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4年，通房丫頭李氏，如往常一樣，站著伺候丈夫和大夫人。突然，管家推開房門，興高采烈地喊：“中了！中了！”

李氏被嚇了一跳，手上動作一歪，“啪”的一聲，碗掉在了地上。她下意識準備跪地求饒，丈夫卻一把摟過她：“你以后不用站著了。”

李氏在心里長嘆一聲：“終于到我了。”她的命運，在這一天，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一、舊社會里，丫鬟的艱難處境

每天站著伺候丈夫和大夫人，是李氏的日常。這樣的日子，她已經過了33年。通房丫頭的地位，甚至不如妾室。可她并不愿意過這樣的日子。

她原本也是書香門第的女兒。

只是家里遭遇變故，只能賣女兒求生。她被送到了陳家當丫鬟，后來，陳家小姐出嫁，她也跟著嫁給了陳家小姐的丈夫譚鐘麟。

她的身份是陪嫁丫鬟，在清朝，陪嫁丫鬟算正妻的財產，只需要伺候好自家小姐，并不一定要伺候老爺。

可李氏長得太美了。

她又讀過書，身上氣質不一般，譚鐘麟第一次見她，就有點心癢難耐。

33年前，譚鐘麟趁著妻子不在，把李氏抵在墻邊，直接占有了她。事后，這位懼內的老爺，居然假裝無事發生。不給名分，也不告知妻子。

李氏也想過瞞下去，可偏偏，她是易孕體質，沒幾個月，她的肚子漸漸大起來。

她不敢再瞞了。

她跪在小姐面前，將過去發生的事情和盤托出。小姐正沉浸在新婚燕爾的喜悅中，突然發現陪嫁丫鬟，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和丈夫珠胎暗結！

她十分氣憤，可賢良二字壓在頭上，她只能強忍怒火，讓李氏好好生孩子。可她到底是記恨上了李氏，只讓她生孩子，至于其他的待遇，一概不提。

就這樣，李氏的身份，就從陪嫁丫鬟，變成了通房丫頭，在府中的地位，甚至比不上一些身份低微的妾室。

通房丫鬟，在古代又是個極其尷尬的存在。

按地位來說，她們介于丫鬟和妾之間，每日和家中丈夫、正妻同居一室，方便更頻繁地接觸主子、貼身伺候主子。

像日常的洗漱、刷牙、穿衣、鋪床、暖床等，都是通房丫鬟在伺候。

甚至，在丈夫和正妻行房的時候，通房丫鬟也要在旁邊伺候，以滿足丈夫可能會有的其他需求。

看似，通房丫鬟更接近主子們了，理應得到更好的待遇。

但事實卻是，通房丫鬟在古代丫鬟的鄙視鏈中，幾乎是最底層，她們的心酸只能往肚子里咽。而李氏，比一般的通房丫鬟還要凄慘。

她是夫人的陪嫁丫鬟，本應該只忠誠于夫人，若是哪天夫人愿意給體面，主動安排她成為妾室，那就會比其他妾室待遇更好。

可淪為通房丫鬟，顯然是得罪了主子。在外人看來，李氏就是個背主求榮的丫鬟，攀高枝不成，自食惡果。

夫人看她不順眼，強占了她的老爺譚鐘麟，是個特別重規矩的脾氣。既然夫人讓她當通房丫鬟，那就不能受任何優待。

為表決心，譚鐘麟還下了一道命令：李氏不允許在正廳就座用膳。

這里的不許就座用膳，并不是單純在說讓李氏去別的地方吃飯，而是，當譚鐘麟和正妻在吃飯的時候，李氏得繼續站著伺候。等到他們吃完了，李氏才可以去別的地方自行解決。

后來，李氏接連懷孕，一連生下三個兒子，也始終沒能獲得同桌吃飯的資格。

二、用書本為孩子插上騰飛的翅膀

在譚府生活，李氏要面臨很多折磨，不僅是來自老爺和夫人的，還有底下仆人的踩踏。

但她從來不抱怨。因為讀過書，李氏的眼光和格局都非同一般。她經常對年幼的兒子們說：“你們兄弟要好好讀書，將來做個有用的人。”

沒有孩子不愛母親。

李氏最小的兒子，見母親每天都要站著伺候父親和大夫人，非常憤懣，可他們年紀小、地位低，根本無法對抗父親的嚴苛。最關鍵的是，每一次反抗，母親的境況就會更糟糕一些。

后來，兒子們不反抗了，只發誓要好好讀書、未來出人頭地，為母親爭光。

李氏也沒覺得自己的日子難熬。

當年，家里最難的時候，連一口熱飯都沒有，她也被家里人送去陳家當丫鬟。如今只是站著伺候主家吃飯，并不算太難。更何況，她的小兒子很貼心。

每次她去伺候丈夫和大夫人吃飯，小兒子都會主動相陪，而看在小兒子的面子上，譚鐘麟和大夫人也不會做很過分的事。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地過去，33年的一天，管家突然不顧規矩地闖了進來，嘴里高呼：“中了，中了！”

