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入伍是在上世紀80年代,那時候年輕氣盛,滿腦子都是報效國家的想法。剛進部隊的時候,覺得一切都新鮮,訓練雖然苦,但心里有股勁兒,覺得自己是在干大事。部隊里的日子過得挺充實,跟戰友們一起摸爬滾打,感情也越來越深。那時候也沒想太多,就是一門心思好好干,爭取在部隊里混出點名堂。
可時間一長,有些事就不一樣了。部隊的生活規律是規律,但也單調,壓力也不小。人際關系復雜不說,晉升的機會也不是全憑本事,有時候得看運氣、看關系。我干了十幾年,慢慢從一個小兵熬成了軍官,經驗是有了,但也開始覺得累。尤其是到了中年,家里的事越來越多,老婆孩子需要我多顧著點,我開始琢磨,這輩子是不是就一直這么耗在部隊里了。
轉業這個念頭不是一天兩天冒出來的,是慢慢發酵的。一方面,我舍不得部隊,舍不得那些一起扛過槍的兄弟;另一方面,我也想給自己和家人換個活法,做點自己喜歡的事,過得輕松點。經過好長時間的糾結,我下定決心,申請轉業。
轉業這事在部隊里不算稀奇,但辦起來真不簡單。先得跟領導匯報想法,再寫申請,走流程。關鍵是,得經過政委點頭。政委在部隊里管政治工作,地位挺高,心思也重。我那時候就知道,他是個硬茬兒,脾氣大,辦事雷厲風行。我心里有點打鼓,但還是硬著頭皮去找他。
那天我敲開他辦公室的門,手心都出汗了。我客客氣氣地跟他說了自己的打算,希望他能支持。結果他聽完,臉一下子就沉了,盯著我看了半天,突然就炸了,說我這是逃避責任,對部隊不忠,直接讓我滾出去。我當時懵了,完全沒想到他會這么激動。我還想解釋兩句,但他根本不給我機會,手一揮就趕我走。我只能灰頭土臉地出來,心里憋屈得不行。
政委這一通吼,把我的轉業計劃直接打回了原形。沒有他的同意,這事基本沒戲。我那時候挺泄氣的,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天真了。但我不甘心,又跑去托關系找門路,想繞過他把申請遞上去。折騰了一年后,我總算把手續辦下來,離開了部隊。
轉業之后,我進了一家國企,日子過得平穩多了。工作沒那么緊張,能按時回家陪家人,心里踏實了不少。不過,我對政委那件事一直耿耿于懷。每次想起他那句“滾出去”,就覺得刺得慌。那種被人否定、被人瞧不起的感覺,太難受了。
時間過得快,轉眼我就退休了。退休后生活簡單,每天遛遛彎、看看書,挺自在的。我以為自己跟部隊的那些人和事早就翻篇了,結果沒想到,政委又冒出來了。他也退了,回了老家,開始跟我聯系,說想聚聚,還讓我幫著招待他和一些老戰友。第一次接到他電話,我心里真不是滋味,想拒絕,但礙于面子,還是應下了。
后來有一次聚會,我實在忍不住,問他當年為啥那么反對我轉業。他嘆了口氣,說那時候部隊缺人,我又是骨干,他不想放我走,還說當時情況特殊,希望我能留下來扛一扛。他承認自己語氣重了,還跟我道了個歉。聽他這么一說,我心里那股怨氣消了不少。想想他那時候的處境,帶著一大幫人,又要完成任務,又要穩定隊伍,我走了確實給他添了麻煩。
從那以后,我跟政委的關系慢慢緩和了。他沒事就帶著人來我家坐坐,我也不端著,該招待就招待。我們聊過去的事,聊部隊的變化,聊現在的日子。他還是那個直脾氣的老頭,但我看得出,他其實挺念舊的。我也一樣,雖然當年被他吼過,但畢竟都是部隊出來的人,那份情分還在。
這段事讓我想明白不少道理。人跟人之間,沒啥是絕對的。今天你是領導,明天可能就得低頭;今天你看不上我,明天說不定還得靠我。政委當年讓我滾出去,可能真覺得我不夠擔當,可退休后他找我,可能也是覺得我這人還靠譜。生活就是這么奇妙,繞了一圈,恩怨都能淡了。
現在我和政委都老了,頭發白了,腿腳也不利索了。回想起來,部隊那段日子雖然苦,但挺值得的。我們那一代人,趕上了好時候,也吃過不少苦頭。退休了,能跟老戰友坐一塊兒嘮嘮嗑,其實挺知足的。過去的疙瘩解開了,剩下的就是珍惜當下。
說到底,人生就是一趟旅程,酸甜苦辣都得嘗一遍。轉業也好,被吼也好,后來和解也好,都是我這輩子的一部分。我不后悔當年的選擇,也不埋怨誰。生活嘛,就是得往前看,多想想好的,別老揪著壞的。這故事講到這兒,也差不多了,希望你們聽完也能有點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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