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想象,昨天還打得頭破血流的雙方,僅僅一天后,突然就呈現出一副“三贏”的局面。
6月23日,特朗普在社媒上發文宣稱,以色列和伊朗已經就“全面徹底?;稹边_成默契,然后就是24日,卡塔爾首相埃米爾證實了?;鸬南ⅰ?/p>
可這種和平卻連一天都沒能撐過去,僅僅在卡塔爾首相回應的幾個小時以后,以色列就宣布再次檢測到伊朗彈道導彈的痕跡,伊朗也緊跟著給出了否認向以色列發射導彈的回應。
按說,事情的發展本該是在各方完成“情緒宣泄”后,在談判桌上進行后續的博弈,可明顯還有人不滿意這樣的結果,妄圖謀取更大的利益,于是還在將這潭水越攪越渾。
我們并不知道這場沖突何時才能過去,但是在觀望之余,還是能夠盤一盤這場沖突背后的深層邏輯——對于參戰的三方來說,他們相當迫切地需要這么一場戰爭來緩解現存的壓力……
伊朗玩崩
如果說,內塔尼亞胡需要通過戰時狀態來緩解以色列的政治危機,特朗普需要通過調停雙方來從中東進一步牟利,那么,伊朗又是因為什么才會需要打這場戰爭的呢?
在1979年伊斯蘭革命爆發以前,伊朗曾是美國在中東最重要的盟友之一,但就是這樣一個國家,卻在短短數年間與美國的關系發生了顛覆性反轉,一度成為其“頭號敵人”。
很多人將這場轉折歸因于霍梅尼的反美立場,但當我們深究其中關節,才會發現,真正決定雙方命運的或許是伊朗的“最高領袖制度”。
之所以會如此歸因,是由于這一制度的理論基礎,并不源于現代政治的底層邏輯,而是來自伊斯蘭的宗教學說。
在什葉派的教義中,必須由具備資格的教法學者來代為行使國家領導權,而霍梅尼恰恰將這種不容置疑的神學權威搬上了國家權力的舞臺,用宗教代替了選票,用信仰替代了制度。
在霍梅尼的構想中,教法學家不僅可以指導信仰行為,更是應該直接領導國家,他將這一理論系統化,強調國家必須由最具威望的神職人員治理,并賦予其宗教與政治的雙重權威。
于是,在1979年革命勝利后,新憲法迅速確立了“最高領袖制度”,賦予了霍梅尼幾乎無限的實權。
不僅軍隊、司法、媒體等關鍵部門直接向最高領袖匯報,就連總統的產生和去留,也必須得到最高領袖的點頭。
這也是為何以色列的攻勢從來都是瞄準軍隊、電視臺,甚至是政府高層與哈梅內伊的重要原因。
在革命初期,霍梅尼也曾考慮過與美國保持接觸,畢竟除了經濟與軍事援助的“紅利”,伊朗能夠獲得核技術,也是多虧美國的“傾囊相授”,因此,霍梅尼甚至派出特使嘗試溝通。
但美國對巴列維政權的固執扶持,以及后來發起營救被扣押外交人員的“鷹爪行動”,直接加劇了霍梅尼對美國干涉的警惕,因此,反美情緒逐漸升溫。
再加上1989年霍梅尼去世后,憲法為確保接班人順利上位,將“最高領袖”的宗教資質要求降低。
雖然通過這種方式哈梅內伊得以上任,但制度原本的神學邏輯卻遭到破壞,宗教權威削弱與國家權力強化之間出現嚴重斷裂,“最高領袖制度”驟然間成為了一種“強人政治”的變體。
在這樣的背景下,伊朗變為了由少數神職集團主導的集權政治,甚至賦予了美國“大撒旦”的名字。
眼見伊朗的發展超出了想象,美國也就不再嘗試“挽回關系”,進而徹底放棄了接觸,轉向圍堵與制裁,而除了將美國變成對手,這一轉向更是在伊朗國內埋下了危機的禍根。
由于最高領袖的權力巨大,這就造成了嚴重的后果,2023年,最高領袖控制的宗教基金會直接掌握了全國35%的GDP,年均腐敗資金更是高達120億美元。
與此同時,權力傳承也再度陷入僵局,哈梅內伊已經是“放寬標準”后才得以上位,潛在候選人的資歷更加不足以服眾。
如果未來伊朗再來一次“為適應候選人而降低標準”的局面,“最高領袖制度”的合法性將遭遇全面崩塌。
于是,除了在外交上越來越孤立,伊朗在內政上也逐漸難以為繼,正是因為這種制度性困境,讓伊朗也陷入了通過“向外轉移矛盾”來緩解內部壓力的“怪圈”。
從這個層面來講,伊朗一心謀求擁核,或許也有為自己續命的深層考量:神權統治需要更有分量的“護身符”,而核武既可以作為對外談判的籌碼,也能讓內部的統治更為穩固。
之后,伊朗只需要等待“愿者上鉤”就可以了……
美以續命
如今我們已經親眼見識到了都有哪些國家愿意配合并主動“咬鉤”,但真要論起來,還真不好說是誰算計了誰,畢竟,大家是真的“各有所求”。
早在1995年,美國全面禁止本國企業參與伊朗的能源項目,意圖通過經濟封鎖來切斷伊朗發展的命脈。
