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征生機的救援燈光照亮漆黑的洞穴,水下突然出現了星星點點的白光。近乎通體透明的小魚穿過水流,在小周眼前緩緩游過,觸手可及。那一刻,他覺得金線鲃特別像一顆閃耀的星星。
2025年2月5日,被困3天后,小周終于成功從洞穴中脫險。被抬出洞穴的那一刻,他身上還裹著潮濕的救援毯,全然不顧疲憊,眼睛發亮地朝大周喊道:“洞里有金線鲃!”這場驚心動魄的洞穴潛水救援被報道后,讓一支喜歡去地縫深處科考的小團隊浮出水面。他們因為洞穴而相聚,又將生命投入其中。
平時,大家習慣叫80后周佳俊“大周”,他的主業是生物多樣性調查監測;90后“小周”周世鵬和劉業偉同為廣西大學的學生,師兄弟二人專注于洞穴魚生物多樣性研究;自媒體博主王浩熱愛戶外探險運動,能夠提供專業的繩索技術支持和視頻拍攝記錄。
中國是全世界洞穴魚類多樣性最高的國家,但與之相關的研究卻存在大量空白。如果沒有人真正深入一線排查,科研數據無法保證準確翔實。洞穴魚樣本采集難度大、耗費精力高。
小周被救出時的幾秒鐘視頻被反復轉發,成了爆款新聞。兒時的同學認出了主人公之一小周,轉發時附上感慨:自己已是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在平庸的生活中逐漸老去,而曾經的同學還在堅持的自己的熱愛,做純粹的科研。
但大周、小周、王浩和劉業偉都覺得,大家是只是因為興趣愛好走到了一起。最大的意義,就是發現本身。大多數時候,人類也正是通過這樣的方式,不斷重塑對世界的認知。
意外發生
“假如小周出了意外,洞穴魚研究還會做下去嗎?”
“不僅要做下去,還要做得更好。”劉業偉嘆息一聲,回答王浩的問題。
這是救援的第三天,缺了一人的隊伍擠在狹小的房間里,沉重的悲傷氛圍籠罩著每一寸空氣。
新年之前,獲得洞穴魚的線索后,大周、小周和王浩相約大年初二就出發探洞。此行前往的是廣西壯族自治區百色市活旺河源頭溶洞,與以往去的洞穴不同,這是一個大部分處于水下的洞穴。為了保證安全,出發前大周特地叫上了幾位專業潛水教練。
但意外還是發生了。
下水后,小周和大周完成拍攝任務準備返回地面時,小周潛水設備的燈光突然從常亮變為閃爍狀態。他猛然意識到周圍的異樣 —— 大周不見了。他在黑暗中等待許久,仍不見大周的身影,便決定進行緊急上升,摸索著進入了一個約 100 平方米的洞廳。
與此同時,大周在黑暗中也找不到小周,此刻洞穴水域能見度極差,他向深處游去,試圖找一個能見度更高的位置等待。然而,因氣瓶氣量接近耗盡,只能迅速上升,大周進入了一個約100平方米的氣室。兩人就這樣意外丟失引導繩,游散失聯。
王浩沒學過專業洞穴潛水技術,始終在岸上負責拍攝。氣瓶的供應時常在1個小時左右,超過1個半小時,大周小周兩人還未返回。王浩坐不住了,立刻向救援隊求助,展開搜救。
搜救進行四個多小時后,大周獲救出洞。他出洞后,急切地讓救援隊別管自己,立刻去尋找小周。
“小周能活著出來,這些材料就能繼續派上用場——這是他用生命換來的成果。”救援第一天的晚上,盡管仍承受著等待的焦慮和煎熬,大周還是把當天的研究成果帶回賓館一一妥善保存。那天夜里,大周徹夜難眠,一閉眼就是小周在水里抽搐掙扎的畫面,無盡的擔憂與自責如沉重的巨石,壓得他精神瀕臨崩潰。
洞穴外的空地上,小周的父親沉默地守在火堆旁,一遍又一遍地為救援人員烘烤潮濕的衣物。王浩不停地翻著手機相冊,進洞前小周狼吞虎咽吃最后一碗粉的模樣、四人在洞穴入口處的合影一一閃過。最初沒有參與這次科考的劉業偉,得知消息后也趕到現場等待消息。
