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老師有福氣的，小波這么孝順。聽說小波在南方的公司里面一個月掙一萬多塊錢呢。”

　　“不是嗎？這可是享福了，再說了，你看小波那媳婦也是有福氣的，面相好，還對她婆婆這么好。”

　　“她兒子這么孝順，她還不知足，真不知道為了什么？”

　　聽村里人的議論，孫老師嘆了一口氣，跟著兒子媳婦默默地上了車

　　孫老師今年有60多歲，是村子里的民辦教師。出于尊重，人們習慣叫她孫老師。從老伴走了以后，孫老師就一直一個人在村子里生活。

　　兒子女兒都紛紛去了外地，前年，女兒也把外孫女萱萱接走了。原本還有些樂趣的孫老師，一下子變成了空巢老人。

　　孫老師和村子里的老人不同，她不愛聊些家長里短的，她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種花和種些小菜，然后拿著一本已經很舊的紅樓夢不斷地讀。

　　她說她年輕的時候最喜歡黛玉，如今老了，卻希望像妙玉一樣生活，村子里有文化的老人不多，唯一能夠跟她說上話的，只有前院的老李頭。

　　老李頭是村子里的文化人，原來的時候，村子里誰家有個紅白喜事，大事小情的都要求他去寫禮帳。

　　在他家里，看到最多的也是書和一張張宣紙。原本在在鎮子里有一間診所。老了以后，診所不開了。他也覺得城里沒什么意思，就回到了老家。

　　人們原來還會尊重地叫他李大夫，后來他說都退了休了，叫什么大夫呀？久而久之地就叫他老李頭。

　　也許是志趣相投，老李頭和孫老師很快有了共同語言。有的時候會他們在小院里讀書，種菜養花，又或者在老李頭練字的時候，孫老師在一邊默默地洗衣服。

　　畢竟在別人看來，這是一段佳話，畢竟老了，有伴也挺好的。

　　老李頭只有一個女兒，在縣城的銀行上班。前年結了婚，偶爾回到老家給父親送些吃的用的。女兒知道老李頭不愿意去城里，他總說高樓大廈看著不自在，而且，他也不喜歡那樣的生活。

　　女兒尊重他的意愿，只是偶爾帶他出去逛逛，老李頭還會在沒什么事的時候去旅游。姑爺給她買了一個數碼相機，老李頭總是用這個拍一些照片，他經常在旅游回來的時候把這些照片給孫老師分享。

　　孫老師和老李頭的事情，雖然沒有捅破窗戶紙，但是大家彼此心照不宣，老李頭的女兒還偶爾會給孫老師買件新衣裳之類的。

　　后來孫老師在外地工作的兒子小波回來了，村子里的風言風語，自然也就聽見了。

　　畢竟只有一墻之隔，而且村子里本來也沒有什么秘密。只是聽說孫老師的兒子說孫老師為老不尊，這樣的事情傳出去，讓人笑話。自己也沒有臉見人了，難道自己連媽也養不起？讓媽自己嫁人。

　　一向溫順的孫老師不知道該如何辯解，只是想哭。兒子氣呼呼地走了，留下孫老師在家。孫老師漸漸地不再跟老李頭來往了。

　　孫老師一個人在家里面，一如既往地打理著家務，看著她那本已經看了好幾遍的紅樓夢。

　　小波反對孫老師和老李頭在一起的事情，已經成了公開的秘密。這里的人也都見風使舵，認為孫老師這么大年紀了，還為老不尊。畢竟像她這樣的年紀，再嫁的人有，但是在村子里直接嫁人的還是少數。

　　婦女們經常聚在一起，說一些孫老師的閑話，大多都是說什么這么大年紀了，就給兒女臉上抹黑。

　　每次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孫老師只是嘆一口氣，最初的時候，她還知道解釋，后來只是漸漸地疏遠。

　　孫老師不愿意生活在閑話里，也許她和妙玉一樣，有著一些超脫世俗的想法。

　　盡管這樣，村子里的閑話越來越多。老李頭對于這一切根本不在乎。他還是一如既往地幫助孫老師。只會偶爾給她看照片，或者新寫的字。

　　孫老師對于這一切總是推辭。大概是不想有太多的往來。后來有一天孫老師病了，老李頭和女兒把孫老師送到了醫院，孫老師的兒子趕回來的時候正看見老李頭在母親的床前說話。

　　不知道為什么，看到這一幕，小波十分生氣。他居然當眾砸了自己帶回來的水果，還說“老李頭不知廉恥，這么大歲數了。還做這種丟人的事情。”

　　老李頭雖然不畏人言，但是，小波這樣一說，心里還是有些不是滋味兒的。村子里的事情可大可小。

　　這件事兒很快就傳得沸沸揚揚，連小波也覺得自己臉上丟人。孫老師出院的時候，很多人去看他，唯獨沒有老李頭。

　　也許多年來當老師的職業病，孫老師總是腰疼。如今又有輕微的哮喘。現在雖然出院了，兒子還是不放心，不僅僅是不放心母親的身體，更重要的是害怕自己走了，母親又重蹈覆轍。

　　“去南方。”小波給母親提得最好的建議，如今媳婦懷孕了，孫老師正好能夠照顧著自己的兒媳。而且自己把母親放在身邊也放心。

　　有了這樣的一個決定，小波居然把自己懷孕的媳婦也叫到老家來。一起接母親回去，這樣的話，也算是對母親的尊重。

　　村子里的人風向立馬變了，那些指責小波不懂事的人，也一致地認為小波這孩子就是孝順。再說了，有這樣好的兒子、媳婦兒，什么也別求了，畢竟，能夠如此接納老人的年輕人不多。

　　小波跟媳婦站在車前面，跟村子里的人寒暄著，只是說感謝村子里這么多年對母親的照顧。還特意囑咐了村子里面的大爺要好好的照顧他們家的院子。要是有合適的機會，就把她們家的院子賣了吧？老家也沒什么留戀的。

　　整個過程中，老李頭都沒有來送一送，倒是老李頭的女兒跑過來遞給孫老師一件東西。小波當時變了臉色，可是，當著眾人也沒說什么，只是說了一句謝謝。

　　老李頭的女兒嘆了一口氣，什么也沒有說，只是客氣地說了句保重，然后就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汽車的轟鳴聲響起，人們又紛紛議論有小波這樣的孩子，真是孝順。

　　作者簡介：叢小漁 無戒學堂簽約作者 。一個愛讀書 ，愛文字的90后。也是愛曲藝，愛生活的北方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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