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上 周 二,我們開啟了心理咨詢專題直播,徐倩老師會在直播間和三位連麥者用心理咨詢的方式進行工作,帶領大家一起感受動力學取向心理咨詢的過程。本周二晚19點,也就是今晚!第二場直播即將開麥!感興趣的朋友速速來約!
這是一場以“談話”、“看見”、“自己”為 關鍵詞的直播對話。
巴赫金認為,存在就意味著進行談話的交際。人的意識本質上是對話性的,而真正的對話發生在“我”與“你”的關系中,這是一種全身心投入的、相互性的、當下的相遇。就如馬丁.布伯認為:我通過與你的關系而成為我。
如果從我們的意識中剔除這種“對話性”,我們的存在本身會陷入一片荒漠,因為喪失了真正的回應,也喪失了與他人連接的關系,也就不再有與他人或自我的相遇。
或許這是為什么精神分析治療又被稱為“談話治療”,談話不僅僅是兩個人之間言語的穿梭,而是潛意識之間的交流和觀察,是兩個人在內在空間的回應性的相遇。這種談話能讓我們看見,看見自己,也看見自己內心那個世界的模樣。
就如徐倩老師在直播一開始談到的:“談話是表達自我的通道,一個人的語言和敘述的方式都在為潛意識發聲。”但談話并不是僅限于言語交流,一個人有形與無形的呈現,以及他存在的方式本身都構成了一種交流。因此,心理咨詢不僅僅是言語性的,而是一種全身心的在場與回應。
真正的看見是怎樣的
咨詢師和來訪者的初次相遇,會激活很多想象。來訪者會觀察看見的一切,咨詢師也會觀察來訪者。咨詢師是以怎樣的視角和目的來觀察,是否帶著審視和評判,徐倩老師從咨詢師的視角描述了一幅內在圖景:
“咨詢師在每一節都會啟動觀察的視角,看來訪者的表情、情緒、衣著和裝扮;也看來訪者出現的那一刻是看向哪里;來訪者是怎么觀察咨詢室和咨詢師的;來訪者坐下來是放松還是拘謹;開始講述時來訪者會有怎樣的肢體動作,手里是否會把玩什么,無意識會做哪些動作,等等。”
這些觀察一方面是出于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天然的好奇和關注,另一方面是咨詢師從語言和非語言兩個層面在全身心投入地感受來訪者。觀察絕不是服務于窺探的眼睛,而是在捕捉和看見種種感受,尤其是那些來訪者自己沒有意識到的感受。
怎樣才能看見?徐倩老師把“看見”拆分 了三層基礎 的要求。首先是人的在場,這也是為什么心理咨詢最基礎的要求是兩個人要彼此能看見對方,比如在咨詢室里相見,再比如不得已而為之的視頻咨詢,都要求最基礎的要能看見對方,聽見對方。連對方的形象都沒法看見的咨詢,比如語音或文字,很難充分激活感受的參與。
這就談到看見的第二層,是情感的在場。情感的在場是要求一個人要能去體驗自己的感受,靠近自己的感受。對咨詢師來說,是要能對來訪者感興趣,能開放自己去感受另外一個人的情感體驗。
接著,第三層的要求是能對情感有理解。對咨詢師來說,看見了來訪者的緊張,也感受到了來訪者的緊張,接著能夠理解來訪者的緊張背后是怎樣的想象和體驗。而對來訪者而言,能夠看見自己的情緒,也能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是在表達什么,這一刻就是看見了自己。
反之,看不見是怎樣的?我們用孩子和養育者的關系來示范。對孩子而言,那個常年缺席的養育者是看不見的,而養育者也看不見自己的孩子。在物理的看不見的基礎上,很多時候養育者也會看不見孩子的情感體驗,接著就是無法理解孩子的情感。還有一種是人在場,但心不在場,雖然養育者沒有缺席,但養育者內在沒有空間把孩子放進來,看不見孩子的需要,也沒有辦法理解孩子的情感。第三種狀況是養育者看見的是自己的期待和幻想,并沒有看見眼前真實的孩子,他期待孩子是自己想象的樣子,索取的是自我滿足,而不是看見和給予。
“看見”之后是“自己”,徐倩老師問:“我們心里面有幾個自己?”