所有人都在祈禱奇跡的降臨。
洞穴里的星星
困在洞穴里的小周,此刻已經失去了時間的概念。
恐懼開始侵蝕他的意志力,他覺得自己身側有一只巨大的蜘蛛。他意識到那是幻覺,但絕望仍一點一點蔓延。
他靠著洞穴巖壁喝水時,在心里不斷給自己打氣:“活下去,堅持住!” 強烈的求生信念,讓他在恐懼中始終清醒。無盡黑暗中,他開始逐一地呼喊家人朋友的名字,努力回憶著他們的容貌,那些生命中重要的瞬間支撐他在黑暗中保持理智。洞穴遇險中最大的風險之一是失溫。小周用淤泥將自己包裹起來,每一次小便都盡可能讓尿液順著淤泥流下,避免能量流失。
被困的73個小時里,小周一共看到過三次救援的燈光。前兩次,他通過喊叫、敲擊巖壁、向水下扔裝備的方式來呼救,都沒能引起水下救援人員的注意。時間的流逝,不斷放大這種錯過救援的失望。一場雨后,洞穴里的水位開始下降。
在下一次救援燈光出現之前,小周設計了最終版的呼救計劃。“我決定在看到燈光的那一瞬間,大聲呼救并且一下子跳進水中。”
接下來,就只剩等待。
有人看了新聞報道后,感嘆作為科研工作者的小周,在遇險時展現出超乎常人的冷靜。“為了保持求生的意志,我告訴自己,一定要堅持住,外面已經開始抽水救我了。”小周回憶道,“這顯然是一種自欺欺人的想法,即便在當時我也知道洞穴水連著地下河,是不可能通過抽水的方式救援的。”
但他需要一個支撐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就像當初自己選擇走入生物科學這條并不容易的道路一樣。
上大學前,小周便一直對自然界懷有濃厚的興趣。讀高中時,他看過一場施一公教授關于“21世紀是生物的世紀”的演講,深受觸動。高考之后,盡管當時家人因就業前景的考量而反對,他依然選擇報考了生物系。
小周自己也說不清,真正選擇洞穴魚的時刻是哪一個瞬間。人有時就是這樣,被命運和生活推著走,又幸運地找到了自己內心深處的熱愛。
碩士考研時,小周通過調劑,偶然加入導師的研究小組。導師向他介紹的洞穴魚,如同一把鑰匙,悄然打開了洞穴世界的神秘大門。最初下洞穴時,超負荷的體力消耗、精神的高度緊繃,加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常令他雙腿發顫。那時的洞穴對他而言只是一項任務,自己并無太多熱情,更像是被學業的壓力推著前行。
但隨著一次次深入洞穴,在潮濕的巖壁與幽微的水流間,洞穴世界的獨特魅力不斷吸引著他。后來,他連做夢都會夢到與科考隊一同深入洞穴,始終向往著洞穴魚的野外工作。
王浩記得,大家守在洞外等待小周被救援時,他輕輕拍了拍大周和劉業偉的肩膀,安慰道:“我們為什么要探洞?并不是為了個人體驗,也不是為了尋求刺激,而是因為我們懷著同樣的熱愛走到了一起,小周也一樣。”
終于,在第三天的救援行動中,小周獲救了。這也是國內首例洞穴潛水救援成功案例。
在被救援隊隊友拉著游出洞穴時,小周發現眼前一米左右的地方,近乎透明的金線鲃反射出皎潔的微光,特別像一顆閃耀的星星。
“不只是他一個人重生了,那一刻我們所有人都重生了。”王浩記得。
金線鲃 王浩 攝
走到巖層深處
被抬出洞穴時,他眼睛發亮地朝大周喊:“黑魚!(注:大周的網名)洞里有金線鲃!”
小周話音里沒有半分埋怨或責備,只有發現新物種的熾熱興奮。
大周紅著眼眶,聲音發顫卻滿是激動:“我看到了呀!”