這天是清朝最后一次科舉考試放榜的日子。

李氏的小兒子譚延闿中了第一名貢士（即會元），而湖南已經200多年沒有出過會元了，他的成績直接填補了空白。

聽聞消息，李氏手一抖，碗掉落在地，摔碎了。大夫人很是惱怒，剛想發脾氣，卻見丈夫眉開眼笑，直接攬過了李氏：

“以后，你跟我們一起在正廳坐著吃飯吧。”

李氏眼眶有些紅，她知道，是自己的兒子有出息了，這份出息也庇護了她。

一個月后，24歲的譚延闿參加殿試，以二甲第35名成績獲得進士。在當時，這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少年天才”了。

他的父親譚鐘麟，寒窗苦讀多年，44歲才中進士。24歲的進士，是連天子都會為之側目的成就。

而譚延闿的仕途更是一路綠燈，如翰林院，主持“丁位新政”；清朝滅亡后，他又成了湖南都督、參加護國運動成了湖南省長兼督軍、省長……

當上湖南都督的這一年，譚延闿還只有31歲。

三、母憑子貴，卻繞不過森嚴家規

兒子出息，李氏的日子也好了起來。在外，譚延闿想法設法提高母親李氏的地位和威望。

• 他在資助長沙明德學校的時候，會自稱“奉太夫人之命”而為；
• 每次給明德學校的校長胡元倓寫信，他的落款都是“慈衛生”；
• 就連他去督湘，也會說自己是“奉母命出而維持秩序”“以免地方糜爛”……

在內，他會囑咐妻子方氏，一定要好好照顧母親，晨昏定省。

李氏也非常滿意。

她沒想到自己的兒子會這樣有出息，也沒想過，有朝一日，她也能過上兒孫滿堂的日子。只可惜，李氏的身體不好，經常生病。

1916年，譚延闿剛獲得第二次督湘的機會，李氏病情加重，請遍名醫最終還是撒手人寰。

得知母親去世，譚延闿放下湘督寶座，回家奔喪。可他沒想到，自己已經位高權重，母親也過世了，他居然還能親眼看見母親受辱！

出殯那天，眾人抬著李氏的靈柩來到譚氏族祠旁，族中長老摸著胡子站了出來，堅決不允許靈柩從族祠的大門走。

他們指了指小門，語氣嚴肅且堅決：“李氏身份低微，只能從小門出殯！”

這是族規。通房丫鬟、妾室，都不算正經的譚家人，不能從族祠的大門出殯，只能從小門走。

這話惹惱了譚延闿。

他生平最恨一事，就是眼睜睜看著母親長年累月站著伺候父親和大夫人，他努力讀書、上進，也不是為了什么家族振興，而是想讓母親的日子好過一些。

可族老們非常固執，他們直言，就算天子來了，也必須要遵守譚家的族規，只有主人家才能從族祠的大門出殯。譚延闿怒發沖冠，卻憋了一肚子火。

最后，他一躍而起，直接躺在了棺材上，大聲喊著：“我譚延闿已死，抬我出殯！”

此舉嚇壞了族中長老。

長老們不敢再攔，畢竟，譚延闿已經是督軍，權勢滔天，若真得罪了他，整個家族都要遭殃。他們沒想到譚延闿居然這么堅決，能為他母親做到如此地步。

在譚延闿的堅持下，李氏的靈柩，正大光明地從譚家族祠的大門出殯。

四、后來的故事

譚延闿為讓生母從正門出殯，竟然躺在棺材上的事，在當時傳得滿天風雨，幾乎人盡皆知。

有人說，譚延闿簡直瘋了，不顧斯文；也有人說，這才是真正的孝順。

但外人怎么說，譚延闿并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自己已經是一省的督軍，居然還要用這樣極端的方式，才能為母親爭取到一個正門出殯的資格。這件事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自此以后，他對納妾也深惡痛絕，并且發誓日后絕不納妾。

他不希望母親的悲劇重復在別的女子身上。

而事實上，譚延闿不僅做到了不納妾，更是在妻子方氏死后，始終不愿意續弦。哪怕孫中山主動給譚延闿保媒，要把貌美如花的宋美齡介紹給譚延闿，譚延闿也不愿意。

他直接一份厚禮來到宋家，進門就給宋老太太磕頭，認她當干娘，硬生生和宋美齡成了干兄妹。

在那樣的封建年代，譚延闿能對女子的苦難如此感同身受，實在是難能可貴。

別說當時了，就是現在，能做到和譚延闿一樣，擇一人終老，至死不悔的，也“鳳毛麟角”。

你覺得呢？

參考文獻：《民國主席檔案》《縱橫3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