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婆家那扇熟悉的防盜門,我看見一桌子人齊刷刷地望向我,眼神里寫滿了期待和催促。公公正準備起身問我怎么這么晚才到,我搶先開口,聲音清脆得連我自己都有些意外:
"不好意思啊,來晚了。不過今年我已經在外面吃飽了,你們先開飯吧。"
話音剛落,整個客廳瞬間安靜得只剩下電視里春晚主持人的聲音。婆婆手里的筷子"啪"地一聲掉在了桌上,小姑子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說這話的時候,我心里其實緊張得要命,但臉上的笑容卻比任何時候都要燦爛。三年了,終于不用再在這張桌子前裝孫子了。
回想起來,我也曾經是個期待過年的人。
剛嫁給老公的頭兩年,我總是大年二十八就開始忙活,買菜、洗菜、切菜,恨不得把自己變成三頭六臂。婆婆總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偶爾指點兩句:"小李啊,這個菜切得太大了。""這個湯火候不夠。"
我當時想,她是長輩,我是晚輩,忙點累點都是應該的。可是慢慢地,我發現不對勁了。
大年三十那天,我從早上六點忙到晚上八點,一桌子十幾個菜,全是我一個人做的。坐下來準備吃飯時,我發現自己連筷子都拿不穩了,手抖得厲害。
公公舉杯說:"今年的年夜飯真豐盛啊!"
所有人都附和著點頭,夸菜做得好。但是沒有一個人說這是我做的,沒有一個人說一句"辛苦了"。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自己像個隱形人。
去年大年三十,我又是忙前忙后。做到一半的時候,婆婆在客廳里大聲說:"小李啊,記得把垃圾倒了,還有拖把洗一下。"
我正在炒菜,鍋里的菜都快糊了,她卻讓我去倒垃圾。
"媽,我在炒菜呢,等會兒行不行?"我頭都沒回地說。
"等會兒?等會兒客人都到了,你還有時間嗎?"她的語氣里帶著明顯的不滿。
我深吸一口氣,關了火,去倒垃圾。回來的時候,發現鍋里的菜已經糊了。
小姑子在旁邊看著,幸災樂禍地說:"嫂子,你這菜做糊了,怎么辦啊?"
我看著那鍋黑乎乎的菜,眼淚差點就掉下來了。但我還是強忍著,重新洗鍋,重新炒菜。
那個晚上,我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我想起了媽媽的話:"女人啊,要對自己好一點。"
今年不一樣了。
大年二十九,我跟老公說:"明天我想去我媽家吃年夜飯。"
老公愣了一下:"咱們每年都在我家吃啊,今年怎么了?"
"沒怎么,就是想換換。"我的語氣很平靜,但心里已經做好了決定。
"那不行,我爸媽會不高興的。"老公皺著眉頭。
"那你在你家吃,我在我媽家吃。"我一邊收拾東西,一邊頭也不回地說。
老公急了:"你這是鬧什么脾氣?"
我停下手里的動作,轉過身看著他:"我沒鬧脾氣,我只是想在一個把我當人看的地方吃頓飯。"
說完這句話,我拎著包就出門了。
在我媽家的年夜飯桌上,媽媽一直在給我夾菜,爸爸跟我聊工作,弟弟跟我開玩笑。沒有人指使我干活,沒有人把我當成免費保姆。
吃完飯,我主動去洗碗,媽媽卻把我趕出廚房:"今天過年,你就歇著吧。"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被愛。
現在,我站在婆家的客廳里,看著他們一臉錯愕的表情,心里突然特別輕松。
老公走過來,小聲說:"你這是干什么?"
我笑了笑:"我在做一個正常的人應該做的事。"
婆婆終于回過神來,臉色鐵青:"小李,你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特別的意思,就是今年想換個地方吃飯。"我的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說得很清楚。
"那你來這里干什么?"小姑子氣呼呼地問。
"來看看大家,拜個年啊。"我從包里拿出準備好的紅包,"給大家的壓歲錢。"
公公接過紅包,表情有些復雜:"小李,有什么話咱們好好說。"
我搖搖頭:"沒什么好說的,就是想讓大家知道,我也是有選擇的。"
說完,我轉身準備離開。
"你要是走了,以后就別回來了!"婆婆在身后喊道。
我回過頭,依然笑著:"行啊,那就看緣分吧。"
推開門的那一刻,我聽見身后傳來激烈的爭吵聲,但我沒有回頭。
外面的風很冷,但我的心卻前所未有的暖。
手機響了,是媽媽發來的消息:"餃子包好了,回來吃吧。"
我打了一輛車,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突然想起一句話:人生最重要的不是你站在哪里,而是你朝著哪個方向走。
今年的年夜飯,我終于可以坐在一張真正歡迎我的桌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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