如今回憶起這一幕,大周仍會感慨:"我們倆太像了,簡直是兩個瘋子 —— 對想探索的未知,過于執著。"
救援成功后的第三天,大家又返回洞口,王浩架起了鏡頭記錄下劫后余生的隊友們。小周面對鏡頭,語氣平靜堅定地講道:“我從來沒有對自己進洞感到后悔 ,唯一后悔的就是在走失的時候沒有在原地多待一會。”
意外發生后,大周也開始反思,決定以后進洞更加謹慎,對安全的把控更加謹慎周全。但沒有人因為這次意外想過要放棄。
在國內的學術評價體系中,動物學基礎研究的影響因子普遍偏低。這使得該領域在生物學研究中處于相對邊緣的位置,從而難以獲得充足的資金支持。相較于宏觀或微觀的生物學項目,野生生物研究本身就不容易申請到資金;其中,洞穴魚類研究更是不如明星物種那樣受到關注。這種匱乏不僅體現在財力上,也延伸到了人力資源。
近年來,物種入侵現象也日益嚴峻,這讓他們的工作幾乎是以搶救式的姿態進行。深入了解新物種獨特的生活習性和地理分布格局,對于生態保護和生物進化研究都具有重要的理論和現實意義。
作為團隊里唯一一個并非科班出身的成員,王浩對洞穴探索的同時,也對身邊這群科研工作者感到好奇。
起初,他與劉業偉在一次繩索技術培訓班中相識的。為了進入洞穴深處采樣,劉業偉決定開始學習繩索技術以便進入更深層次的洞穴,而王浩恰巧也對洞穴里的生物感興趣,兩人一拍即合。
“我當時覺得很新奇,有人為了研究洞穴魚,竟然特地跑來學習專業的戶外繩索技術。”王浩說。在他的印象里,“科研工作者肯定不缺資金,肯定是那種‘高大上’的狀態。”熟悉了之后,王浩漸漸發現其實他們沒有想象中那么光鮮亮麗,跟普通人一樣,他們會為了出游的經費發愁,會為了探洞連軸轉,一天就吃一頓飯,走出實驗室,他們在不同地形的巖層中穿梭,科學就這樣慢慢從巖層里生長出來。
王浩展示他從洞穴中找到的動物骨骼。 李楚悅 攝
團隊中,大周是核心成員。平日里,他是活躍在社交媒體上的科普博主兼攝影師,工作中則致力于動物生物多樣性資源調查。在劉業偉眼中大周有和其他科研工作者不同的地方,“有時候人探洞久了會覺得不舒服或者犯懶,但他精力特別旺盛。”
“就是因為喜歡吧。”大周說。
初中時,他曾經自己搭過一間小房子,用來養魚。與大自然親密接觸,找到那些論文里的物種,收集最真實的一線數據是他拿手的事。盡管自己只有專科學歷,但五六年前開始,他就會帶著碩士、博士們走進森林,踏入洞穴進行科考活動。
大周從小在城市長大,有穩定的工作、不錯的收入和生活,卻愿把所有空余時間投入野外調查研究。身邊有人無法理解 “為什么去做這件事,每天灰頭土臉,面朝黃土背朝天”。但大周覺得,探索未知本身就是最大的價值:“沒有人去探險,技術體系永遠無法精進,官方救援等體系也無法發展,這也是認識世界的一種方式。”
工作之后,他幾乎跑遍浙江所有縣市做生物多樣性的相關調查,“不用抬頭,聽到青蛙叫就知道種類”。
生物學領域龐雜高深,細分領域眾多。而真正能在野外辨識物種、開展調查的專業人員少之又少。這些年來,大周積累下不少鮮活的經驗和成果,成了圈子里公認的“野外專家”。最近兩年,為完成中國洞穴魚類圖鑒,大周執著于實地探尋每一種洞穴魚,詳盡補充相關資料。無論是形態各異的金線鲃,還是盲鰍、盲蝦等,都盡可能地逐一找到,拍照記錄,讓大家看到洞穴魚在水里的真實狀態。
大周和小周在洞穴中科考。 王浩 攝
與地心對話
作為探洞小隊的核心成員,每逢假期,大周幾乎都會抽出空余時間,組織探洞活動,沒有誰要求,也沒有誰會為行程經費買單,絕大部分時候,他總是自掏腰包。
作為學生,劉業偉與小周在開展洞穴魚研究時,常常面臨資金與資源上的困境。大周常常帶著他們一次次深入地心,試圖從那些通體透明的小魚身上,解開萬物演化的奧秘。
每次出發,探洞小隊通常會花費大概一周的時間,在一兩天內高強度探完七八個洞,而常常最好的結果是一兩個洞里有想要的洞穴魚物種,其他洞全部都沒有,甚至有時候空手而歸。
但他們仍樂此不疲地翻越一座座洞穴,大周認為每次野外科考都意味著數據更新豐富一次。哪怕沒有發現也積累了數據,“‘零’和沒有調查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對小隊里的成員來說,每次探洞都像是一場與地心的對話。為了抵達洞穴,他們往往要翻過完全垂直的巖壁,越過小水潭,甚至潛入水底,取樣,拍照,然后帶到實驗室研究。
探索之路并非總是一帆風順。有時,洞穴附近的村民會流露出不解甚至敵意。他們常被質問:“你們冒這么大風險到底是為了什么?就算發現一個新物種,能提升我的生活質量嗎?”更甚者,村民會懷疑他們是在洞穴里“偷寶物”,并因此將他們團團圍住。
但想起洞穴里發現的一切,這些過程似乎都不值一提。