“至少有兩個。一個自己,是防御性的自己,就是展示于他人的那個自己,也許是光鮮得體的;而另一個是貼近自己真實情感的自己。如果說我們的防御像是穿上的外衣,有些時候衣服過于單薄,或者不合身,或者不再合適我們當前的場景,那個防御性的自己就無法促使真實的自己得到更好的發展。甚至有時候防御性的自己還會和真實的自己較勁,害怕那個真實的自己被外界看見,被他人傷害,所以會把真實的自己限定在熟悉或者有限的范圍內。”
咨詢師和來訪者一起工作,很大程度是想要幫助來訪者能更多地看見真實的自己,給予那個真實的自己更多勇氣和力量,能讓真實的自己走出我們在地上給自己畫出的牢籠。
三段談話,三次“看見”之旅
直播邀請了三位報名參與的訪談對象在線連麥,直接與徐倩老師對談。每位訪談者有30分鐘時間,可以談論自己的議題。訪談基本呈現了心理咨詢的工作過程,但與真實的咨詢會有明顯差別。
首先這是公開的在線談話,訪談者也需要自己做好篩選和準備,在公開場合適度暴露自己的議題。而對咨詢師而言,則需要把握談話的深度和力度,這會和私密安全的一對一咨詢不同,不會深入觸碰訪談者的內在,會在合適的范圍里盡可能“松動”一下固著的部分。
其次,每個人訪談的時間有限,只有30分鐘,而一段有效的咨詢關系會需要更長的時間去建立咨詢師和來訪者之間的聯盟關系。因此單次的、短暫的訪談,更像是局部展示了心理咨詢是如何工作的,兩個人之間的談話是如何進行的。
這樣的訪談在咨詢師專業能力的把控之下,能帶來很多幫助。首先訪談者能有機會談一談自己的議題,并且在每段訪談結束徐倩老師還會針對訪談內容做反饋,這也能幫助訪談者看見自己無意識運作的痕跡;其次對旁觀者來說,能看見心理咨詢的局部過程,消解對咨詢的不安和種種想象;再次,處在關系之外的旁觀者其實也在這個談話的場域之中,因此訪談者的投射和移情也會被敏銳的旁觀者感受到,旁觀者有時反而能看見一個人意識和潛意識之間的沖突,看見那個“較勁”的地方是在哪里,并從中獲得反思性的視角來思考自己。
第一位訪談者用了一種抽象的方式來描述自己的困難:與自己內在嬰兒的部分連接不穩定。即使舉了一個例子,依然讓人好奇是什么讓訪談者有這種感覺。徐倩老師不斷邀請訪談者具體談談,在訪談者的敘述后提煉出核心的感受向訪談者確認,期間繼續邀請訪談者舉例說明。
這個過程是層層深入的。就像前文描述的,初次相遇時會有很多想象,會有暴露的緊張,尤其是公開場合的訪談,更有一種暴露的壓力,因此訪談者一開始用了抽象凝練的方式敘述。回避細節其實也是在保護自己不要暴露得太多太快。而咨詢師并不會給訪談者施加“必須要說清楚”的壓力,是帶著好奇想要知道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感受,同時會給出潛意識層面的回應,這些回應以及來自咨詢師的好奇,使訪談者有了空間繼續講述。
在一層層向內,從抽象到具體,從總結到事件的敘述里,訪談者描述了一幅自己像女超人一般,哪怕身體不舒服也強撐著處理了身邊所有人的瑣事,大家都滿意了但自己好像差了點什么。
徐倩老師說:“所以你覺得自己是在不感受自己的疼痛,委屈自己來滿足別人。”
至此,似乎能碰到那個與內在嬰兒連接不穩定的感受了。徐倩老師說:“這種和內在脫節的感受可能是因為你在為滿足了別人而開心時,忘了內心那個身體很不舒服的小孩,你要忍著不去管他而去照顧其他人。”
