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四年的南京城,臘月寒風(fēng)里飄著股恐慌。眼看快過年了,城里三百多家肉鋪突然集體關(guān)門。最蹊蹺的是,連平時沿街叫賣“現(xiàn)殺肥豬”的販子都躲得無影無蹤。
幾個膽大的百姓溜到郊外屠戶村偷看,竟發(fā)現(xiàn)屠夫們把殺豬刀全埋進了菜地!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大家對殺豬這么恐慌?
滿城豬肉一夜消失
消息傳到皇宮時,朱元璋剛批完漕運奏折。這位放牛娃出身的皇帝皺緊眉頭:“年關(guān)百姓不吃肉?” 貼身太監(jiān)撲通跪倒:“百姓說...說殺豬犯了您的名諱啊!”
原來“朱”與“豬”同音,民間傳言殺豬就是“殺朱”,要滅老朱家九族!
朱元璋氣得一腳踢翻炭盆。他想起去年有秀才寫“則”字(音近“賊”),被衙役以“影射皇上當(dāng)過紅巾軍”為由抓進大牢。
更荒唐的是江西茶商賣“龍團茶”,因“龍”字犯忌被抄家。可眼下連百姓吃肉都成問題,這江山還怎么坐?
朱元璋思來想去,最終想出了一條妙計。
名字引發(fā)的全國性焦慮
其實“避諱”這事,在明朝之前本沒那么邪乎。孔子名丘,宋朝人寫“丘”字只缺一筆;唐朝李淵祖父叫李虎,百姓照常吃“虎皮肉”。但到了朱元璋這兒,避諱突然成了生死大事。
根子出在朱元璋的自卑心上。他當(dāng)過乞丐、做過和尚,最恨別人提往事。
有次戶部報“光祿寺采買豬羊”,他硬說“豬”字含“者”(暗諷他當(dāng)過“紅者”即紅巾軍),嚇得尚書當(dāng)場尿褲子。
從此官員奏折里“生”改成“甡”(因“僧”音近“生”);“則”字劈成兩半(避“賊”音);連“元”字都少寫一橫(前朝國號犯忌)……
最慘的是杭州教授徐一夔,賀表里寫“光天之下,天生圣人”。朱元璋冷笑:“‘生’是罵我當(dāng)過僧,‘光’是諷刺我禿頭!” 徐教授直接被斬首。
血淋淋的案例傳開,百姓自然覺得“豬”字更碰不得,畢竟皇帝姓朱啊!
一道圣旨解了千年困局
正月初一的大朝會,文武百官戰(zhàn)戰(zhàn)兢兢等著皇帝發(fā)火。
誰知朱元璋拎著塊豬肉走上金鑾殿,當(dāng)著眾人面“哐當(dāng)”剁下一刀:“從今往后,豬改叫‘豕’(shǐ)或‘彘’(zhì)!” 接著頒布圣旨:“古禮六牲,豕居其一。百姓照常飼養(yǎng)、屠宰、買賣,違令者以抗旨論處!”
這道旨意不得不讓人佩服朱元璋的智慧,改個名字不僅解決了問題,還有其他作用。
借古壓今:搬出《周禮》記載的“豕”字,讓讀書人挑不出刺;給百姓定心丸:明確屠宰買賣合法,解了生計之憂;最妙的是懲罰條款,誰再拿“殺豬犯忌”鬧事,反而成了抗旨罪人!
消息傳到南京城南,肉鋪王掌柜顫巍巍掛出“現(xiàn)殺肥彘”招牌。圍觀百姓哄笑起來:“原來皇上帶頭吃‘彘’肉啊!”
不到三天,各地肉鋪紛紛重新開張。這場因名字引發(fā)的全國性恐慌,被朱元璋用一刀豬肉加二十個字化解了。
菜市場里的皇家廣告
為徹底打消百姓顧慮,朱元璋竟搞起“皇家代言”。他讓御膳房每天采買兩頭豬,要求太監(jiān)扛著整豬招搖過市,豬頭還得系上紅綢帶。
更絕的是命人在南京丁字街立了塊碑,刻著皇帝親擬的廣告詞:
“洪武圣諭:豕乃家養(yǎng)正牲,
年節(jié)婚喪,屠宰無忌。
販夫走卒,各安其業(yè)!”
這碑成了明朝最早的“民生保障文件”。屠戶們跪在碑前哭哭笑笑的場景,被文人寫進筆記:“御碑立處,刀聲復(fù)起。”
后來連祭祀禮儀都改了,《大明會典》明文記載:太廟祭品用“剛鬣(liè)”,這文縐縐的詞其實就是豬的雅稱。
老百姓也發(fā)明了避諱妙招:賣豬肉的吆喝“賣元寶肉嘍!”(豬頭形似元寶);飯館把豬舌改叫“口條”(避“舌”音近“蝕”)。這些稱呼至今還在方言里流傳,成了朱元璋避諱改革的活化石。
豬頭稅與避諱碑
禁令解除后,南京城外的屠宰場徹夜燈火通明。但新問題來了:各地稅吏趁機勒索屠戶,發(fā)明了“豬頭稅”,每殺一頭豬交二錢銀子。有老農(nóng)告到衙門:“皇上都說能殺豬,憑什么多收錢?”
朱元璋聽說后,直接給戶部下死命令:“豕稅每頭十文,多收一文者斬!” 還讓各州縣把稅率刻在避諱碑背面。江西景德鎮(zhèn)出土的洪武二十年稅碑上,就明確記載著:“活豕交易稅三十文,宰殺稅十文。”
更深遠(yuǎn)的影響在文化領(lǐng)域。由于“豬”字從官方文書消失,明朝醫(yī)書里“豬肝”寫成“彘肝”,農(nóng)書稱豬圈為“豕牢”。
連《西游記》里的豬八戒,在明代刻本里都被寫作“木母”(煉丹術(shù)語代稱)。直到清朝入關(guān),百姓才敢重新大聲說“豬肉”,可見朱元璋這招影響多深遠(yuǎn)。
南京明城墻根下,至今有塊模糊的石碑,當(dāng)?shù)乩先私兴?strong>殺豬碑”。
六百多年前那場風(fēng)波,表面看是解決稱呼問題,實則暴露了皇權(quán)與民生的根本矛盾。
朱元璋的聰明在于:他沒像秦始皇統(tǒng)一文字那樣硬來,而是用“改名不改實”的柔術(shù),既保皇家顏面,又給百姓活路。
當(dāng)清朝乾隆年間有人建議恢復(fù)“豬”字避諱時,刑部官員直接翻出洪武圣旨:“明祖尚且不諱,爾等欲亂民生乎?”
或許真正的治國智慧,就藏在那道圣旨的潛臺詞里:與其讓百姓戰(zhàn)戰(zhàn)兢兢避諱,不如讓熱騰騰的豬肉香飄進千家萬戶。畢竟填飽肚皮,才是天下最大的規(guī)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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