手電筒的光斑掠過盲魚半透明的尾鰭,在漫長的地質時間里,這些洞穴魚在與世隔絕的地下環境中,逐漸演化出與地表魚類截然不同的特征。它們或許曾與青藏高原的隆升、臺風的肆虐以及冰川的消長同步呼吸,在劇烈的地質與氣候變遷中,最終選擇在地下深處,以獨特的方式延續著生命的脈絡。
小周出洞時那幾秒鐘的視頻片段在網絡上迅速傳播。新聞引來了許多兒時同學的重新聯系。他們轉發報道,感慨自己已是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在平庸生活中漸漸老去,而曾經的同學卻依然堅持著熱愛,投身純粹的科研。
但小周覺得“研究洞穴魚只是自己的學業”,對于普通人而言,專業的洞穴魚研究,乃至發現新物種,似乎都影響甚微。最大的意義,恰恰在于發現的旅程本身,不斷重塑對世界的認知。
碩士畢業后,他曾找過一份在實驗室做研究的工作,但干了一段時間后,他覺得自己沒法適應,“還是喜歡接觸自然的那種感覺”。被命運推著做出的選擇,在洞穴里生根發芽。小周辭了工作,重返學校讀博,這一次,他主動踏入生物的王國。
“對科研工作來說,理解或許是最珍貴的支持。” 小周有時候也覺得無奈,“我們需要更多人看見這些探索的意義。”每一次踏入洞穴,科研工作者們都在嘗試為世界勾勒更清晰的輪廓。看似基礎的數據,也會在未來帶給人類意想不到的進步。
大周和劉業偉在探洞。 王浩 攝
生命的另一種可能
大周形容王浩是科考小隊里“鋪鐵軌開路的人”,他精湛的探洞技術,是洞穴魚類科考學者得以深入未知領域的關鍵。小隊每次探洞前,王浩會提前進入黑暗深處布置繩索系統,并用攝像頭記錄。
原本從事電商工作的王浩,一直是戶外運動愛好者,以前最喜歡開著摩托在山里跑,“體驗那種山人合一的感覺”。在一次與朋友結伴戶外探洞后,他一發不可收拾地愛上這項看起來有些神秘的探險運動。
小時候,他最愛看大衛的《綠色星球》。熒幕上國外探險家在荒野中穿梭的畫面,讓心里那顆探索的種子悄悄發芽 —— 那時的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成為其中一員。漸漸長大后,他發現國內從事這類探險的人少之又少,可內心最原始的探索欲卻日益強烈,這份深藏的渴望,最終讓他成了一名洞穴探險 UP 主。
王浩的工作室里,陳列著他洞穴探險的收獲。 李楚悅 攝
隨著年齡增長,王浩越發堅信 “人對某種東西首先得有信念感”。許多人并非缺乏興趣,而是早已丟失了相信自己能探索未知的勇氣。
在城市里,社會時鐘不斷催人向前,按照固定的程序行進,深陷于鋼筋水泥之中。
在認識大周并一同探洞后,他發現自己打開了全新世界——從前總覺得洞里的東西不會太美,但演化的神奇時時讓他震撼。
每次探洞,王浩都感覺自己變得很渺小,自然變成了世界的主角。接觸到豐富的洞穴生物后,王浩愈發為這些神秘著迷,他見過數十萬株蘭花同時盛開,看過燕子洞的萬燕歸巢,也深潛入洞穴的水中。
在洞穴中,外界的喧囂完全消失,人只能與一片黑暗對視。耳畔清脆的鳥叫聲漸漸遠去,只剩下安靜規律的滴水聲。日常生活中的瑣碎逐漸遠離。在這里,時間以另一種尺度計算。
有時他覺得自己和大自然渾然一體,仿佛也如小魚般與它們一同游泳,一直游到洞穴的深處。在頭燈冷光照射下,洞穴魚透明的胸鰭如蟬翼扇動,在有限空氣里,它鰓蓋張合緩慢,比外界魚類更耐缺氧,有著令人震撼的頑強生命力。
漸漸地,王浩習慣于和科考隊員們一同觀察這些黑暗中的生命,它們或是在巖壁縫隙里生長,或是在靜謐水底游弋,遇到不解也會與大家交流。那些在黑暗中演化出的奇特形態,仿佛藏著地球生命的另一種可能。他還夢想著在洞穴里找到大熊貓化石。
大周喜歡王浩身上那種“真實”的氣質,探洞圈里,許多博主只對流量感興趣,只關心自己探洞的深度地位與刺激程度,不會在意一條洞穴魚是如何邁過漫長的季節存活到了現在。甚至有人會耍些拙劣的把戲,比如提前在洞穴里放一只寶箱或者剪輯拼接不同洞穴的片段,制造節目效果。
但王浩從來不拍這些。除了對洞穴生物本身的好奇之外,在和探洞小隊相處后,他更愿意記錄這些和地心對話的科研工作者們。
沒有什么能阻擋探索的動力。廣西探洞的意外發生后,探洞小隊休整一個星期,又開啟了新的探洞旅途。
或許此刻,朝向地心的方向,有人正安靜地前進,在一座座洞穴里聆聽著大地的脈搏,向著不可知的深處緩緩出發,等待新的光線出現。
探洞小隊在貴州紫云探過的一處洞穴。 王浩 攝
原標題:《地心無名者》
欄目主編:王瀟 文字編輯:王瀟
來源:作者:解放日報 陳欣怡 李楚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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