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6日,瑞士蘇黎世,一個陽光稀薄的上午。
一群穿著黑色西裝的人,肅立在一間潔白整潔的病房里,氣氛非常的沉重。
人群中央,一位白發老人微笑著舉起藥水杯,輕輕說了句:“再見了,我的家人們。”
隨后,老人平靜地把杯中液體喝下,幾秒鐘后,老人慢慢倒在兒子的懷中。
他就是曾經的籃球明星、家喻戶曉的體育主持人傅達仁。
很多人無法理解,一個光芒四射的人,為什么最后要以安樂死的方式走完自己的人生。
但如果你知道他經歷了什么,就不會發出這樣的疑問了。
傅達仁的人生,如果單從成功來看,那絕對是勵志教材。
出生于山東濟南的他,5歲時父親戰死,母親病亡,淪為孤兒后,傅達仁只能依靠慈善機構的救助活下來。
15歲那年,堅強的傅達仁只身一人來到無親無故的臺灣。
靠著天生的運動細胞和1米9的身高,他成為了籃球運動員并成了校園風云人物。
可命運對他太苛刻,他27歲那年,一場重傷奪走了傅達仁的運動生涯。
但傅達仁不認輸,他轉型做起體育解說,竟然又干出了一片天。
他開創了那種“講解像講故事”的解說方式,用騎馬射箭、火力全開這些生動的詞匯,把冷冰冰的體育變成了全民的熱血狂歡。
北京亞運會、央視春晚,他的聲音跨越海峽,響遍大江南北,那時的他,堪稱華語體壇解說一哥。
但這樣的高光人生,卻在晚年被徹底撕碎。
2016年,傅達仁被診斷出膽道阻塞,半年后復查的時候,直接確診為胰臟癌。
這種病被醫生稱為“癌王”,治愈率極低,痛苦指數爆表。
原本健康強壯的傅達仁,患病后從74公斤跌到48公斤,骨瘦如柴,每天靠打嗎啡來茍延殘喘。
最嚴重時,一天需要打三針,每針15毫升,才能稍微止住那種讓人想撞墻的疼。
吃飯已經不再是享受,而是折磨,喝口粥嗓子都像刀子一樣割,咽下一口飯就像吞刀片。
有一次,傅達仁伸手去拿床頭的水杯,不小心掉下床,發現自己連爬都爬不起來。
一個曾在球場飛奔、在舞臺妙語連珠的男人,此刻卻只能窩在床上翻滾呻吟。
他對兒子說:“爸爸真的太痛了,渾身都痛,求求你們讓我走。”
剛開始,傅俊豪死活不同意,他認為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不能放棄。
但他慢慢發現,這不是堅持的問題,而是折磨,父親不止一次當眾痛哭,像個被世界遺棄的孩子。
家人帶他寫自傳、畫畫、看電影、聽音樂,試圖喚起他對生活的念想。
可再多的心靈慰藉,也敵不過生理上的劇痛。
在臺灣,安樂死不合法。
傅達仁開始四處奔走,公開向立法院呼吁,希望能為自己、也為更多像他一樣痛苦的人,爭取有尊嚴地離開的權利。
但這條路遙遙無期,最后,他決定遠赴瑞士,那個少數合法安樂死的國度。
出發前,他錄下了一段126秒的視頻,聲音穩定,面帶微笑,像是在播報一則人生告別新聞:“送君千里,終有一別。我心中平安,沒有遺憾。”
誰也不知道,這段視頻傅達仁錄了多少遍,人總會害怕死亡,即便他已經痛到不想活,他的平靜,是忍了太久的崩潰之后的平靜,是一個人走完所有心路歷程后的告別。
在執行安樂死的當天,家人全部身穿黑色正裝,有人紅著眼,有人強忍淚水。
可是傅達仁卻淡定舉杯,像一場宴席散場前的敬酒:“我走啦,別送。”
他不是逃避死亡,而是主動與死亡握手。他不是貪圖解脫,而是希望留住最后一絲體面。
傅達仁走后,關于安樂死這三個字的討論持續至今。
有人說他自私,有人贊他勇敢,也有人開始重新審視,什么才是體面的告別?
在華人世界,生常被神化,死卻是禁忌,但很多人不知道,有時候死亡并不是最大的痛苦,活著才是。
傅達仁并不是一個想死的人,他愛打球、愛舞臺、愛家庭、愛人間煙火,可當他連起身喝水的力氣都沒有了,還能剩下多少尊嚴?
他曾試過所有努力,試過配合治療,試過接受家人的安慰,試過拼盡最后一點力氣去寫書畫畫。
可當痛這個字貫穿他每一分甚至每一秒時,他知道,是時候說再見了。
傅達仁是一種選擇,也是一種控訴,這個世界上,是否允許人在生命盡頭,擁有體面的退場權利。
傅達仁沒有敗給命運,他只是拒絕讓死亡凌遲自己。
他用一杯藥水,為自己的尊嚴畫上句號,也為無數人在病床上茍延殘喘的人發出無聲的呼喊。
我們尊重一個人活著的選擇,那為什么不能尊重一個人怎么離開呢。
人生本就不是誰贏誰輸的問題,而是一場能不能好好活、好好走的修行。
傅達仁離開了,但他留給我們的問題,至今依然沒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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