但令美國沒有想到的是,伊朗的石油出口在短暫下滑后便迅速回升,僅僅一年就恢復到了日均263萬桶的水平。
這種“低效制裁”不僅沒能達到預期效果,反而促使伊朗更早地踏上了能源出口多元化的道路。
最為關鍵的是,這種制裁不僅沒能切斷技術與資金流,反而推動伊朗建立起一套平行金融體系和“抵抗經濟”框架,培養出替代性工業鏈。
美國石油公司的撤離直接留下了超過20億美元的市場份額空白,而伊朗則借此構建出“自力更生”的經濟模式,經濟韌性提升的同時,也為政權合法性注入了新的動力。
政治上的孤立同樣帶來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美國將伊朗列入“無賴國家”名單,試圖將其妖魔化,結果卻正中伊朗保守派的下懷。
在國內輿論中,伊朗政府把這種孤立包裝成“伊斯蘭世界對抗西方霸權”的象征,使國內各派別在“共同敵人”的面前達成了空前的團結,美國的“極限施壓”,一度變成凝聚民心的推手。
長期以來,美國在冷戰思維的主導下,始終把伊朗的核計劃視為“波斯帝國野心”,而忽略了伊朗的區域性安全焦慮。
尤其是在2003年美國打擊伊拉克后,伊朗深刻意識到了即便放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也無法保障自己的安全,于是,愈加將核技術視為國家安全的重要保險。
制裁越重,伊朗反應越激烈,2015年達成的伊核協議本是一線轉機,卻因特朗普退出協議、重啟制裁而被徹底打破。
伊朗隨即恢復并加速了濃縮鈾的制備,2023年便已具備制造4枚核彈所需的材料,核計劃與談判籌碼的雙面性,一度讓伊朗形成“在危機邊緣反復橫跳”的博弈模式。
每一次制裁升級,都在倒逼伊朗技術能力與制度控制力的提升,使其政權不僅未崩,反而愈發頑強。
最為關鍵的是,美國的打壓政策還讓伊朗形成了新的戰略依靠,俄羅斯出售先進武器系統,中國建設里海能源通道,與中俄合作的利好更是削弱了美國主導的國際制裁效果。
神權政體之所以能在極端壓力中存續,根本在于它將外部壓力轉化成內部合法性的憑據,這是一種獨特的“危機驅動型統治模式”。
革命衛隊等強硬派力量通過掌控核研發、石油出口和國防預算,構建起軍事復合體,再通過輿論宣傳,從事核事業的人都成了“民族英雄”。
這種形象塑造,成功激發出了青年一代的認同感,以至于在以色列暗殺事件后,報考核工程專業的伊朗學生反而激增了4倍。
在地緣層面,伊朗通過援助黎巴嫩真主黨、巴勒斯坦哈馬斯等組織,在中東組建“抵抗軸心”,更是進一步將自身安全與地區影響力綁定。
在這樣的框架下,能否構成代理人已經不是主要關注的議題,只要存在共同的利益,美以就難以對伊朗實施全面且徹底的打擊……
美以幾十年來對伊朗的敵視政策,原本意在打擊其核野心與抑制神權體制,結果卻親手造就了一個更強硬、更獨立、更難瓦解的政權。
時至今日,這更不再是簡單的“敵強我弱”博弈,而是一套完整的“強壓促穩”戰略體系。
要打破這個閉環,唯有徹底重構雙方的安全保障與信任機制,但在當前的地緣格局中,這一切注定艱難,直到那一天到來,伊朗的“續命”,恐怕仍需靠美以的“成全”……
參考文獻
[1]《冷戰后美國的伊朗政策研究》[M]王明芳
[2]《美國與伊朗:曾經的親密》[M]范鴻達
[3]《伊朗:被低估的文明與未完成的變革》[M][英]邁克爾·阿克斯沃西 著;趙乙深 譯
[4]《伊朗通史》[M]哈安全
[5]《伊朗伊斯蘭革命及其世界影響》[M]陳安全
[6]《伊朗伊斯蘭共和國政治體制探究》[J]王振容
[7]《伊朗伊斯蘭共和國最高領袖制度研究》[D]賀去非
[8]《伊朗與美國:從朋友到仇敵》[M]范鴻達
[9]《伊朗與美國關系研究》[M]楊興禮、冀開運、陳俊華
[10]《淺析伊朗伊斯蘭共和國民主化進程——兼論伊斯蘭文明與民主政治的兼容性》[D]哈冠群
[11]https://www.news.cn/world/20250624/1d58cdfa5fd04369ac40a9b6ab5a3a3c/c.html
[12]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835798500024937128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