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王開心,我想跟大家分享我漫長又短暫的抑郁癥療愈之旅~
曾經,我是個“失敗”的人
19年的蟬鳴六月,我參加了高考。高考完的我像失了魂提著行李拖著書箱狼狽地走在大街上,汗流浹背。數不清熬夜早起的日子,課間短暫趴在課桌上休息做的夢,周考月考的成績排名......緊張和努力,都在此時失去了意義。
我清晰地記得成績查詢時間,每天都抱著手機,白天反復瀏覽各種推測高考分數線的文章,晚上再次夢回考場,夢見自己在高考的考場上緊張不安、心慌手抖,大腦一片空白,兩眼茫然。
最后,高考的成績果然不盡如人意。高中同學紛紛四處游玩、報駕校、兼職、做自己想做的事,好像只有我,一遍又一遍地回憶高中三年昏暗的時光,心有不甘。我脆弱得不堪一擊,加上和家人激烈的爭吵和失敗的溝通,我真的認為自己是個失敗者。
我望著窗外發呆,連續好幾個夜晚想著要不要從窗口跳下去。但那時,我不愿向任何人求助,也并未想到這是和抑郁癥這樣的疾病相關,抑郁情緒已經讓我變得越來越自閉孤僻。
九月,我拿著錄取通知書走進大學。我加入了專業群聊,群里很熱鬧,我卻從不發言,我那時很害怕和別人在群聊里交流,因為擔心我一發言,群里剛討論的熱火朝天的氣氛就被我“破壞”。
在無所事事的時候,我總是抱著手機每天翻來覆去地查看群聊里的每一條信息,羨慕大家各有愛好,敢于表達、自信開朗的性格,而我卻沒有自信,軟弱安靜;驚訝于他們的大學生活如此精彩,我卻和這個世界窒息般地隔離。既不喜歡自己,又固執地不愿去相信自己可以改變。我一直這樣,時常注意別人的一舉一動,卻一直壓抑自己,不曾發現自己的感受,真正地認識自己。
就診是改變的第一步
真正爆發的一次,是被室友攻擊和網絡暴力。我相對孤僻,我的室友們彼此之間卻關系很好。一天晚上,兩位室友因為一件小事和我爭吵,并紛紛在朋友圈指名道姓攻擊我。孤立無援和委屈的情緒充斥著我的整個身體,遠離家鄉的孤獨感侵入內心,難受壓抑到整夜難眠。我曾經那些未曾釋放的情緒和回憶再次涌入心間,否定自己想結束一切的念頭又一次開始攻擊著大腦。
我徹夜未眠,好不容易挨到天亮的時刻。早晨起來我走到湖邊,冬季的天總是灰蒙蒙的,空氣總是冰冷的吸進鼻腔一陣陣刺痛,我望著湖面,它像我一樣平靜,像一潭死水,沒有生氣;我腦海里閃過無數念頭,又好像什么都沒想;許多話和情緒積聚在我胸口,要沖破匝門奔涌而出,最終卻歸于平靜。
晚上的湖邊掛了一輪明月
我在湖邊坐了好幾個小時才起身,掏出包里震動模式的手機,是一位高中的同學給我打來電話。我接過電話,聽到他哭過了的顫抖的聲音,“你有空嗎?我能和你談談嗎?”我認真地聽著他和我傾訴自己和家人的矛盾,想開口安慰他,生活沒有那么糟糕,不要著急,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會好起來的——但,我還沒有解決自己的情緒呢。勸一個沮喪難過的人相信美好,既殘忍又毫無幫助,我咬著干燥又流血的嘴唇也再說不出話來。
我走進理發店,剪掉那截長長的因為染燙受損發質干枯毛躁打結的頭發——我試圖利用這些毫無意義的儀式感,給自己一些改變的動力和決心。
轉了好幾站公交,顫顫巍巍地走進醫院,聞著不喜歡的消毒水味,看到臉色枯槁行走匆忙的中年人,抱著哭鬧的小孩嘆氣的婦女,勞累非常終于能推開門伸個腰的白大褂醫生......還有很多很多人。醫院的燈光很明亮,我卻覺得眼前都是昏暗、壓抑、悲傷,眼淚好像又忽然地涌出,痛苦和酸楚彌漫著整個鼻腔,此時我萬分慶幸大家都戴著口罩,可以避免被陌生人發現哭泣流淚的尷尬。我一個人坐在醫院冰冷的靠椅上,內心糾結了好幾個小時,終于走進了精神科門診。
