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表面看,中澳兩國經濟互補,隔得又遠,好像沒有直接的利益沖突。
但實際上,在更深的一層,澳洲和我們之間一直有兩個解不開的問題:經濟問題和地緣問題。
只有弄明白了這倆問題,才能明白澳洲的種種操作。
先說經濟問題,我們都知道澳大利亞經濟和我們深度捆綁。
中國是澳大利亞最大的進口來源國、最大的出口目的地以及最大的貿易順差來源國。
2019年,澳大利亞在對外貿易中一共賺了584億美元,這其中的83.5%,也就是488億來自中國,可以說我們是澳大利亞最大的金主。
不過,在中澳貿易上,雖然看起來澳洲賺了很多錢,但實際上,這筆錢賺的一點也不爽。
可能很多人不知道,由于在經濟上和我們深度綁定,澳洲已經患上了嚴重的荷蘭病。
荷蘭病就是一個國家賣資源賣得太爽,導致初級生產部門異常繁榮,而其他行業,尤其是制造業,越來越沒落。
俄羅斯、沙特、巴西、委內瑞拉這些資源出口大國多多少少都有荷蘭病。
中國加入世貿組織之后,澳大利亞的資源出口量和出口價飆漲,數錢數到手抽筋。
礦業的繁榮帶動著澳大利亞很多地區,尤其是西部礦區,經濟快速騰飛。
礦業過度繁榮的負作用
一是勞動力成本上升,澳大利亞本來人口就不多,采礦的人一直不夠用,澳洲礦工現在的年薪,保守說也有人民幣六七十萬,這么高的人工成本除了采礦,根本沒法干別的。
再一個就是澳元升值。澳元匯率是跟著資源價格走的,鐵礦、煤炭漲價,澳元就升值。
澳元升值了,澳洲的工業品就失去了出口競爭力,這也加劇了本土制造業的衰落。
澳洲出口到中國的主要是礦石、農產品,而進口的則是日用品、電子產品和機械設備。
賣的都是原材料,而買的則是各類工業品,很明顯,長此以往,澳洲的工業注定沒落。
澳洲工業衰退的標志事件是霍頓汽車的倒閉。
霍頓汽車在澳大利亞有一百多年的歷史,號稱澳洲汽車業的國寶。
2017年10月20日,霍頓生產的最后一輛汽車于阿德萊德工廠下線,從此,澳洲汽車業僅有的一根獨苗消失于世。
其實從2010年開始,由于人工成本上升,澳洲產的車越來越貴,而澳元不斷升值,進口車又越來越便宜,本土產的車一直滯銷。
通用、福特、豐田等汽車品牌接連關閉了澳洲的汽車生產線。
賣礦石雖然賺了大錢,但澳洲的制造業也在工資和匯率不斷上漲的壓力下徹底廢了。
可能有人會說,能靠賣礦躺著掙錢,為啥要去掙制造業那點辛苦錢?
賣礦的錢雖然掙得輕松,但有倆很大的問題。
第一個問題是礦總有挖完的時候。
沙特阿拉伯現在富得流油,90%的收入來自石油出口,但為了在石油挖光前找條活路,沙特阿拉伯搞出了一個沙特2030年愿景,希望能把制造、旅游、物流、金融做起來,實現收入的多元化,以免未來坐吃山空。
澳洲這樣一個大國,如果把未來的發展一直寄托在賣礦上,那國運早晚涼涼。
賣資源的第二個大問題是資源價格波動劇烈。
澳大利亞出口的主要是鐵礦石和煤炭。
由于中國近20年轟轟烈烈的城市化與工業化,全球鐵礦的一多半被中國消耗掉了,鐵礦價格居高不下。
但現在中國的城市化和工業化進程明顯放緩,不管是蓋樓還是搞基建,速度都慢了下來,鐵礦的需求拐點就在眼前。
另外,全球氣候問題受到的關注越來越多,所有國家都在發展新能源,壓縮煤炭消耗,煤炭需求量的下降已成定局。
中國經濟騰飛帶來的這一波“資源繁榮”眼看著就要結束,鐵礦和煤炭很難再賣出高價。
發展轉型的困境
澳大利亞想繼續過好日子,那幾乎只剩一條路:搞基建、引進外資與技術,把工業搞起來。
本來對澳洲來說,振興工業最好的路子是跟我們合作,加入一帶一路,借助我們的基建能力、技術以及資本,完成經濟的多元化轉型。
之前說過,澳大利亞這個國家有倆很鮮明的性格:
一是對亞洲充滿疑懼;二是對大哥過度依賴。
中國雖然是澳洲最大的貿易伙伴,但澳洲最大的投資來源國卻一直是美國。
美國在澳大利亞的投資總額是中國的10倍多。以澳洲最大的兩個礦業巨頭必和必拓和力拓為例,美國機構的持股比例分別達到了46%和44%。
澳大利亞資源行業,實際上都由外國投資者擁有。賣資源賺的大量利潤也都流向了海外。
對來自中國的投資,澳大利亞一直以外部干預做借口,各種審查阻撓。
中鋁在08年次貸危機時曾有機會拿下澳洲鐵礦巨頭力拓,但澳洲政府加必和必拓各種攪局,最終收購以失敗告終。
這幾年,不管是中企要收購澳洲農場,還是投資港口碼頭,澳方總是會跳出來各種搞事,澳洲對我們投資的防范甚至敵意態度是很明顯的。
2020年5月,蓬佩奧訪澳時以切斷與澳大利亞聯系相威脅,阻止澳洲參與一帶一路。
兩個月后,澳洲政府就在國防戰略里透露:美國答應幫澳大利亞建立強大的國防工業體系。
