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太空與您相伴的【第2620期】

編者按

1924年6月25日，鄧稼先出生于安徽省安慶市懷寧縣。今天，是鄧稼先誕辰101周年。鄧稼先長期隱姓埋名，為中國核武器研制事業兢兢業業、嘔心瀝血，忘我奮斗和無私奉獻二十八年，為中國原子彈、氫彈的原理突破和試驗成功及其武器化立下卓越功勛，為新型核武器的重大原理突破和研制試驗作出重大貢獻。本期專欄編選姚杜純子作品《鄧稼先：九死不悔》，緬懷“兩彈一星”元勛鄧稼先。

1964年10月16日14時59分40秒，中國的第一顆原子彈爆炸成功，這朵巨大的蘑菇云不知道在鄧稼先夢中出現過多少次。

帶著成功的喜悅之情，鄧稼先又馬不停蹄地帶領著研究人員進入原子彈爆炸現場采樣論證實際效果，并且和于敏等科學家一起投身到對氫彈的研究之中……

在整個核武器的研制過程中，僅理論設計就需要百余家協同，任何一個環節出現問題都將會導致試驗失敗。

未知的風險無處不在，在一次試驗中，它還真就出現了。

1979年，空投核彈。那天飛機攜帶著核彈直飛爆心。大家都等著聽那聲熟悉的響聲，既緊張又期待。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核彈卻沒有爆炸。這次的核試驗也是鄧稼先簽的字，他知道，簽字的意義不是把自己的名字寫上那么簡單，那可是要拍著胸脯，向國家保證試驗一定會圓滿成功的！

鄧稼先沉默了，大家也沉默了，現場鴉雀無聲。當時中國工程物理研究院高級工程師張彩華站在鄧稼先身旁，她思索著，轉過身想去問老鄧，結果發現老鄧急匆匆要走。她趕忙拉住他：“老鄧，可千萬別往里面沖??！”有位同事也勸他：“老鄧，你不能去，你的命比我值錢?！笨墒菦]人攔得住他。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沖進去的危險性了，可是核彈沒爆，他心里很難受，到底是什么原因他也說不清楚，但他必須要第一時間沖進去了解情況。

左起：鄧稼先、趙敬璞

二機部的副部長趙敬璞要跟著鄧稼先去，他堅決不讓，讓他和司機留在吉普車上，他自已獨自一人走到彈坑跟前查看彈體。荒涼的沙漠上留下了他遠去的背影和一串深深淺淺的腳印。

核彈的碎片靜靜地躺在地上，鄧稼先小心謹慎地用雙手捧起核心部件，仔細查看，判斷出爆炸原因不是因為核彈的設計問題，他這才松了一口氣。

那個時候的防護措施還不是很好，雖然穿著防護服，但是碎片散落一地，泄漏出的放射性污染物還是能跑到他的身體中。他此前已經多次受到了核輻射的傷害，而這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對他來說是致命的。

回到車那里，他跟趙敬璞說：“平安無事?！边@四個字說的是全中國人民，可是對于他來說從他雙手拿起碎彈體的那刻起，他的生命便從此進入倒計時。

鄧稼先回來了，他跟大家說爆炸原因不是核彈設計的問題，可是大家的心情仍舊沉重，沒有一個人高興得起來，他們都在擔心老鄧的身體。從來不拍工作照的他拉著趙敬璞合了張影，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意味著什么。今天，我們可以在網上找到這張照片，這是他留給后人為數不多的照片之一。

1985年7月，61歲的鄧稼先回到了北京，他終于回到妻子身邊了，可是也即將要離開妻子了。他被查出患了直腸癌，已是晚期，不得已住進醫院。他知道自己的時日已經不多了，但是他腦海中牽掛的依舊是中國的核事業。他忍痛完成了《關于中國核武器發展的建議書》后，笑著對妻子說了四個字：“死而無憾?！?/strong>然后讓妻子立刻把書稿送到九院，并囑咐她：“希希，這個比你的命還重要?！痹S鹿希抱著厚厚一手稿，輕聲說了句：“我懂！”那是他的心血。

1985年國慶節，他在妻子的陪伴下，來到天安門廣場。以前他忙，沒有時間來天安門廣場看看，現在他閑下來了，但是身體也垮了，他坐著輪椅，妻子許鹿希緩緩推著他。他們走走停停，走到了國旗前。鄧稼先久久仰望著高高飄揚的五星紅旗，他的淚緩緩地流了下來，一滴、兩滴、三滴……滴到了衣服上，滴到了手背上。他喃喃自語：“如果有來生，我還要走這條路……”

許鹿希極力克制著，不讓淚水流下來，但還是有兩顆淚珠滾落而下……

他去世前，摯友楊振寧曾來醫院看過他兩次。第二次來的時候，鄧稼先的身體已經很虛弱了，許鹿希照顧他換上一身新衣服。他的嘴角有一絲血跡，許鹿希遞給他一個棉團。他對著床頭柜上的小鏡子，把嘴角的血仔細擦干凈。

楊振寧懷里抱著一大束鮮花，輕輕地走進病房。鄧稼先與楊振寧深情地、無聲地擁抱，兩人眼里都含著淚水。也許鄧稼先意識到這是最后一次和老友見面了，他和楊振寧來到病房陽臺上，讓許鹿希給他們照了一張合影。

那張照片上，鄧稼先的右嘴角下面有一片血跡，此時的他由于病入膏肓，口、鼻不斷流血，但照片上他的笑容卻是燦爛的、幸福的。楊振寧走了，病房又恢復了寧靜，鄧稼先躺在病床上望著窗臺上那一大束鮮花，平靜地對妻子說：“外國的習慣，是在朋友的墓前送上一束鮮花。振寧他知道我不行了……”

許鹿希悄悄抹去眼角的淚。

1986年7月29日，鄧稼先去世，年僅62歲他臨終前留下的話，仍然是如何在尖端武器方面努力，他叮囑說：“不要讓人家把我們落得太遠。”

在戈壁灘上，有一種美麗的花叫馬蘭花，那是鄧稼先最喜歡的花，因為它在惡劣的環境中仍堅強不屈地活著，向人們散發著它獨特的芬芳。我的腦海中突然閃現出這樣一個場景：陽光下，笑容可掬的鄧稼先正眺望著遠方的核試驗場，那里是他曾經工作過的地方，陪伴他的是開得燦爛的馬蘭花……

來源 | 《神劍》2024年第4期

作者 | 姚杜純子

圖片 | 我們的太空

專欄主筆 | 姚杜純子

組稿編輯 | 劉心繼

校對 | 楊陽

主編 | 張文軍

郵箱 | ourspace0424@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