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都六十五歲了,怎么還想著再婚?”
一進門,李然就把手里的包往沙發上一扔,臉上寫滿了不解和怒氣。
坐在藤椅上的李正良抬了抬頭,慢悠悠地放下手里的保溫杯,“六十五了,咋的?國家還沒規定這歲數不能結婚吧?”
“話不是這么說!”李然聲音壓低,卻咬牙切齒,“您兒子我都四十歲了,您孫子上初中,咱家臉往哪兒擱?街坊鄰居會怎么說?您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
“丟人?”李正良笑了一聲,眼角的皺紋深了幾分,“我自己過日子,跟你有啥丟人的?”
李然轉頭看向廚房,“人呢?你說的那位‘張阿姨’,怎么沒來?”
“怕你給臉色看,人家回屋收拾東西去了。”李正良不急不躁,“本來今天就是跟你說清楚這事的。”
李然愣了愣,“不是……爸,你到底圖什么啊?媽去世才七年,你日子過得也不差,吃穿住我都管著。你要再婚,是覺得我這個兒子不孝順?”
“我要是說‘不是’,你會信嗎?”
李正良,今年65歲,退休前是市郵政局的職工。老伴孫淑琴因病去世已有七年。他有一兒一孫,李然是獨子,夫妻都在城里上班,平日里接送孩子、送菜送飯沒落下過,但陪伴和交流少得可憐。
而他口中的“張阿姨”,是小區廣場舞認識的老鄰居,年紀比他小五歲,性子溫和,會做飯,會嘮嗑,兩人合得來,悄悄處了兩年,如今想“扶正”。
但李然一知道消息,立馬趕回來“興師問罪”。
晚飯時,張阿姨端著糖醋排骨從廚房走出來,輕聲笑著說:“李然,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你可不能不認賬啊。”
李然尷尬地咳了聲,“張阿姨,您人是不錯,可我爸這年紀了,真沒必要再折騰了吧?你們說要搭個伙,我不反對,可扯證就……”
張阿姨笑容一僵,剛要說話,李正良擺擺手,“行了,張紅,你先吃,我跟我兒子單獨聊聊。”
張阿姨一聽,點點頭進了里屋。
李正良倒了杯熱水,坐在李然對面,“我問你,你媽走了這七年,我在你家吃過幾頓熱飯?”
“我……”
“你忙,工作累,孩子要接送,我都理解。可你有沒有問過我,每天一個人起床,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看電視,冬天熱水器壞了沒人修,夏天煤氣灶打不著火,燈泡壞了,我自己拎著凳子換。你想過這些沒?”
李然低頭不語。
“你以為你每月給我打三千塊錢,我就過得滋潤?那錢我一分沒動,全存著,我缺錢嗎?我缺的是個能說話、能一起吃飯、能在我生病時遞杯水的人。”
李正良語氣不高,卻句句戳心。
“你媽在的時候,我連洗衣服都不會。她走后,我學會了燒飯、洗被子、打針吃藥。我一把年紀了,為什么?因為我怕沒人管我,我怕病死在家里沒人知道。”
“現在,我遇見個愿意陪我說話的人,我想和她過日子,你卻說我丟人?我活了大半輩子,干凈利索、沒偷沒搶,憑啥連再婚的權利都沒有?”
李然眼眶有些發熱,“爸……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怕你被人騙,被人惦記你那點退休金。”
“人張紅家比我還寬裕,兒女在國外。她要是惦記我的錢,早走人了。她說,老了能有個伴,不容易。我信她。”
李然吸了吸鼻子,“那……你要是真執意要結,我也攔不住。只是,我得對得起我媽。她泉下有知,也得知道你是被真心對待。”
李正良點點頭,“我知道你媽在看著我。她要是看見我這么苦兮兮過下去,也該心疼的。”
幾天后,李正良和張紅辦了結婚證。沒有婚禮,只有兩家人簡單吃了頓飯。
李然和妻子送了兩套新床品,孫子還拉著“奶奶”玩拼圖,屋里笑聲不斷。
鄰居們議論紛紛,有人說老李糊涂了,有人羨慕他晚年有人陪。
可李正良不在乎。
他跟張紅每天買菜、做飯、下象棋、看老電影,冬天泡腳,夏天開空調。他的晚年生活,終于不是孤單的湊合,而是有溫度、有陪伴、有笑聲。
幾個月后,李然帶著兒子來家吃飯,飯后在陽臺抽煙,輕聲問:“爸,過得怎么樣?”
李正良咧嘴一笑:“比你想象中好。”
“爸,我以前確實想得太窄了。”
“沒事,現在懂也不晚。”李正良拍拍兒子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人老了,活著,不是只為活命,更是為了活得像個人。哪怕再晚,也別放棄找幸福的權利。”
李然點點頭,望著屋里張紅忙碌的身影,忽然覺得,這個“新家庭”,也沒那么難接受。
如今每逢節假日,一家五口圍坐一起,其樂融融。親情的裂痕被理解修補,父子的隔閡也在時間中化解。
65歲再婚,不是放肆,是勇氣。
是一個老人不愿被孤獨吞噬的執拗選擇。
也是一個家庭重拾理解與愛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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