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玩家都喜歡高品質的砍殺游戲。在此類游戲中，玩家往往會扮演一位酷炫的主角，揮舞種類繁多的武器，在時尚、花哨的戰斗系統下，以各種耍帥方式擊敗敵人。在游戲行業，砍殺游戲或許不像某些其他品類那樣廣受歡迎，但絕對有屬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然而，與其他類似的動作類游戲相比，砍殺游戲(也被稱為角色動作游戲)的發展歷程卻異常曲折。砍殺游戲起源于本世紀初，曾經沉寂過一段時間，近年來又迎來了復興。在本文中，筆者將會回顧砍殺游戲的誕生故事，分享哪些IP曾推動該品類的普及，以及砍殺游戲為何不像20年前那樣受歡迎。

砍殺游戲的起源

砍殺類游戲的獨特之處在于，從技術上講，它可以被視為上世紀80、90年代動作游戲間接衍生的一個細分品類。在那個年代，玩家控制持劍角色的2D橫版卷軸過關游戲非常流行，代表作包括《忍者龍劍傳》、《出擊飛龍》(Strider)和《忍》等。

砍殺游戲的誕生，還受到了清版動作游戲(beat 'em up games)的啟發，因為那些游戲優先考慮近身戰斗和Boss戰，將關卡設計、故事等元素放在了次要位置。在亞洲和北美地區，《雙截龍》、《忍者蛙》、《怒之鐵拳》和《快打旋風》(Final Fight)等游戲推動了清版動作品類的流行。

上世紀90年代，日本廠商卡普空開發了大量2D清版動作游戲，并集聚了極高人氣。雖然卡普空游戲涵蓋了許多不同類型，但這家公司尤其擅長制作格斗游戲，打造了《街頭霸王》、《惡魔戰士》(Darkstalkers)和《漫威vs卡普空》等熱門IP，從而間接促成了砍殺類游戲在隨后十年里的誕生。

《鬼泣》改變了一切

由于其起源非常復雜，筆者很難準確地指出砍殺游戲的誕生時間，以及究竟是哪家公司推動了該品類的興起。有趣的是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砍殺”這個術語經常被用來描述任何主角揮劍殺敵的動作類游戲，只不過它的定義還不像如今這樣明確。

人們普遍認為，卡普空制作的初代《鬼泣》(2001年8月23日發售)是第一款真正意義上的砍殺游戲。雖然數款類似的角色動作游戲，例如光榮的《真·三國無雙》、卡普空的《鬼武者》都比《鬼泣》早幾個月問世，但《鬼泣》被廣泛視為砍殺游戲品類的標桿。

上世紀90年代，第一人稱射擊游戲也曾經歷類似的事情：《毀滅戰士》(1993年)并非進入市場的首款FPS，卻推動整個FPS品類變得流行，并影響了后續問世的無數同類游戲。

從某種意義上講，《鬼泣》向玩家們介紹了定義砍殺游戲的絕大多數元素：主角但丁外表酷炫、充滿魅力，使用可以隨時切換的各種槍械和近戰武器與惡魔戰斗，并且熟練掌握了在格斗游戲中經常出現的(角色)連招，而Boss則體型龐大、令人生畏，戰斗極具挑戰性。

在《鬼泣》的開發故事中，最有意思的部分是：游戲監督三上真司起初想要制作《生化危機4》，后來卻意識到神谷英樹對“生化危機”系列的模式進行了大幅度改動，于是索性決定讓神谷英樹打造一個獨立的新IP。這意味著雖然《鬼泣》引領了砍殺游戲的潮流，但開發團隊的創作靈感并非完全來源于清版動作游戲或2D卷軸過關游戲，還受到了經典生存恐怖游戲系列《生化危機》的啟發。

無論如何，初代《鬼泣》在商業和口碑層面贏得了巨大成功，并且(直接或間接地)啟發了大部分后續角色動作游戲的創作。

因此，砍殺游戲在第六個主機世代(譯注：通常指1998——2013年)快速崛起，市場上出現了一大批具有代表性的作品，例如《忍者龍劍傳》、《忍》(2002年)、《源氏：武士的黎明》(Genji: Dawn of the Samurai)、《混沌軍團》，以及《鬼武者》和《真·三國無雙》的大量續作。某些公司甚至將類砍殺戰斗加入了屬于其他品類的游戲，比如科樂美的太空機甲射擊游戲《終極地帶2》(該作包含快節奏的近戰玩法)、史克威爾艾尼克斯的動作角色扮演游戲《王國之心2》等。

