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6月的一天,北京中央音樂學院的一間琴房里,來了個穿西裝的日本客人。
他是國際有名的指揮家小澤征爾
正聽著17歲女生姜建華拉二胡時,突然“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周圍人全愣住了——這么大的人物,咋說跪就跪了?
瞎子阿炳
故事得從28年前說起。
1893年,江蘇無錫有個孩子叫華彥鈞,家里窮,跟著爸爸在道觀里長大。
爸爸會拉二胡,他就天天湊在旁邊學,手指磨破了也不停。
25歲那年,他得了眼疾,慢慢啥也看不見了,只能靠老婆董翠娣領著,上街拉琴討生活。
董翠娣每天都把他的舊衣服補得整整齊齊,二胡擦得發亮。
阿炳(華彥鈞藝名)看不見,但總說:“咱靠手藝吃飯,衣裳舊點沒事,人得干凈,心也得敞亮。”
那時候的老百姓日子苦,阿炳就把聽見的、遭過的罪,全揉進曲子里。
餓肚子的哭聲、河水流的聲音、心里憋的委屈,都變成了二胡里的調子。
沒人知道這些曲子叫啥,直到1950年,來了個懂行的人。
南京師范大學的學生黎松壽小時候跟阿炳學過琴。
這天,他在學校琴房拉了段阿炳教的曲子,正巧被路過的楊蔭瀏聽見了。
楊蔭瀏是中央音樂學院的教授,專門收集民間音樂,他趕緊問:“這曲子哪兒來的?聽得人心里揪得慌。”
黎松壽說:“是我老家的瞎子阿炳編的,沒名兒。”
楊蔭瀏坐不住了,帶著錄音設備跑到無錫。
見到阿炳時,他身體已經很差了,拉琴時手直發抖。
楊蔭瀏說:“您這曲子得留下來,給它起個名字吧。”
阿炳歇了會兒,說:“那就叫《二泉印月》吧,我以前常去惠山泉邊拉琴,月亮照在水上,好看。”
后來,楊蔭瀏覺得“印月”改成“映月”更貼切,阿炳點頭同意了。
誰也沒想到,這盤用老式錄音機錄的帶子,成了中國音樂的“寶貝”。
小澤征爾
再說回那個下跪的日本人。
1935年,小澤征爾出生在沈陽,小時候跟著父母在北京胡同里住了好幾年。
他記得胡同里有個拉二胡的大爺,每天傍晚坐在槐樹下拉琴,聲音低低的,像在嘮家常。
那時候他聽不懂中文,但覺得這聲音比鋼琴還親,沒事就跟著調子哼。
1941年,他跟著家人回了日本,可心里總惦記著胡同里的二胡聲。
后來他學指揮,成了世界有名的大師,卻從沒碰過中國的曲子。
1978年,他第一次以指揮家身份來中國,心里直嘀咕:“還能聽見小時候的那種聲音不?”
6月26日,他在中央樂團指揮了弦樂版的《二泉映月》,臺下掌聲嘩嘩的。
可他總覺得缺點啥——這曲子要是用二胡拉,該是啥滋味?
第二天,他跑到中央音樂學院,說:“我想聽老百姓街頭拉的那種二胡版,原汁原味的。”
姜建華抱著二胡坐下,琴弦一響,屋里一下子靜了。
小澤征爾閉著眼聽著,眉頭越皺越緊,眼淚慢慢往下掉。
拉到最揪心的地方時,他突然從椅子上滑下來,跪在了地上,頭低著半天沒抬起來。
姜建華嚇了一跳,手一哆嗦停了下來。
有人想扶他,他擺了擺手,聲音有點啞:“這曲子不能站著聽,得跪著聽。阿炳先生拉的不是琴,是老百姓的生活——苦得揪心,可心里還盼著天亮。”
后來有人問他,為啥當眾下跪?
他說:“在日本,我指揮過好多名曲,但聽見這二胡聲,就像一下子回到了北京的胡同里。音樂沒國界,苦和希望,全世界的人都懂。”
一首曲子,為啥讓兩代人紅了眼?
現在想想,《二泉映月》為啥能打動人?
阿炳不識字,沒學過啥“作曲”,就是把日子過成了曲子。
餓肚子時,琴弦繃得緊緊的,像心里堵著塊石頭
看見月亮照在泉里,調子又軟和了,像在說“日子再難,總有亮堂的時候”
楊蔭瀏錄完音后沒多久,阿炳就去世了,可他的曲子活了下來——1972年,這曲子被送到聯合國
后來還跟著衛星上天,成了咱中國的“聲音名片”。
小澤征爾的眼淚,不只是為阿炳,也為他心里的中國記憶。
他后來常說:“小時候覺得二胡聲‘土’,長大了才知道,最‘土’的聲音里,藏著最真的心。”
他回國后,有人罵他“向著中國”,他就說:“聽見苦難里的希望,誰能不感動?跟國界沒關系。”
現在再聽《二泉映月》,開頭那聲長嘆,還是能讓人心里一震。
有人說,這曲子里有阿炳的一輩子,也有無數中國人的一輩子——苦過、難過年,但從沒低頭過。
就像小澤征爾說的:“跪著聽,不是低頭,是尊重那些在苦日子里還抬頭看月亮的人。”
(參考資料:《阿炳傳》;小澤征爾1978年訪華訪談錄;楊蔭瀏《中國民間音樂集成工作筆記》;黎松壽回憶錄《我與阿炳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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