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道陳賡是解放軍隊伍里的“開心果”，可在1949年，他卻和葉劍英大吵起來，葉劍英怒說：“你不能搞特殊化！”陳賡也絲毫不愿服軟，張嘴就說：“你也光著腳出去跑跑試試！”

是什么讓這兩位將軍這樣大吵出口呢？

1949年深秋，廣州城剛從炮火里喘過氣來。街頭巷尾還能看見斷壁殘垣，墻角堆著沒來得及清理的彈殼，偶爾有穿著破軍裝的解放軍戰士扛著槍走過，鞋幫子磨得發亮，褲腳沾著泥。這時候的廣州，就像個大病初愈的病人，看起來似乎好起來了，其實還很虛弱。

陳賡從廉江前線連夜趕回廣州。他那身軍裝，肩膀上沾著草屑，褲腿還帶著山里的濕氣，一進門就直嚷嚷：“葉主任，你可得救救急！我那伙弟兄，腳底板都快磨成馬掌了！”

他說的是實話。自打廣東戰役開打，四兵團的戰士們就沒正經歇過。從粵北追到粵西，翻山越嶺跟白崇禧的殘兵兜圈子，一天跑百十里地是常事。剛開始穿的草鞋，走不了兩天就露了腳趾頭，后來干脆就光著腳在泥地里蹚。

有個小兵，腳底板磨出的血泡連成了片，晚上宿營時用布一包，第2天就接著跑，布跟肉粘在一塊兒，扯下來能疼得直咧嘴。

陳賡在前線看著心疼。他蹲在路邊，扒開一個小戰士的腳看，那腳又紅又腫，腳趾甲蓋掉了倆，沾著泥和血。小戰士還咧著嘴笑：“司令，沒事，咱湖南人耐造！”陳賡并沒有笑，心里難受得很。

他當這么多年兵，知道打仗靠的不光是槍桿子，還得有雙能跑路的腳。現在白崇禧正往海南鉆，要是追不上，將來還得費更大的勁。

所以他火急火燎地趕回廣州，直奔葉劍英的辦公室。他知道葉劍英管著廣州的物資，手里肯定還多少有點存貨。

陳賡闖進來的時候，葉劍英正對著一摞報表發愁。桌上的搪瓷缸子空了半截，茶漬圈像年輪似的。

這時候葉劍英剛從城外的難民收容所回來，那里堆著兩萬多張嘴等著吃飯，有老人抱著餓得直哭的孩子，有婦女把破棉襖撕開給傷員裹傷口。

軍管會的人告訴他，倉庫里的糧食只夠撐三天，棉衣更是連一半人都分不到。

聽見陳賡進門，葉劍英抬頭揉了揉太陽穴。他知道陳賡的脾氣，直來直去，有啥說啥。果然，陳賡沒繞彎子，一進來就坐在椅子上，直愣愣地說：“老葉，給批點膠鞋！我那部隊，現在走路全靠腳底板硬扛，再這么下去，別說追白崇禧，怕是連山路都爬不動了。”

葉劍英嘆了口氣，指著桌上的報表：“你自己看，全市就這么點家底。北邊的部隊要棉衣，南邊的傷員要藥品，城里的工人要糧食，你說我先給誰？”他拿起一支筆，在報表上圈了圈，“膠鞋庫存就三千雙，分給你，其他部隊咋辦？他們也是在前線拼命的。”

陳賡一聽就急了，猛地站起來，椅子腿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他們是拼命，我手下的弟兄就不是？昨天我看通信兵跑雞毛信，光著腳在石頭路上跑，腳底板磨得跟爛布似的！你要是站在那山路上試試，光腳跑10里地，看你還說不說這話！”

葉劍英也來了氣，把筆往桌上一拍：“陳賡，你講點道理！現在不是你一個部隊缺東西！我要是單獨給你批了，其他部隊找上門來，我拿什么給？到時候人心散了，仗還怎么打？”

“我不管別的！”陳賡也越說越急，青筋都起來了，“我只要我的兵能穿上鞋追敵人！白崇禧要是跑回海南，將來打過去得多死多少人？這點賬你不算算？”

倆人你一言我一語，聲音越來越大，門外的警衛員嚇得不敢喘氣。這兩位，一個是運籌帷幄的“大管家”，一個是沖在前線的“急先鋒”，此刻卻為了一雙鞋吵得臉紅脖子粗。

吵到最后，還是通信兵闖了進來：“報告！白崇禧的先頭部隊快到雷州半島了，再不截住就渡海了！”

這話像盆冷水，把倆人都澆醒了。陳賡喘著粗氣，葉劍英皺著眉，屋里突然靜了下來，只能聽見窗外風吹樹葉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葉劍英拿起報表，在上面劃了個圈：“膠鞋庫存三千雙，先給你兩千。剩下的一千，我給其他部隊分了。”

陳賡剛想說話，葉劍英又補充道：“不夠的話，你讓軍需處去城里的商店看看，能買多少買多少，錢從軍管會的賬上走。但有一條，買的時候跟老板好好說，別強買，現在要爭取民心。”

陳賡愣了一下，隨即笑了：“還是老葉你有辦法！兩千雙夠撐一陣了，剩下的我自己想辦法！”他知道，葉劍英能拿出兩千雙，已經是咬著牙了，這幾乎是廣州城一半的膠鞋庫存。葉劍英瞪了他一眼：“少貧嘴！趕緊把鞋送前線去，要是追不上白崇禧，我唯你是問！”

“放心！”陳賡一拍胸脯，轉身就往外跑，到門口又回頭，“老葉，謝了啊！”

葉劍英沒說話，只是揮了揮手，看著陳賡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才拿起報表，在上面又劃了幾個圈，他得重新盤算剩下的物資，給其他部隊勻出點棉衣來。

幾天后，兩千雙膠鞋送到了廉江前線。戰士們捧著新鞋，有的當場就哭了。有個兵摸著膠鞋的鞋底，說：“長這么大，頭回穿這么好的鞋！”

穿上新鞋的四兵團，簡直就像加了油的戰車，在山路上跑得飛快。他們抄近路，翻懸崖，硬是在白崇禧的部隊渡海前攔住了去路。廉江一戰，殲滅敵人三萬多，白崇禧只剩下幾萬人逃到海南，再也成不了氣候。

戰斗結束后，陳賡給葉劍英發了封電報，非常短暫：“鞋好，仗贏，謝了。”

葉劍英看著電報，笑了。他知道，這場爭吵沒白吵，陳賡懂了他的難處，他也懂了陳賡的急。其實，革命路上的弟兄，就是這樣，吵歸吵，鬧歸鬧，到了關鍵時刻，還是能攥成一股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