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湖南韶山毛主席銅像前,一位拄著拐杖的日本老頭熱淚盈眶,挺直背,莊嚴地敬了一個軍禮。
這時,老人胸前那枚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 70 周年紀念章在陽光照耀下熠熠生輝,周圍此起彼伏的快門聲里,有人小聲嘀咕:“這老頭什么來歷?”
沒人知道,這位看似普通的日本老者,曾是前侵華日軍,更沒人想到,他還是被日本警方監視近 60 年的 “叛國者”—— 自 1955 年從中國回到日本,他便受到監視,直到85歲監視才解除。
1939年,23歲的小林寬澄從日本靜岡縣的鄉野踏上了開往中國的軍艦。出發前,母親塞進行李箱的護身符被他隨手扔在甲板上,那時的他滿心都是“效忠天皇”的狂熱。
當軍靴第一次踏上山東沂蒙山區的土地,他還不知道,這個決定會徹底改寫他的人生。
作為華北派遣軍第12軍獨立混成第10旅團的預備役軍官,小林寬澄被卷入“治安強化運動”,每天帶著士兵在村落里搜查,看著老鄉們驚恐的眼神,他心里偶爾也會泛起一絲不安,卻總用“這是圣戰”說服自己。
1941年6月19日,命運的轉折點悄然降臨。在膠縣韓家村執行偵察任務時,小林寬澄的隊伍突然遭到伏擊。當他從昏迷中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八路軍的營地,隨身鋼筆、懷表一樣不少地擺在床邊。
膠東軍區敵工科科長辛冠吾拿著一疊照片走進來,南京街頭堆積的尸體、被刺刀挑起的孩童,這些畫面讓小林寬澄胃部翻涌。辛冠吾翻開日文版《資本論》節選,指著其中段落說:“戰爭背后,是少數人的利益。”這句話像一顆種子,在他心里悄悄生根。
一年后的6月,小林寬澄正式加入“在華日本反戰同盟”。在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紀念館的檔案里,還保留著他親手設計的傳單模板。那些印著櫻花圖案的傳單上,寫著“你的母親在等你回家”“天皇的孩子從不上戰場”。
1944年秋攻打沂水縣城時,他和反戰同盟成員抱著擴音器躲在戰壕里。當日本民謠《故鄉》的旋律響起,對面據點突然安靜下來。第二天打掃戰場時,八路軍戰士在壕溝里發現三把步槍,旁邊歪歪扭扭刻著“想家”兩個字。
1945年抗戰勝利后,小林寬澄沒有選擇立即回國,而是繼續投身中國的解放事業,參加了解放戰爭。新中國成立后,他先后在東北地區參與戰后重建工作,在濟南市政府外辦負責外事交流,還曾前往內蒙古豐鎮人民醫院擔任副院長。在內蒙古工作期間,他深入牧區,為當地百姓普及衛生知識,幫助改善醫療條件。他常常騎著馬,穿越廣袤的草原,為牧民們送醫送藥,深受當地群眾愛戴。
1955 年小林寬澄從中國復員回國,之后,小林寬澄受到日本警方監視50多年,直到2004年才解除。
而這期間,小林的家門口常被噴上 “赤化分子” 的油漆。從 1956 年到 2015 年他共收到 17 封恐嚇信,但他不懼,在他家中的抽屜里,始終鎖著中國戰友的來信,這給予了他巨大的力量。一次接受采訪時他說:“參加中國抗戰,是我一生的驕傲。”
解除監視后第一年,2005年,小林寬澄受到邀請,作為日本老戰士訪華團代表率團訪華,參加了抗戰勝利 60周年紀念大會。
2015年,96歲的小林寬澄收到中國發出的抗戰勝利 70 周年閱兵邀請函。9月2日,他登上人民大會堂,作為日籍八路軍抗戰老兵獲頒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紀念章。
9月3日,他又戴著這枚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紀念章,登上了天安門,參加閱兵式。
解除監視后第12個年頭,2016年3月26日,小林寬澄又拄著拐杖來到湖南韶山。這一年,他97歲。
在毛澤東廣場,當他顫抖著將花籃擺放在毛主席銅像前,渾濁的淚水突然奪眶而出。周圍游客看到他胸前的勛章,有人小聲議論:“這是不是電視上那個日本老兵?”
他挺直佝僂的脊背,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禮畢后用不太流利的中文,一句一頓地朗誦《沁園春·雪》。
參觀毛澤東同志故居時,他在一本泛黃的《論持久戰》前駐足良久,突然輕輕哼起《八路軍軍歌》,聲音越來越大,直到整個展廳都回蕩著熟悉的旋律。
2019年1月16日,小林寬澄以百歲高齡離開人世,自此走完傳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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