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外交政策》雜志記者

里希·艾揚格（Rishi Iyengar）

美國總統唐納德·特朗普與億萬富翁埃隆·馬斯克之間時斷時續的恩怨又再次上演——這位世界首富已將其推向高潮。馬斯克上周末宣布，他將組建一個新政黨，以挑戰民主黨和特朗普的共和黨，這似乎是基于馬斯克進行的一項X平臺民意調查，該調查顯示65%的受訪者希望他這樣做。

“談到通過浪費和腐敗使我們的國家破產時，我們我們生活在一個一黨制國家，而不是民主國家，”馬斯克在X平臺的一篇帖子中寫道。“今天，‘美國黨’成立了，旨在還你自由。”（目前尚不清楚馬斯克是否已采取任何實際步驟來組建該黨或使其出現在選票上。）

在加入特朗普政府，在非官方的政府效率部（DOGE）削減聯邦開支之前，馬斯克曾為特朗普2024年的競選活動提供了數千萬美元的支持。但兩人公開決裂，主要源于共和黨上周通過的所謂“一項巨大而美麗的法案”。這項開支法案將在未來十年內使美國聯邦赤字增加超過3萬億美元，馬斯克猛烈抨擊其為“債務奴役”。

特朗普對馬斯克的努力基本不屑一顧，盡管他也曾抨擊這位億萬富翁，他在Truth Social上發表長篇帖子寫道，第三方政黨“在美國從未成功過——這個系統似乎不是為它們設計的。”周日，特朗普對記者表示，馬斯克“可以玩得開心，但我認為這很荒謬。”

在周二的一次內閣會議上，特朗普表示第三方政黨“可能會幫助”他。“第三方政黨對我一直都很好——我不知道對共和黨怎么樣，但對我而言，”他補充道。

特朗普指出，過去挑戰美國兩大主導政黨的努力大多都失敗了，這是正確的。但是，馬斯克令人難以置信的巨額財富、巨大的影響力以及顛覆者的聲譽能改變這一點嗎？

一段簡短的歷史

盡管普遍認為如此，但在整個美國歷史上，第三方政黨一直是美國政治生活的一個特點。現代共和黨本身就起源于19世紀50年代的第三方政黨，并在1860年亞伯拉罕·林肯當選后鞏固了其地位，林肯至今仍是唯一一位贏得選舉的第三方候選人。此后，包括前總統西奧多·羅斯福在內的其他人也曾嘗試過但都失敗了。羅斯福的進步黨（更廣為人知的昵稱是“公鹿黨”）在1912年大選中曾曇花一現，但僅僅兩年后就解體了。

最近值得注意的例子包括德克薩斯州億萬富翁羅斯·佩羅，他的政治生涯始于對聯邦預算赤字的批評（聽起來耳熟嗎？）。佩羅參加了兩次總統選舉，1992年以獨立候選人身份參選，然后在1996年以他新成立的改革黨第三方候選人身份參選。在前民主黨人比爾·克林頓當選并連任期間，佩羅第一次獲得了19%的選票，第二次獲得了8%的選票。

特朗普本人也曾短暫地考慮過以佩羅創建的改革黨第三方候選人身份參加2000年大選。但盡管他加入了該黨并贏得了加州初選，他最終還是退出了競選，因為他認為該黨無法提供贏得大選所需的支持。

前民主黨總統候選人安德魯·楊和前新澤西州共和黨州長克里斯蒂娜·托德·惠特曼于2022年宣布成立“前進黨”，但該黨并未在2024年總統大選中提名候選人。由共和黨和民主黨議員于2010年成立的中間派團體“無標簽”去年也放棄了推出挑戰者的努力。小羅伯特·F·肯尼迪曾在2024年大選中短暫參選總統——先是作為民主黨人，然后是作為獨立人士——之后退出，轉而支持特朗普，并最終成為他的衛生與公眾服務部長。

自150多年前林肯獲勝鞏固共和黨以來，第三方政黨一直面臨著一場艱苦的斗爭，這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美國政治體系的特殊性。總統候選人必須在每個州單獨列入選票，許多州在競選期間要求數萬名合格選民簽名——更不用說開展全國性競選所需的資源了。美國總統選舉的“贏者通吃”模式也意味著，即使第三方候選人能夠獲得相當大一部分全國選票，如果他們最終無法獲得最大份額，那也無關緊要。

“現有的政黨有很多實力。他們有很多專業知識、資金，而且他們已經在那里了。所以很難打入其中，”普林斯頓大學歷史與公共事務教授、《外交政策》專欄作家朱利安·澤利澤（Julian Zelizer）說。民主黨和共和黨也傾向于調整他們更廣泛的黨綱，以吸收潛在挑戰者的最佳想法。“這對于第三方政黨來說非常難以克服——如果房間里的大人物會兌現你承諾做的事情，人們通常會選擇它，”他補充道。

這也僅僅歸結于根深蒂固的選民行為和肌肉記憶。“即使他們抱怨這些政黨，即使他們談論另一個政黨，最終在選舉日，他們仍然樂于投票給現有的兩個政黨之一，”澤利澤說。“人們表現出的挫敗感通常是口頭上的，而不是體現在他們的投票方式上。”

是的，但是......

盡管存在這些挑戰，但沒有哪個獨立候選人或第三方政黨擁有馬斯克那樣的巨大資源，這位世界首富已經表明，他可以通過投入大量資金來實現其政治目標。

馬斯克本人無法參選公職，因為他出生在美國境外，但他通過特朗普的當選鞏固了其“造王者”的能力，現在也可以想象他會以同樣的方式反對特朗普的議程以及他所領導的共和黨。這位億萬富翁已經表示，他可能會從地方和下級選舉開始，這是一個第三方政黨傳統上取得更多成功的領域。

“我們將打破一黨制的系統，就像伊巴密濃達在留克特拉戰役中打破斯巴達不可戰勝的神話一樣：在戰場上的精確位置集中極度集中的力量，”馬斯克在X上寫道。“實現這一目標的一種方式是，將精力集中在僅僅2到3個參議院席位和8到10個眾議院選區，”他在另一篇帖子中補充道。“鑒于立法優勢的微乎其微，這足以在有爭議的法律上起到決定性作用，確保它們服務于人民的真正意愿。”

澤利澤仍然懷疑馬斯克能否成功克服過去阻礙第三方嘗試的歷史和系統性限制，但他承認馬斯克的能力是前所未有的且不可預測的。“我們還沒有一個擁有如此多資金，并且似乎愿意投入大量資金的個體，”他說。馬斯克對X的擁有權——以及其2.22億的粉絲群——也賦予了他任何候選人都無法掌控的全球影響力。

最后，美國當前時刻的政治兩極分化，可能使得兩黨制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容易受到馬斯克硅谷式顛覆的影響。“我們正處于一個政黨似乎比我們想象的更破碎的時期，”澤利澤說。“正如我們從特朗普的成功中看到的那樣，事情就是不同——我們不確切知道為什么，但也許存在我們尚未看到的脆弱性，當它們遇到擁有如此多資源的人時，它們可能會受到挑戰。”

（注：此文原載于2025年7月9日美國《外交政策》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