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寒冬,遼寧莊河土城子村。月色被喊殺聲撕裂,上千名大刀會成員如潮水般涌向日寇駐地。
聯隊長森秀樹在親兵掩護下狼狽翻墻,一支紅纓槍突然刺穿他的肛門,腸穿肚爛的慘嚎中,一道刀光凌空劈下——頭顱滾落雪地。
揮刀者鞠抗捷,彼時23歲的書生軍官,不曾想到這一刀將永鐫抗戰史:森秀樹成為九一八后首個被斬首的日軍將官(追授少將),而他自己,將在59年后以另一種方式繼續“鎮魂”。
鞠抗捷原名鞠仁卿,1909年生于遼寧莊河光明山鎮一個富庶農家。1931年秋,當他在奉天高等警官學校攻讀時,關東軍的炮火轟碎了求學夢。
東北軍不戰而退的恥辱,點燃了這個青年的怒火:“九一八事變后第四天,他星夜奔回莊河,變賣家產捐出數十石糧食、上千銀元,將民間自衛組織‘大刀會’淬煉成抗日尖刀”。
這位文質彬彬的參謀長,以驚人魄力重塑隊伍:從山東請武師傳授刀法槍術;用“聯莊自衛團”整合零散武裝;半年內發展16個分團、五千余人,控制莊河半壁江山。
當日軍輕蔑稱其為“烏合之眾”時,鞠抗捷的戰術智慧已布下天羅地網——村民成為耳目,雞毛信傳遞情報,平原游擊戰讓日偽軍寸步難行。
1932年12月15日,關東軍司令武藤信義派森秀樹大佐率靖安軍“剿匪”。
這個畢業于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的職業軍官,傲慢分兵行進,親率160騎夜宿土城子村。當村民密報傳來,鞠抗捷的復仇之刃已然出鞘。
土城子圍殲戰成為民間抗戰的傳奇范本。鞠抗捷調集2500人深夜合圍,專攻森秀樹所在的寇福昌大院。
當大刀會撞開院門時,一場冷兵器時代的慘烈搏殺上演:
偽軍瞬間崩潰,百余騎兵在突襲中斃命,僅剩森秀樹與5名親兵持機槍突圍;
森秀樹身中數刀竟毫發無傷,會眾驚疑之際,他扒上墻頭企圖逃跑。
千鈞一發間,一名青年挺槍刺向其肛門,槍尖“帶著腸子從小腹穿出”。鞠抗捷疾步上前,手起刀落斬下頭顱;
謎底旋即揭曉:鋼板防彈衣裹住身軀,卻護不住羞恥部位。日軍后來將森秀樹追授少將,此戰遂成中國軍民首次陣斬日軍將官之役。
勝利點燃東北抗日烈焰,卻也招致瘋狂報復。面對日軍重兵圍剿,鞠抗捷于1933年率殘部退入關內。
在河北警官學校任職期間,他秘密開辦“抗敵工作訓練班”,為中共培養近百名骨干。
1938年,經地下黨員介紹,他正式入黨,從此以雙重身份戰斗在太行抗日根據地。
抗戰勝利后,這位“斬將者”迎來人生第二次轉型。1945年他出任遼寧省工業廳長,在廢墟中重建工廠;1954年進京主持國家計量工作,面對的是近乎空白的中國計量體系。
鞠抗捷的戰場從血肉橫飛的山野移至精密實驗室:
創建國家計量基準,主導制定單位制度,構建從中央到地方的管理網絡;
率團赴海外取經,引進國際標準,推動中國計量與國際接軌;
1975年任中國計量科學研究院院長,被譽為“中國計量測試學會第一人”。
即使在“文革”遭受迫害,他仍堅守崗位。離休后伏病榻撰寫《劉瀾波生平傳記》,為歷史留存珍貴記憶。
同事回憶:“他批文件從不要秘書代勞,常跪地調試儀器,如同當年為傷員挑碎骨般專注”。
1991年5月,82歲的鞠抗捷彌留之際,留下震動親人的遺囑:“不葬八寶山,埋我于斬首森秀樹之地!死亦鎮壓日寇亡魂!” 子女含淚遵囑,將骨灰安葬莊河光明山。
此處遙望土城子戰場,仿佛那把沾血大刀仍高懸東瀛。
這份決絕背后,藏著未被時間沖淡的傷痛。家人透露:晚年他常夜半驚醒,念叨“防彈衣”“紅纓槍”;書房懸掛土城子作戰圖,刀痕刻滿日寇暴行記錄。
有訪客疑問是否過于執念,他沉聲道:“血仇可恕,國恥不可忘!”
他的葬儀成為一場無聲抗議:沒有革命公墓的哀樂鮮花,只有遼東長風卷過墳塋。墓碑朝向渤海對岸,恰似永世守望的哨兵。
2023年,莊河土城子抗戰遺址紀念館。森秀樹的墓碑作為“侵華罪證”陳列在玻璃柜中,對面電子屏循環播放鞠抗捷的影像資料——青年揮刀斬寇,暮年執尺量天。
兩個畫面碰撞出震撼的啟示:一個民族真正的強大,既需斬斷枷鎖的刀鋒,更需丈量文明的砝碼。
鞠抗捷用一生踐行這兩重使命。從砍向森秀樹的那一刀,到主持制定的國家計量標準;從“抗捷”之名寄托的勝利信念,到葬身雪原的鎮魂遺志——他以科學家頭腦與戰士肝膽,鑄就中華民族精神的雙面豐碑:勇毅足以雪恥,智慧足以興邦。
今日每臺精密儀器閃爍的微光,都是對那座面向東海的孤墳最恒久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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