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3月的一天清晨,我到了南方就靠你們了。”毛遠耀在北平香山外對身邊戰友輕聲囑咐。那年,他三十四歲,剛剛被任命為衡陽市委書記,離別前夜,堂叔毛澤東特意叮囑他:“基層復雜,別操之過急,多聽群眾的。”這一段對話,如今回想仍有余溫。
要弄清這位毛家“百歲壽星”的傳奇經歷,還得把時間撥回1925年。那年夏天,毛澤東攜楊開慧回韶山宣傳農民運動。十三歲的毛遠耀被拉去做后勤,第一次聽到“工農武裝割據”五個字時,他暗下決心,“總有一天我要跟著堂叔干革命。”次年,他便戴上了自制的紅布袖章,成為村里最年輕的共青團員。那時的他大概想不到,自己會成長為記錄堂叔語錄的那支筆。
1929年秋,天津小樓里燈火昏暗。毛澤民遞來一封密信,字跡端正卻急切:黨內需要文化青年,你來不來?不到一周,毛遠耀就登船北上。這份干脆讓毛澤民直夸“是個痛快人”。在天津印刷所,他學會了把《反帝宣傳提綱》縮版、覆膜,再偷偷塞進肥皂盒里外運。入黨申請書上的介紹人一欄,他鄭重寫下“毛澤東”三字——這是毛氏家族內部少見的“伯侄黨引”。
上海灘的地下斗爭更像一部諜戰小說。1931年春,虹口警笛聲此起彼伏,他躲在法租界閣樓里排字。為了躲追捕,他甚至把《星星之火 可以燎原》化整為零塞進鞋底。若非多年后自述,外界幾乎不知道那雙舊皮鞋救過不少秘密文件。
1937年冬,延安窯洞里爐火正旺。闊別多年的侄與叔再度相逢。毛澤東拍拍他的肩膀,“去抗大進修,打仗也得動腦。”一年后,毛遠耀戴著臂章從抗大三期畢業,隨即成為毛主席三名秘書之一,主要負責記錄講話、整理文電。有意思的是,他字寫得極慢,卻極端工整,故而常被同事揶揄“慢工出細活”。不少經典語錄,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都是經他復核后收入檔案的。
抗戰勝利后,東北局急需文書骨干,他只身赴沈陽。冬夜零下二十度,屋里只有一盞馬燈,他仍堅持把每份譯電抄兩份——“備份”一詞便這樣成了他早年的口頭禪。1949年南下,他趕到衡陽時戰火未熄,土匪、特務、瘟疫交織。三年里,他既掃蕩頑匪,又組織修復衡陽破敗的鐵路橋,還引進湘潭機織布技術。當地老人回憶:“那位毛書記常背一把圖紙袋,逢人就問‘有什么困難’。”
1954年調京,很多人以為他會一直留在中南海,可他卻主動請纓去高校。測繪是冷門,他卻說“搞建設離不開尺子和經緯儀”。1957年,他成為新組建的武漢測繪學院黨委第一書記。老師短缺,他就從留蘇學生名單里逐個做工作;儀器匱乏,他干脆把外貿退役的軍用經緯儀搶來拆解教學。有人笑他“門外漢”,他回敬一句:“三角函數全國都一樣,外行也能練成行家里手。”十年內,學院培養測繪人才三千余人,其中不少后來參與“兩彈一星”工程。
1988年離休后,他獲批副部級醫療與政治待遇,食宿由湖北省委老干局統籌。待遇不算奢華,卻保障了基本用車、每年兩次體檢以及專門的閱報室。后人追問細節,他只搖頭:“政策是組織給的,不是我向上伸手要的。”身邊人說他最大的享受,是清晨六點在校園操場慢跑一圈,然后在宿舍陽臺上讀報剪報。
長相神似毛澤東,是他繞不開的“標簽”。多年里,常有外地游客找他合影,他總笑著配合,卻先聲明一句:“我是遠耀,不是主席。”偶爾也有人冒昧要求他寫字,他便揮筆寫“實事求是”“為人民服務”八個大字,既不逾矩,也不失分寸。
2013年7月盛夏,他在武漢協和醫院平靜辭世,享年一百零一歲。彌留時,只留下簡單吩咐:“別給我修高碑,要把積蓄捐回韶山辦學。”家屬清點,賬戶僅有三十六萬元,全部劃撥韶山中心校。那天晚上,有老教授感嘆:“遠耀走得干脆,像往常批文件一樣。”
毛遠耀的一生,忠于理想,低調做事,直到最后仍牽掛教育。題目中“晚年享什么待遇?”這個疑問,看似關注物質答案,卻更見精神坐標。副部級的補貼終歸有限,而他真正倚靠的是那句耳熟能詳的囑托——“要懂得深入群眾”。當年衡陽橋頭的風聲獵獵,武漢校園晨霧中的腳步聲,早已把答案寫在了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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