說到后院，老人突然激動起來：“槐樹！后院的槐樹！盒子就埋在槐樹下！”

他掙脫開梁慧敏的攙扶，步履蹣跚地向后院走去。

后院比前院更加荒涼，雜草有半人高。一棵大槐樹孤零零地立在院子中央，樹干粗壯，枝葉茂盛。

“就是這棵樹！”梁德仁指著槐樹說，“盒子就埋在這棵樹下！”

05

第二天一早，志強叔準備好了工具——幾把鐵鍬和一個小鋤頭。“德仁啊，這些年這棵槐樹長得更大了，根系也擴展了不少，要找到當年埋的地方可不容易。”

一家人來到了老屋后院。經過一夜的思考，梁德仁的記憶似乎更清晰了一些。

“爺爺當年跟我說過，要找到北斗七星的方向……”老人指著天空，“晚上北斗七星指向的方向……”

“北斗七星指北……那就是北邊……”梁慧敏想起小學時學過的知識。

老人點點頭，圍著槐樹慢慢走著：“從樹干開始，往北走三步……不對，是往北偏西……爺爺說過要記住……”

梁志華和梁志鵬開始在老人指定的位置挖掘。秋天的土地有些堅硬，挖起來很費力。

“這里沒有啊。”梁志鵬擦著汗說。

“再往那邊試試。”梁德仁指著另一個方向。

村里的幾個老人也過來幫忙，大家輪流挖著。挖了一個上午，挖了好幾個坑，都沒有發現任何東西。

“會不會記錯位置了？”梁志華開始懷疑。

“不會的，就是這棵樹，我記得很清楚。”梁德仁堅持著。

中午時分，大家累得筋疲力盡，坐在樹蔭下休息。

“爸，您再想想，還有什么特別的標記嗎？”梁慧敏耐心地問。

梁德仁皺著眉頭想了很久：“爺爺說過……埋的地方有塊石頭……一塊特殊的石頭……”

“石頭？什么樣的石頭？”

“很平的石頭……上面好像有字……”

大家重新仔細觀察周圍，在槐樹西北方向，梁志鵬發現了一塊半埋在土里的青石板。

“爸，您看這個是不是？”

梁德仁湊近仔細看，眼睛突然亮了：“對！就是這塊石頭！爺爺說過，石頭下面三尺就是盒子！”

大家興奮地開始在石頭旁邊挖掘。這次挖得更仔細，生怕錯過什么。

挖了一尺，兩尺，三尺……

“當！”

鐵鍬碰到了硬物，發出清脆的聲音。

“有東西！”梁志鵬激動地大喊。

所有人都圍了過來。隨著泥土被一點點清理掉，一個包裹著油布的方形物體露了出來。

“盒子！真的有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