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與世界發(fā)生關(guān)系,不只通過科學意義上的認知與邏輯,更有審美意義上的體驗和情感。“對一朵花微笑”的言外之意,就是讓生命的每一種感官都打開,讓我們的眼耳鼻舌身都以“微笑”的姿勢向世界敞開,并以自己的體驗和發(fā)現(xiàn),重構(gòu)一個文字里的“世界”。也就是說,耳得之為聲、目遇之成色的過程,都是心得之為文的過程。
如果我們賦之以深情,心與萬物皆可對話。比如,我們在沙發(fā)邊聽到的最多或許是那熱忱的招呼:請坐、請坐。這是所有人都見到的日常。在這里,人與沙發(fā)之間不過是主體與工具的關(guān)系,雖然“請坐”可以傳遞禮貌和友善,但畢竟“我”與“沙發(fā)”之間尚沒有顯出情意間的聯(lián)系。
可是,這樣的庸常細節(jié)到了兒童詩人林良先生那里,卻是這樣的詩意表達:
人家都說
我的模樣好像表示請坐請坐
其實不是
這是一種
讓我抱抱你的姿勢。
抱抱你,既是沙發(fā)造型的摹寫,更是人間愛意的傳達。
在這里,沙發(fā)就是我們眼里的那一朵“花”,你給它一個微笑,它就回報你一份懂得。
文學讓我們與世界之間建立情感的聯(lián)系,這個過程充滿了生命間的互動。
萬物以自己的方式存在,而我以自己的方式去理解、去聯(lián)想,去建構(gòu)。如此,世界才是我所體驗過的那個世界。
夏天的晚上,天空有銀河、星星與月亮,而到了黎明的時候,草葉又閃動著晶瑩的露珠。一般人可能不覺得銀河與露珠之間有什么聯(lián)系,但是,在詩人張戰(zhàn)眼里,詩意的聯(lián)系讓它們之間有了有趣的因果關(guān)聯(lián)。
她寫道:
月亮把森林、平原和山巒
輕輕拿出來
放進銀河洗呀洗
天快亮了
月亮又用銀色的網(wǎng)
把森林、平原和山巒小心地放回大地
清晨
森林平原和山巒灑滿露珠
因為剛剛在銀河里洗過了
(張戰(zhàn)《月亮網(wǎng)》)
我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看我亦如是。
人與世界之間這種彼此晤對、平等對話的主體間關(guān)系,為我們開啟了一個萬物互聯(lián)的世界。
在這樣的世界里,天人之間,物我之間,人文之間,眾生之間都在相互啟發(fā),彼此呼應(yīng),相互成全。
正如意大利詩人羅大尼所說:
做一張桌子,需要木頭;
要有木頭,需要大樹;
要有大樹,需要種子;
要有種子,需要果實;
要有果實,需要花朵。
做一張桌子,需要一朵花。
(羅大尼《做一張桌子需花一朵》)
或許,在世俗的觀念里,花朵只是美的代言,而桌子才具實用的功能;花朵無用,而桌子有用。
詩人以清新而深刻的詩句告訴我們:世界會以美的方式連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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