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0日，電視劇《長安的荔枝》播出至第28集。前一日，CVB開出這部電視劇第23集和第24集的綜合收視率，是0.975%。這個成績，放在央八的底盤上，顯然是有些低迷了。一時間，電視劇《長安的荔枝》收視率跌破1%，成為很多平臺的熱度搜索內容。似乎，有不少網友對于這部戲的收視率撲街，是興高采烈，乃至于幸災樂禍的。網友有這種心態，可能和劇作當中的某位女演員的個人輿情有關系吧。

但是，對于一部古裝諷刺劇，因為其收視率的連續下跌而冷嘲熱諷，顯然是不合適的。只談劇作內容的話，《長安的荔枝》堪稱是今年以來最有價值的古裝劇作品之一。而這種哲學、社會學層面上的價值，是非常值得我們追劇之后反思的。尤其是一點，我們在現實生活當中，是成為了李善德那樣的人呢，還是成為阻礙李善德的人呢？

面對《長安的荔枝》收視率下跌到了1%以下，我認為的原因則是，該劇當中濃郁的讀書人情感，未能成為真正的大眾情感，而是較為典型的小眾情感。能夠成為大眾情感的電視劇作品，尤其是貼合中老年觀眾大眾情感的電視劇作品，在央八的收視率最容易火爆。我們不妨舉個例子。

《故鄉的泥土》這部農村年代劇播出的時候，峰值收視率一度超過了3.5%。而這部戲的劇本質量和拍攝質量，是非常低的。至于它的質量為什么低，我在早前的劇評文章當中已經有過詳實論述，這里不贅述了。感興趣的朋友，可以在任意平臺檢索該劇名稱加上我的名字，可讀。一部質量很低的電視劇，為什么收視率反倒是那么高呢？

一言以蔽之，它講的是農村年代故事，屬于典型的中老年觀眾當中的大眾情感。這種情感，非常樸素，甚至于缺乏應有的辯證性和思考深度，成為一種典型的農村情緒的宣泄。但是，對于中老年大眾而言，追這樣的電視劇，是沒有審美起點難度的。我們不得不承認這樣一個事實，絕大多數的中老年客廳觀眾，都喜歡在自己熟悉的路數當中追劇，宣泄自己已經熟稔的情緒，而不善于追那些有審美起點難度的電視劇。

回到電視劇《長安的荔枝》當中來，問題就顯而易見了。把《故鄉的泥土》這種質量的電視劇收視率推高到3.5%的人群，真的看得懂《長安的荔枝》嗎？我們不得不面對這樣的問題。基于我對大量客廳觀眾的了解，大家伙的審美起點，其實就是《故鄉的泥土》這個樣子的，略微給一點審美高度，就上不去了。

像《長安的荔枝》這部電視劇，它走的真不是大眾情感路線，而是讀書人情感路線。尤其是劇作當中出現的那些具備辯證哲學思考能力的橋段，是很多大眾觀眾夠不著的。比如說，我在早前的劇評文章當中分析的“數目字管理方式”和“中國大歷史”的關系，在《長安的荔枝》和《顯微鏡下的大明》當中的體現。追著看《故鄉的泥土》的觀眾，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這些，也無法感受這些歷史哲學的魅力與價值。

我們再基于最新的劇情，舉個例子。右相一面毒打當差的，一面讓李善德講解荔枝的轉運之法。李善德怎么做的？這場戲，就是需要解讀的，不是大眾觀眾可以看得懂的。李善德秉持的是真理至上的原則，或者說是數學至上的原則。所以，他要先把這些屬于數學的東西寫在墻面上。為了完成這個寫作和解讀，做出的犧牲，是有價值的。所以，李善德沒有先管被打的人。

但是，寫作和解讀完畢之后，李善德跑到被打的衙役那里去了。這就是真正的人文性。按照某些人的思路，自己的事兒辦完了，管別人做什么，自己爽就得嘞唄。但是，李善德不是這樣的人，真理至上、數學至上之后，還有人文至上，關懷被打的衙役，就是真正的人文情感。這場戲，最大的價值，也是后續的這個人文性。可是，這驚鴻一瞥，真的可以震撼那些大眾型觀眾嗎？

我對這一點是存疑的。很多中老年觀眾，看電視劇的時候，只能在自己熟悉的情感當中反芻，卻沒有能力在更為高級的情感當中進行辯證品味。而真正有價值的電視劇，不是向大眾觀眾提供情緒草料，而是向大家提供那些高級的哲學、社會學食糧。高級的電視劇，依舊有接近1%的收視率，這已經是不錯的了。這是可喜可賀的事情。

我再舉個對應的例子。比如說，電視劇《覺醒年代》在央視一套播出的時候，諸位知道其收視率是多少嗎？第一天的收視率是1.504%，稍后，連續下跌，到了第20集的時候，只有1.067%了。央一的《覺醒年代》，和央八目前的《長安的荔枝》，收視率何其相似。但是，我們能說《覺醒年代》不是這些年當中最為頂級的作品嗎？

我見有人分析說，《長安的荔枝》收視率低，是因為古裝。這是外行話。《覺醒年代》可不是古裝，怎么峰谷收視率也在1%上晃悠呢？其實就是讀書人情感，無法直接對等大眾情感造成的。審美起點太高的電視劇，我們需要承認，大量的觀眾夠不著。當然，越是夠不著，我們越應該多寫劇評分析，多拍優質佳作，提升大眾審美。（文/馬慶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