看到醫生的時候,我的雙眼因為哭過了太久,已經腫得不行,但聽到醫生溫柔細致詢問的剎那,我卸下了所有的防線,說著連續失眠的困擾,頭暈手抖的情況,一邊哭一邊說。我的聲音有些嘶啞和抽噎,不記得又在醫生面前哭了多久。但走出門診的時候,我有一種釋懷和輕松。
第一次門診醫生簡單詢問了我的身體狀況,填了焦慮、抑郁的兩份量表。量表結果為重度抑郁障礙,輕度焦慮障礙。醫生給我開了一些安眠藥和抗抑郁藥,提醒我按時復診。
本來,我是抱著解決失眠的困擾去的。后來門診完,才突然意識到,這是抑郁癥。
抑郁是一個休息的驛站
剛拿到藥時,我其實很猶豫要不要吃,尤其是剛服藥那一周,我每天都反胃嘔吐,頭暈難受。好在在朋友的鼓勵之下,我一直堅持著按時服用,從一天一片到一天兩片,撐過了艱難的藥物副作用時期。
大概一個月后,我能明顯感覺到有好轉,心情很平穩,能集中注意力。復診的間隔是一個月,第二次、第三次復診后,我的情況繼續好轉。現在,經主治醫生評估,我可以在服藥一年后逐漸減量停藥。
我的主治醫生對我十分耐心。當我通過電話、文字消息聯系他時,他總能及時地給我幫助,解答我關于疾病和服藥的各種困惑。他曾鼓勵我:“童年缺乏愛和希望,總是在長大后如饑餓般拼命索取,但如果放下偏執,我們可以成為一個去投無限愛與力量的人。”我們還有很多很多事情可以等著去做。
心理咨詢對我的幫助也很大。在確診抑郁癥后,我閱讀了大量的心理學書籍,預約了學校的心理咨詢,和身邊信任的朋友聊天散步。在心理咨詢時,我也體驗了各種心理小測試,做了沙盤游戲,講述自己創造的“小海島”的故事—安靜的小海島有一片歡愉的森林,住著快樂智慧的小狗和朋友們。
心理咨詢過程中,我搭建的“小海島”
最大的收獲是,學校心理專業的老師了解我的好轉狀況后,給予我鼓勵,讓我寫作一些自己對抑郁癥的感受和心路歷程:
“我擔心懷疑自己不適合待在社會,與人產生聯系。雖然以前很多次被傷害,被揣測,被孤立。時常做噩夢夢見自己被追趕,被欺負,活在一個真實又不真實的世界。吃藥的時候也很痛苦,翻天覆地坐過山車式的眩暈,被各種副作用折磨難受到窒息。但抑郁對我來說是一個休息的驛站。在這個時期,我看自己看世界更通透。會更珍惜愿意幫助我愿意陪伴我的好友。我不要單一價值觀的上進了,我只要求知欲,找到自在快樂的小世界,帶著善意幫助更多迷途中的小朋友或者焦慮又困于痛苦的成人。”
抑郁癥于我,是掉進的一個漩渦,深陷時我思想極端,行為不受控制,想自殘自殺撞墻。抑郁沮喪和激動欣喜像兩個相隔甚遠的海島,現在我開始第一步往回走,已經很了不起。當我記錄下這些文字,我就治愈了自己。
按時服藥,定時復診,每天規律地生活。我愛我經歷過抑郁癥的痛苦,我愛我嘗試和世界對抗的勇氣和想要救贖的生命本身。我們的勇氣和幼稚是觀察世界、滿足好奇心的伊始,我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可以等著去做。
至少世界還有60多億人和幾千萬平方公里,至少陽光和雨水一樣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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