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云湖的《您走了?我如此想》以時間、空間、情感和語言為手段,構建起一幅生死觀照的詩意圖景。它不僅是一首緬懷之作,更是一次對生命本質的探索,在時空敘事中,綻放出哲理和思考的光芒。這種將個人情感與普遍哲思相融合的創作,使詩歌具有了超越時代的藝術價值和極具豐富的生命力,成為當代詩歌中生命主題書寫的典范!
《您走了,我如此想》以“2015年4月18日戌時—18日亥時—19日未時—20日午時”為時間,構建線性敘事框架。這種時間的標注并非簡單的時序記錄,而是情感一點一滴流動的時刻,體現“我”知曉老師離去后的情感遞進。
戌時的“顫抖著撥通電話”,是初始的震驚。亥時的“顫抖著撥通電話”,是向老師的孩子確認,呈現了現實的殘酷。“我”幻想老師蘇醒,卻“一宿睜開雙眼待天明”。未時直面遺體的“冰冷狹窄”,將現實的殘酷推向頂點。您是“紅杜鵑”,是“新鮮可口的飯菜”,以這種方式陪伴著“我們”。午時的“迷離幻化”,則是情感在理性與感性間的突圍:“我”不敢相信,不愿接受,極其不舍,但事實如此。每一時段的“我如此想”,反復出現,既是對“您走了”的抗拒,也是情感的自我療愈。反復出現,又說明情感至深,一步一步遞進。時間在此處成為情感的容器,線性進程中體現著思念的漣漪,從“淚水漣漣”的本能悲痛,到“生命在別處”的詩意升華,展現出“我”面對死亡時的心理蛻變。
詩歌的空間書寫充滿使人不易察覺的“張力”結構。現實空間,即“不銹鋼柜子”“肅穆周遭”,與幻境空間,即“戲劇王國”“天南春一樹”“魏晉風骨”,形成二元對立。前者是死亡的沉重現實:冰冷、狹窄、靜默,后者是生命的精神延續:詩意、溫度。詩人通過“收拾書本揮別講臺”的日常場景,將記憶空間與現實死亡并置,賦予死亡以可感知的熟悉感。而“青海湖那片綠”“香花錦簇”“天南春一樹”等自然意象,更將逝者的生命投射到永恒的自然空間,使死亡成為“長生時空里的歡聚”,完成從物理空間到精神空間的詩意超越。這種空間的高度疊合,既是對生命消逝的美學轉化,也是生命消逝的情感蛻化。
在人生中,我們每個人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分別。有人說:人的一生,要死去三次。第一次,當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逝,你在生物學上被宣告了死亡;第二次,當你下葬,人們穿著黑衣出席你的葬禮,他們宣告,你在這個社會上不復存在,你悄然離去;而第三次死亡,是這個世界上最后一個記得你的人,把你忘記,于是,你就真正地死去。整個宇宙都將不再和你有關。所以說,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只要我們銘記著,離去的親人就不是真正離開,而是以另一種方式陪伴我們。人的一生,會重生三次。第一次,當你的呼吸漸弱,手掌變涼,你的靈魂脫離身體,在天堂獲得自由;第二次,當你入土,親人朋友含淚揮別,你雖然離開,卻活在了他們的心里;而第三次重生,是你這輩子的付出與努力,偷偷改變著世界,默默影響著別人的生命軌跡,曾經的存在擁有無盡的價值。在詩人心里,老師的精神和智慧,都會化作成“我們”的血和肉,默默影響著“我們”的生命軌跡,永遠地活在大家心里。“我”知曉這一切,了完成了從痛苦到接受的一次人生成長。
“您走了?我如此想”的反復詰問,構成情感的辯證內核。“只是病魔的玩笑”“走了還會回來”,這是情感的自我保護,通過幻想來抵御死亡的沖擊。“雙目合攏,嘴唇緊閉”“肅穆周遭”,則是現實的撲面而來。二者的張力推動情感流動:從戌時的“不愿相信”,到未時的“不得不信”,再到午時的“詩意重構”,情感在否定與肯定間螺旋上升。詩人并非逃避死亡,而是以“想”的姿態,將悲痛轉化為對生命永恒的信仰。這種情感邏輯,既符合人類面對死亡的心理真實,即否認—接受—升華,也賦予詩歌以哲學深度——在生命的有限性中,尋找精神的無限可能。
我們每個人都會遇到死亡,或是扶養我們的父母雙親,亦或是相愛無比的愛人,又或是生命里遇到的每一個貴人,甚至是我們,都會死亡。人類的最終歸途就是死亡。這是生命的長度,無法改變。但是我們可以延伸生命的廣度,實現生命的價值,默默影響著別人的生命軌跡。我們也會在別人的默默影響下,完成人生中的生命哲思!
附:朱云湖的《 您走了?我如此想》
2015年4月18日戌時
好朋友在電話那端泣不成聲
我費力地捕捉關鍵詞:
您走了
您走了?我如此想
您只是像每次給我們上完課
收拾好書本、筆記本和背包
揚手向臺下的我們揮別
不久的某一天
您又會踏上講臺
聲情并茂地帶我們進入您的戲劇王國
于是,我如此想
這樣的走了還會回來
但我早已淚水漣漣
2015年4月18日亥時
我顫抖著撥通您孩子的電話
費力地捕捉關鍵詞:
您走了
您走了?我如此想
這只是病魔和我們開的一次玩笑
下一秒您就會在病床上蘇醒
臉色雖蒼白
意志卻頑強
用微笑溫暖愛著您的家人
于是,我如此想
這樣的走了還會醒來
但我一宿睜開雙眼待天明
2015年4月19日未時
我看到了您
您躺著
在冰冷狹窄的不銹鋼柜子里
雙目合攏,嘴唇緊閉
身形瘦小
任憑我們低聲地嗚咽
您不發出半點聲息
有一個聲音如炸雷般在我耳畔響起:
您走了
您走了?我如此想
您是眷念堯山的紅杜鵑
山腳下農家新鮮可口的飯菜
用這樣的方式引領我們一起來赴會
于是,我如此想
這樣的走了只是去踏青
不遠處就有我們一起游玩的曾經
2015年4月20日午時
肅穆的周遭告訴我:
您走了
迷離中我看見您幻化成了天南春一樹
青海湖那片綠
造化鐘情的那一汪漓水
您走了?我如此想
您的生命在別處
一路香花錦簇
轟轟烈烈又一番魏晉風骨
于是,我如此想
歸去來兮
您是在長生的時空里等著我們歡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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