談到照顧,又觸碰到訪談者內在的另一種無力,似乎照顧別人時自己是有力量的,但照顧自己時是無助的,不知道該怎么做。徐倩老師貼著訪談者的感受走,而訪談者也在思考徐倩老師給出的回應,反思為什么無法照顧自己時,想到對內在自己的討厭,對內在的無力感的討厭。
最終,這種討厭落在了憤怒和強烈的恨意上,內在那個始終被冷落和忽視的嬰兒是憤怒的,也是怨恨的。看上去訪談者感到自己和內在嬰兒的連接是不穩定的,脫節的,但實際上訪談者時刻在跟內在嬰兒保持著連接。訪談者對內在無力感的討厭,對脆弱嬰兒的討厭恰恰就是內在嬰兒的恨意,恨自己的聲音始終被忽略。這種恨意讓訪談者難以面對,所以想要切斷連接,或者切除這些憤怒、恨與脆弱。
徐倩老師說:“斷裂是一種簡單粗暴的解決方式,而你今天來和我討論這個斷裂,可能你是希望內在的孩子和媽媽對糟糕關系是可以改變的。”
訪談結束后,徐倩老師談論了這個議題中的“斷裂”。一方面是訪談者內在有一個不管不顧的,無能的,缺席的媽媽,還有一個被拋下的,即使很難受也得不到照顧的嬰兒;第二個方面是強烈的恨意,訪談者內在嬰兒感受到的是死寂的感受。斷裂可能代表了訪談者內在的愿望,不想跟這樣的媽媽有關系,渴望一個不一樣的好媽媽來照顧自己,這個愿望被投射到了與他人的關系里,因此訪談者會不顧自己的感受和愿望努力照顧和滿足身邊人;第三個方面,這種斷裂本身也是一種連接,斷裂是由恨意產生的,而恨意把訪談者和內在嬰兒緊緊連接在了一起。
面對這類來訪者,咨詢師需要主動一些,邀請那個來訪者被壓縮的自體能稍微打開一些。咨詢師的好奇和關注也能讓來訪者體驗到和內在長久的忽略不同的體驗。此外,咨詢師要重視來訪者想要修復和走出來的愿望及動力,這也是讓咨詢能起效的最重要的因素。
在訪談的后半段,訪談者說感受到“內在有一種東西在流動”,這種體驗被激活的感受也許在說深埋心底很久的恨意被看見了,咨詢師看見使那個黑暗、凝固的地方開始有了能量。
自我設限與特殊的“第三者”
第二段訪談的議題很清晰,訪談者不敢讓自己有錢,一旦有了錢就會被家人拿走。徐倩老師反復跟訪談者澄清和面質的是,似乎自己的錢但自己不能做主,并且自己非常不想把錢給出去,但最終還是給了。愿望和行動是相反的。似乎訪談者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只能讓自己變得沒有存款、沒有賺錢的途徑來抵抗。
徐倩老師提到訪談者的想象,似乎有人在盯著訪談者有沒有錢,一旦有錢馬上就會有人來奪走。沖突之處在于訪談者想要發展自己,想要有更多財富和資源,但潛意識里認為一旦有了錢就會被別人掠奪,于是讓自己待在匱乏的處境里。但這種被掠奪又是訪談者授權了的,雖然心里并不愿意,但好像無法堅持自己的意愿,如果不把錢奉獻出去似乎自己是冷血而糟糕的。
這段訪談中有一種難以觸及的感受,徐倩老師在翻譯訪談者的潛意識,訪談者似乎無法真的去看自己的潛意識,視線凝聚在外在的紛爭上,顯得非常掙扎且無力。
訪談結束后,徐倩老師談到自己的反移情感受是自己沒能提供什么幫助,也許對訪談者而言,不讓自己真的獲得幫助,獲得好的資源,是保護自己的方式,以此來應對內在的掠奪者。這也會使訪談者在訪談中無法觸碰自己的潛意識的沖突,因為如果自己的保護策略被松動了,或者自己開始質疑自己這么做的正確性時,訪談者會感到恐慌,會重新體驗到被剝奪和摧毀的感覺。
這也是30分鐘工作的局限性,這類議題需要放在一段真實的咨詢關系中緩慢、安全的打開和探索,需要幫助來訪者在內在發展出保護性的客體,從內生長出力量來對抗危險的掠奪性的體驗。