在美國的胡蘿卜加大棒之下,澳大利亞被迫站隊美國,工業振興這事也只能交給西方大哥了。
不過大哥自己的制造業都衰落得不行,還給小弟畫這么大的餅,這大哥不靠譜。
澳大利亞愛鬧別扭的另一個原因是地緣政治問題。
不列顛裔的傲慢與偏見
澳洲大陸地處印度洋和太平洋的分割點,對任何霸權國家來說,要經略印太,就繞不開這個支點。
澳大利亞曾經就是英國控制東南亞的主要抓手。
連接印度洋和太平洋的成熟航線是馬六甲海峽,而在殖民時期,馬六甲海峽北方的中南半島是法國的勢力范圍,南岸的印度尼西亞諸島則屬于荷蘭,英國手里只有馬來半島和新加坡。
要控制馬六甲海峽,單單有馬來半島還不夠,還需要一個穩固的大后方。
而澳大利亞幅員遼闊,且剛好頂在了印尼諸島的后腰上。
握住了澳大利亞,就能力保馬六甲不失,而控制了馬六甲海峽,就控制了溝通印度洋和太平洋的咽喉要道。
二戰之后,美國一門心思的圍堵蘇聯,地處南太平洋的澳大利亞在戰略上備受冷落,一度被邊緣化。
但近幾年,我們的經濟快速發展,西方與我們的國力差距逐步縮小,有人又開始拉幫結派的圍堵我們了。
2012年初,奧巴馬政府正式推出亞太再平衡戰略,美國視線轉向亞太。
2017年,川普搞出了所謂的自由開放的印太戰略,印太地區成了美國的大棋盤。
在美國重回印太之后,作為一個印太國家的澳大利亞一下就支棱起來了,開開心心地當上了棋子。
2012年,在亞太再平衡戰略推出的第一年,美軍分批進駐澳大利亞達爾文。
達爾文港
加上美國在新加坡樟宜港以及菲律賓的駐軍,美軍在南海形成了一個互為犄角的穩固布局。
除了配合大哥的印太戰略,澳洲在針對我們這事上還有自己的小算盤。
澳洲是個中等強國,所謂中等強國就是有機會成為頭等強國的國家。
在澳大利亞的大國夢里,毗鄰澳洲的東南亞與南太平洋諸島是它的勢力范圍。
但這片澳洲夢中的后花園,在歷史上卻一直和我們聯系緊密。
在東西方文明碰撞之前,中國靠朝貢體系維持著亞洲的秩序,明朝時中國與周邊國家的朝貢關系就已經固定了。
據統計,明朝來華朝貢的國家超過100個,主要包括:朝鮮、琉球、安南、暹羅、占城、日本、爪哇、真臘、滿剌加和蘇門答臘等等。
這些國家有相當部分是在東南亞和南太平洋。
雖然后來因為西方列強的武力擴張,加上日本侵吞了朝鮮和臺灣,東亞朝貢體系全面瓦解,但從歷史上看,東南亞和中國的關系更近。
近幾年,借助一帶一路倡議,我們加大了在東南亞與南太平洋的投資,看著我們的影響力越來越大,澳大利亞心里很不是滋味。
借美國之手,將我們排擠出東南亞,這正是澳洲心里的小算盤。
在澳洲不友善這事上,還有一個原因必須要提一下。
澳大利亞是個典型的兩黨制國家,工黨和自由黨是澳洲兩大政黨,兩黨長期輪流執政。
在西方國家,政黨的政治傾向對外交政策走向影響很大。
布里斯班市政廳
從傳統上看,澳大利亞工黨更注重發展與亞洲國家的關系,而與之相反,自由黨則更加保守,對美國依賴也更深。
澳大利亞工黨一直是推動對華接觸的主要力量。
1951 年,澳大利亞工黨議員代表團訪華,成為第一個訪問新中國的澳政治團體。
1972 年12月,惠特拉姆工黨政府執政時期,澳大利亞與我們正式建交。
其后,霍克、基廷、陸克文、吉拉德幾屆工黨政府執政時,澳中關系都很穩定。
從2013年9月開始,工黨一直是在野黨,先是阿博特政府,再到特恩布爾和現任的莫里森,自由黨已經干了8個年頭了。
雖然指望政黨輪換來改善兩國關系不切實際,但相對來說,如果工黨能上,局面必定會好看一些。
之前說過,在澳洲兩千多萬的人口里,不列顛裔占了70%。
因為從17世紀到現在,不列顛裔一直稱霸全球,所以在很多澳洲人心里,他們對剛剛發展起來的中國還滿是傲慢與偏見。
這是一張橋水基金制作的大國興衰周期圖。
從公元600年至今,全球大國不停地興衰輪轉,圖中的紅線是中國。
可以看到,除了14世紀的蒙古帝國、17世紀至今的荷蘭、大英帝國和美國之外,在這過去整整1400百年里,有一多半的時間,中國的國力都是全球第一,論起祖上,我們實在比他們闊的多。
在這張圖的后半段,這條在19世紀迅速崛起的藍線是美國,藍線曾經一騎絕塵,現在卻開始掉頭向下。
而紅線則終于結束了近兩百年的頹勢,開始筆直地上升,紅線藍線快速接近。
在有生之年,是不列顛裔繼續領先全球,還是我們完成偉大復興,這可能是最大的一個看點。
當紅線超過藍線的那一天,不列顛裔的傲慢與偏見自然就消失了,澳大利亞那時可能也就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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