不幸的是，卡普空成了自身成功的犧牲品：這家公司在沒有咨詢原作開發團隊的情況下倉促制作《鬼泣2》，激怒了監督神谷英樹。卡普空安排伊津野英昭擔任《鬼泣2》的監督，但最終產出的游戲質量欠佳，許多玩家批評其戰斗節奏緩慢無聊、槍戰毫無意義、主角沒有個性，Boss也無法帶來任何壓迫感……《鬼泣3》扭轉了整個系列的口碑，不過在那之前，一款全新砍殺游戲大作在西方誕生了。

《戰神》進一步推動了砍殺游戲的流行

在本世紀初的前幾年里，亞洲廠商主導了砍殺游戲市場，卡普空、光榮特庫摩和世嘉等公司都推出了屬于該細分品類的杰作。不過，砍殺游戲的火爆也對歐美市場產生了影響，這一點在2005年初代《戰神》發售時表現得尤為明顯。

初代《戰神》由當時名氣平平的索尼圣莫尼卡工作室開發、索尼互動娛樂發行，是PlayStation2主機上的獨占游戲之一。從某種意義上講，《戰神》不僅改變了砍殺品類，甚至改變了整個電子游戲行業的歷史。《戰神》總監大衛·賈菲(David Jaffe)曾經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證實，《戰神》開發團隊將《鬼泣》視為重要的靈感來源之一，尤其借鑒了《鬼泣》的第三人稱視角——按照索尼圣莫尼卡工作室最初的設想，《戰神》將采用第一人稱視角。

《戰神》也有自身特色，例如電影般的場面、令人毛骨悚然的終極技，以及夸張的Boss戰，而不像其他砍殺游戲那樣，將重點放在華麗連招，或者極其困難的關卡上。奎托斯是一個暴力且缺乏魅力的主角，有著悲慘的背景故事，這使他與游戲里的希臘神話非常契合。與此同時，《戰神》還是將QTE(快速反應事件)作為一種玩法機制推廣開來的游戲之一：該機制下，玩家只要在正確時機按下幾個按鈕，就能做出各種具有史詩感的、電影般的動作。

自發售以來，《戰神》在全球市場引起了巨大轟動，至今仍然被譽為史上最佳PS2游戲之一。《戰神》推動了砍殺游戲的發展，同時讓更廣泛的玩家群體(尤其是歐美玩家)能夠感受到這類游戲帶來的樂趣。2007年3月13日，《戰神2》在PS3主機發售5個月后問世(譯注：《戰神2》是一款PS2游戲，未登陸PS3)，卻依舊吸引了許多PS2玩家購買。與初代作品相比，《戰神2》擁有規模更龐大的世界，制作更加精良，整體完整度也更高。

《戰神》的成功及其夸張、暴力的風格，催生了許多其他經典游戲的誕生，例如《暗黑血統》(Darksiders)、《惡魔城：暗影之王》、《但丁地獄》(Dante’s Inferno)、《X戰警前傳：金剛狼》等。到2000年代末，《鬼泣》和《戰神》已經成為砍殺游戲的兩個支柱，但丁和奎托斯則像該品類最具標志性的兩大吉祥物。當任何公司想要制作一款成功的砍殺游戲時，都必須深入研究“鬼泣”和“戰神”系列。

白金工作室的崛起

在初代《戰神》發售的大約同一時候，卡普空推出了《鬼泣3》。憑借對主角的重塑、包含大量不同選項的復雜戰斗、引人入勝的劇情，以及具有挑戰性的Boss戰，《鬼泣3》贏得了許多玩家的青睞，被廣泛視為“鬼泣”系列的最佳作品之一。2010年，索尼推出首款登陸PS3主機的“戰神”系列游戲《戰神3》，這也是奎托斯希臘三部曲的完結作。

需要指出的是，除了《鬼泣》和《戰神》系列之外，還有一家日本公司曾經推出多款經典的砍殺游戲，它就是2007年成立的白金工作室。

白金工作室的核心團隊成員曾供職于卡普空和Clover Studios，參與過《生化危機》、《紅俠喬伊》和初代《鬼泣》的開發，其中包括《鬼泣》系列的創作者神谷英樹。在白金工作室，神谷英樹帶領團隊打造了一款全新的砍殺游戲《獵天使魔女》。這部作品將《鬼泣》和《戰神》的優點完美地融為一體，既有《鬼泣》注重連招的戰斗系統、獨特的武器、充滿幽默感且魅力十足的主角，又為玩家提供了與《戰神》類似的夸張場景、精彩的Boss戰，以及令人愉快的QTE事件。

隨著《獵天使魔女》發售后大獲成功，白金工作室一躍成為了角色動作游戲的代名詞，并在隨后幾年里推出了大量類似游戲，代表作包括《瘋狂世界》(MadWorld)、《極度混亂》(Anarchy Reigns)、《神奇101》(The Wonderful 101)、《獵天使魔女2》和《異界鎖鏈》。