第三段訪談者談論的議題是,他有一個很想處理的議題,但在咨詢中總是無法真的觸及。換了很多個咨詢師,對每一位都不信任,也不滿意。在咨詢中訪談者感覺自己會發展出另外一個視角來審視和評判自己的咨詢師,仿佛這個空間里始終有一位第三者在。
徐倩老師的回應是:“好像這個第三個人的存在是為了拉開你和咨詢師之間的距離。”這一句回應,使訪談者開始談及那個真正想談的議題:和養育者的關系。
訪談者對養育者與自己相處的方式感到窒息,但同時也很依賴。他形容養育者如“黑洞”一般,自己也會無意識地總是滿足對方的愿望。徐倩老師回應說:“像黑洞一樣,就像是有很大的吸力。有沒有可能你也非常清楚地知道對方在渴望什么,你在用滿足對方渴望的方式來討其歡心。”
也許訪談者對咨詢師的不信任,是在害怕咨詢師也會像自己的養育者那樣控制自己,擠壓自己的生存空間,因此會在咨詢中放置一個第三者,希望第三者能讓自己離養育者遠一些。而對咨詢師的挑剔、評判甚至是挑戰的部分,似乎是在表達那些無法跟養育者表達的憤怒。
訪談者問如何能拋開養育者帶來的影響,徐倩老師的回應是:“我們要談一談拋不下的部分。”
為什么沒法拋開,沒法放下。一方面訪談者在幻想著這個嚴厲的養育者有一天能變成溫柔、呵護的;另一方面訪談者似乎想要把心里的恨分裂出去放在別的關系里,而在心里保存著和養育者的關系以及養育者能變好的期待;第三個方面,訪談者很恐懼自己內在強烈的恨意以及離開的愿望會殺死養育者。
訪談結束的反饋里,徐倩老師談到她在這30分鐘里會聚焦在訪談者找了很多咨詢師都沒法在關系里停留的困難上。訪談者卡在這里動彈不得,徐倩老師希望能提供不同的理解的視角,比如無法擁有一段重要的關系也許是在表達對養育者的忠誠。以及對“第三者”的多重詮釋,都是在解釋訪談者是怎樣將內在的恨意、憤怒和恐懼投注在咨詢師身上,幫助訪談者理解為什么自己很難在關系里停留。
這同樣是一個需要深入探索的議題。三個案例,都與壓縮與限制有關,而自我設限往往會讓我們看不見自己扮演的角色。三段訪談,像是把蓋子稍稍打開了一些。雖然在這樣的場域里,沒法真的深入探索,但顯然在訪談中徐倩老師在觸碰的都是訪談者核心的議題。訪談的過程呈現了咨詢師是怎樣去“看見”來訪者的,如何貼著來訪者一點點打開事件之下的感受,感受之下的潛意識幻想。
我想到弗洛姆在《逃避自由》里說的一句話:“人寧愿放棄自我,成為他人期望的樣子——只因真實的對話令人恐懼。”所謂的真實的對話,也許指的正是我們去真正看見自己內在恐懼的是什么,恨的是什么,愛的是什么,渴望的是什么。這些真實的聲音,真實的感受和想法有時令人戰栗,有的人會壓縮自我來保護自己,有的人會將自己放在匱乏之地來抵抗,有的人會抓住不可能實現的幻想苦苦等待。
心理咨詢的確不是用來讓人感到舒服和解脫的,而看見,很多時候也伴隨著痛苦。因為治愈的過程以及看見自己的過程,并不是縫合傷口的過程,而是識別和剝離某種固著在內的體驗或者信念。這也許是必然會疼痛的旅程,但也是能抵達真實與自我相遇的旅程,就像溫尼科特說的:“健康不是沒有絕望,而是有能力在絕望中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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