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Cosplay,今天的人們應該都不陌生,但對于Cos委托,你有了解過嗎?
當你走在街頭,遇到一位頂著銀色假發、身著還原度極高的動漫服裝的男生,和一個女孩正合照或像情侶一樣在親密互動,這不一定是附近有漫展活動,也可能是時下正火熱的Cos委托服務。
圖源:小紅書
關于Cos委托,簡單來說,就是消費者(圈內稱“單主”)付費聘請愿意提供服務的Coser(角色扮演者)裝扮成指定的二次元角色,在現實生活中進行互動約會。據了解,目前接受委托、扮演相關男性角色的Coser大多為女性。
無論是一起漫步街頭、在咖啡館溫馨閑聊,還是精心策劃一場難忘的生日驚喜,這種新型的陪伴服務,正從二次元這個小眾圈層中走向大眾視野。
法治網記者注意到,在小紅書上,“Cos委托”“線下Cos委托”相關話題已經積累了16億以上的瀏覽量和1200多萬條討論,這種付費與“紙片人男友”進行約會的活動,在熱愛二次元文化的“00后”女生中很受歡迎。
小紅書上關于Cos委托的相關話題數據
從紙片人到身邊人,高價背后服務就像“開盲盒”
“這些乙游角色雖然是虛擬的,但在另一個世界會給我很多很多的愛。”2001年出生的小覺(化名)是一名乙游(專門針對女性玩家開發的一類游戲)愛好者,2023年在北京偶然參加一次線下的國乙展(國內最火的乙游展會)活動后,開始接觸Cos圈。“后來在某短視頻平臺刷到了‘Cos委托’服務后,便產生了嘗試的想法。”回憶起最初接觸Cos委托的契機,小覺說,她自己也會Cos不同角色,但約委托帶來的體驗截然不同。
對于2002年的乙游玩家小柏(化名)來說,陸沉不僅僅是《光與夜之戀》中的虛擬角色,更是她對抗現實焦慮的精神支柱。2023年起,她一共約過七八次委托,角色都是陸沉。“在和陸沉認識四周年紀念日那天,我身體不舒服,Coser注意到我偷偷哭,一路捏著我的手揉穴位,那一刻真的感受到了角色的溫度。”
圖源:網絡
記者調查發現,如今這種將虛擬情感具象化的服務,吸引了不少年輕人。與此同時,委托的流程也開始變得完善。在約定日程之前,一般被委托Coser會有售前服務,比如發放問卷給約單的單主,提前了解她的稱呼、習慣、雷點,約會見面時,也會事先給單主準備好禮物,沉浸式打造約會氛圍。
“我一般不讓單主填問卷,因為覺得太機械,填了也不一定記住,但我會提前一天和單主深入溝通好各項細節。”提供委托服務的Coser未未(化名)告訴法治網記者,她從2023年左右開始從事Cos委托,“我覺得能把大家的情感寄托立體呈現出來,是件有意義的事。”
作為一門新興的情感消費形式,Cos委托服務市場近兩年迅速擴張,吸引了不少為“逐利”而來的從業者。
在Cos委托活動中,除了要按小時支付給Coser酬勞外,約會過程中產生的所有消費,一般默認都是由單主承擔。法治網記者了解到,當前行業內的收費標準不一,北京、上海、江浙滬地區的單日委托費用一般超過千元,鄭州、西安等地區的價格也能達到數百元。
包含角色人設、價格標準等信息的“委托條”
“這兩年價格上漲很快。以北京為例,2023年時基本還是700元/天的不限時體驗,而現在基本6-7個小時就收費900元,超時的話要單收費,超一個小時收150元甚至更高,過了零點后的半小時甚至就要收180元。一次委托下來,實際費用至少需要兩三千元。”對于Cos委托服務的價格變化,小覺感受比較深刻。
更讓人失望的是服務質量。熱衷“Cos委托”的單主中,以學生居多,一些年輕女孩省吃儉用,只為換來一次與自己喜歡的角色共度一天的機會,然而這項花錢買來的陪伴是“美夢成真”還是“心塞”,就像開盲盒一樣。
對于單主抱怨的服務質量差問題,提供委托服務的未未承認,“行業門檻比較低,部分從業者為賺快錢入行,不深入了解角色,就出現了高收費低質量的現象。”
“解決糾紛只能靠網絡審判”,情感服務該如何規范?