與此同時，這家日本工作室甚至開始與巨頭發行商密切合作，為經典的游戲系列開發新作，完成了《合金裝備崛起：復仇》、《尼爾：機械紀元》等作品。雖然這些游戲屬于同一品類，但它們都各具特色，例如擁有創新性的機制、獨特玩法，或者絢麗的藝術風格。從某種意義上講，白金工作室推動了砍殺游戲的一場變革。

砍殺游戲的低谷期

令人感到遺憾的是，砍殺類游戲在2010年代中期人氣大幅下滑。許多因素共同促成了這一趨勢，首先，《鬼泣4》和《戰神：升天》引發了兩極分化的玩家評論，導致這兩個系列陷入了一段瓶頸期，在相當長的時間里沒有推出任何新作。與此同時，白金工作室也似乎逐漸失去光彩，發布了數款質量平庸的砍殺游戲，例如《科拉傳奇》(The Legend of Korra)、《忍者神龜：曼哈頓突變》等。

然而，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卻是另一類動作游戲的突然崛起。2011年，FromSoftware和萬代南夢宮推出《惡魔之魂》(2009)的精神續作、動作角色扮演游戲《黑暗之魂》，并徹底改變了游戲行業。《黑暗之魂》采用即時戰斗系統，在這款游戲中，角色的外觀或玩家的感受并不重要，策略才是克敵制勝的關鍵——因此，游戲里的每一場戰斗都極具挑戰性。

玩家們對這種新型動作游戲產生強烈共鳴，并很快發明了一個新詞來定義此類游戲：類魂(Soulslike)。隨著時間推移，FromSoftware陸續推出了《黑暗之魂2》、《黑暗之魂3》、《血源詛咒》和《只狼：影逝二度》等作品，極大地推動了類魂游戲的流行。

類魂游戲與砍殺游戲完全不同，但前者的成功使得越來越多的開發團隊青睞它，甚至包括過去十年以制作砍殺游戲見長的一些團隊……因此，在2010年代中后期，一大批類魂游戲涌入市場，包括《墮落之主》、《仁王》、《迸發》(The Surge)和《噬血代碼》(Code Vein)等。與此同時，除了白金工作室偶爾推出的作品，以及數量不多的幾款獨立游戲之外，角色動作游戲似乎正逐漸被人們所遺忘。

就連2018年發售的新《戰神》，也不再屬于砍殺品類：雖然該作仍然保留了快節奏即時戰斗系統、史詩般的Boss戰和暴力的QTE事件等元素，卻也比系列前作更加注重探索、角色扮演機制，以及更個人化的故事情節。

砍殺游戲的復興

自從2020年以來，砍殺游戲似乎已經走出頹勢，正在卷土重來。筆者很難準確指出該品類重新變得流行的確切時間，然而，2019年《鬼泣5》的發售肯定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憑借一套極其復雜且令人滿意的戰斗系統，《鬼泣5》徹底重振了整個系列，同時為玩家提供了但丁、尼祿和維吉爾等高人氣可玩角色。自從《鬼泣5》贏得巨大成功后，越來越多的公司開始推出砍殺游戲，不過目前還不清楚它們是否受到了《鬼泣5》的啟發。

不幸的是，白金工作室正在經歷一段艱難時期。2022年，白金工作室推出的多人砍殺游戲《巴比倫的隕落》遭遇慘敗，被廣泛視為那一年最糟糕的游戲之一。同年，白金工作室的另一部作品《獵天使魔女3》在發售后的兩個月內賣出超過100萬份，但其敘事和劇本卻引發了該系列鐵桿粉絲的不滿。更糟的是近年來，包括神谷英樹在內的許多原白金工作室骨干都已離職……如今，白金工作室正在與Team Ninja合作開發《忍者龍劍傳4》，許多玩家希望看到這家工作室回歸本源，用一款出色的砍殺游戲提振聲譽。

在全球范圍內，還有許多其他砍殺游戲值得關注。史克威爾艾尼克斯為制作《最終幻想16》雇傭了一些曾經參與開發《鬼泣5》、《王國之心》系列游戲的開發人員，使《最終幻想16》變得更像一款砍殺冒險游戲，而非傳統意義上的RPG。2024年，韓國工作室Shift Up推出了受《尼爾：機械紀元》、《黑暗之魂》等作品啟發的全新角色動作游戲《劍星》，并在商業和口碑層面取得了巨大成功。

此外，一大批砍殺游戲即將在未來幾個月內發售，包括《失落之魂》、《影之刃零》、《湮滅之潮》和《鬼武者：劍之道》等等。從某種意義上講，這些游戲的井噴式發布表明，作為一個曾經陷入沉寂的細分品類，在經過幾年時間的休整和自我重塑后，砍殺游戲將會繼續流行。

原譯文https://www.gamemite.com/article/from-devil-may-cry-to-god-of-war-the-history-of-the-hack-and-slash-gen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