記者在采訪中了解到,目前,多數Cos委托通過微信溝通、轉賬支付,以口頭約定為主,缺乏平臺擔保和法律合同。轉賬備注也多為“零用錢”等模糊詞匯,一旦出現糾紛,很難作為標準的服務憑證被認定。而這些糾紛,只能依賴網絡“審判”來解決——掛人、避雷表、匿名吐槽。
對此,教育專家熊丙奇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這種方式缺乏正式糾紛解決機制,還極易引發“網暴亂象”。“曝光過程可能暴露當事人隱私,造成二次傷害。”
小覺向法治網記者透露,最開始她們圈內有個共享的“全國委托避雷表”,單主們會在表格里記錄自己關于某個委托的不好體驗,現在這個表格已經看不到了,只能在社交平臺上發帖匿名吐槽。
被封禁之前的“委托避雷表”
打開小紅書,記者注意到,“Cos委托避雷”這一話題的瀏覽量超6000萬,討論量超50萬。主要“槽點”集中在:Coser外形還原度低、角色沉浸感差、臨時變更安排、收費不合理等。
據“上海民生直通車”報道,網友“豆歌”的經歷,就涉及一筆高達9000元的委托。她在今年3月份曾委托一位女Coser陪同赴日旅行,為期15天的行程中,她以每日600元的價格委托對方扮演《原神》角色溫迪,食宿交通全包。出發前,她列出了造型清單,希望還原游戲劇情中的一幕。然而,抵達日本后,對方稱“角色的假發忘帶”,臨時改為另一角色,嚴重影響了豆歌的體驗。
因委托服務產生爭議后,對方先在QQ等社交平臺發布內容,并附帶了豆歌的實名信息。作為回應,豆歌隨后公開了雙方的聊天記錄。對方此后以侵權為由將豆歌訴至法院。
圖源:“上海民生直通車”微信公眾號
“交定金后單主如果有事取消或改期,定金是不退的,但Coser自己有事就可以改期,雙方完全不對等。”小覺向法治網記者說,另外,因沒有平臺監管,也沒有合同的保障,如Coser形象身高與委托條嚴重不符這種情況,單主即便不滿意也無法以此為由拒付或少付錢。
Cos委托目前尚難納入監管,野蠻生長有待建立秩序
在接受法治網記者采訪時,《法治日報》律師專家庫成員、北京市蘭臺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孫宏臣律師指出,Cos委托服務因服務內容的個性化和服務評價標準的主觀性,導致的不確定性因素和不可客觀評價因素過多。雙方通過微信進行溝通,對于費用包含的項目、提供服務時間、角色還原度、互動交流等方面的約定,并不一定清晰和完整,很容易引起雙方的糾紛和摩擦。另外,情緒價值的滿足本身就是一個比較主觀的東西,第三方很難有準確的判斷依據,也難以形成客觀的標準。
那么,能否引入一個第三方平臺來介入監管呢?據了解,目前上海已有公司搭建平臺提供Cos委托中介服務,嘗試建立起“簽約Coser入駐、簽訂消費合同”的商業模式。未未說,該平臺也邀請過她入駐,但因抽成比例太高,在圈內并不受歡迎,“沒人用得起”。
孫宏臣律師分析稱,Cos委托是新生事物,尚不是一種成熟穩定的交易,相關部門難以直接將其納入監管范圍。而平臺監管可以兼顧Cos委托服務的新穎性特征和規范性要求,通過大數據和用戶反饋對Coser“獎優罰劣”,比人為確定一個評判標準更為科學和客觀。在此方面,熊丙奇則建議關注行業服務標準,推動服務方在公共場合開展活動以保障安全。
另外,由于Coser扮演的角色多源自受版權保護的動漫、游戲IP,若未經授權便通過平臺進行商業化運營,極易陷入版權爭議。“根據我國著作權法第五十二條規定,Coser如未經授權擅自使用具有版權保護的動漫、游戲IP進行商業化運營,則構成角色形象侵權。”孫宏臣說。
目前來看,Cos委托行業還在野蠻生長,后續無論是靠行業自我凈化逐步建立起完善的秩序,還是引入足夠有力的監管,都是委托雙方共同期待解決的課題。
(來源:法治網微信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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