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羊小暖。
你會原諒一個,背叛婚姻背叛妻和子的男人嗎?
所有的委屈和傷感都在漫長的時光里發酵,最后揭開罐子的那一剎,誰都不知道會爆發出怎樣的力量……
爸爸跟女老板私奔后,媽媽用她的智慧成為了兒子李強生活中唯一的一束光。她沒有抱怨,活成了最美麗的樣子,并給了他響亮的一掌。
我叫李強,是一名普通工人。三十年前,我爸徹底撇下了我和我媽,跟他的女老板跑了。我媽沒有罵過他,也沒有在我面前說過他的壞話,直到我長大成人有了自己的家庭,我媽才給了他響亮的一掌。
我媽叫許慧,是我們當地絲綢大樓的一名業務員,算是一名“國企”員工。有人叫她小慧,有人叫她慧姐,同事間、姐妹間、鄰里間,喊起她來都很親,好像都跟她很熟絡。
我媽的手很巧,單位有福利,各種銷路不暢的布料低價轉售員工,在她手里都能變成剪裁合體的裙子。
我媽最喜歡做旗袍,雖然她的身材在今天的標準看來不是大美女,但是小時候的我,很喜歡跟穿著合體旗袍的媽媽一起走在街上。
有時候他去接我放學,一只手拉著我,另一只手里拿著她用邊角料做的小荷包,胳膊上挎著自制“購物袋”,我會很炫耀地向同學介紹她。
她喜歡把手工做的各種小配飾送給身邊的各種“姐妹”們,那些阿姨拿上那些包包好像一下子就跟我媽“入了伙”。
女人間穿搭審美大概會傳染,我媽把她的手藝傳播了一群相似喜好的阿姨,雖然看起來高矮胖瘦各不同,但走在一起一眼就能認出來。那些純手工的小手包、購物袋、連衣裙,很多一直用到現在,現在看起來,那種時尚是如此地超前。
這大概就是我媽獨有的社交智慧,我從小身邊就不缺阿姨們照顧。
我爸之前也是絲綢公司的員工,92年離開了原單位,跟同廠的一個阿姨出去單干。我媽說,我爸要為家里多賺點錢,能給我買更好的玩具,能天天讓我吃大蛋糕。
沒想到的是,我爸的離職伴隨著離家。他開始了天天出差的日子,一去就一兩個月,甚至大半年。聽說我爸跟阿姨一起去了深圳,后來又去了順德,都是南方的城市。
我小時候對學習第一次提起興趣,就是在地理課本附頁上查找廣東的位置,并自己從書店買了一本中國地圖冊。
那本紅色塑料皮的地圖冊里,每個主要城市都有單獨的一頁。放大N倍后的廣東地圖上,我可以清晰找到深圳和順德的位置。地圖的下一頁,還有這個城市的文字介紹。那幾頁的內容,我倒背如流。
我心里著實有點自豪。雖然見不到他,但是我在同學間吹噓說自己的爸爸去大城市當了大老板,可以給我買很多玩具,很多蛋糕。我的“隱形”爸爸給我吸引來很多小伙伴,很多好哥們兒。
后來,聽我媽說,我爸生病了,所以一段時間不能回家。
除了想念,我對父親多了一份掛念。但那段日子,經常聽來家里的阿姨說起“乙肝”這個詞。她們說:“這病只會通過血液和那事傳播?!蔽矣悬c看不懂大人們眼里意味深長的眼神,但知道我爸的病,沒有那么簡單。
我爸回家的次數的確越來越少,我對他的記憶也越來越模糊。
不過我還是很期盼我爸回家的,因為他每次回來,都會給我帶各種游戲卡帶。
他離家的第一個春節,給我帶回來一臺小霸王學習機,那是一個長條狀的大禮盒。雖然不知道是什么東西,但看著花花綠綠的大禮物,我高興極了。
那個比鍵盤大一圈的機器,可以插上黃色卡帶玩游戲。在遠離“高科技”的北方城市,我成了院子里的孩子王。
男孩子的社交團體,有的靠打架,有的靠形形色色的“扇畫”,而我,靠家屬院里的第一臺游戲機?;甓妨_、雙節棍、超級瑪麗、冒險島,那些80后回憶里的小游戲占據了我幾乎所有的課余時光,也給我積攢了整個小學時光的人氣。
所以很少有人意識到,我身邊沒有父親。因為這些游戲的存在,我爸反而成了同學間最常被提起的人物。我媽沒有像其他父母一樣限制我玩游戲,大概也是覺得,這成了我童年成長過程中一種無形的彌補吧。
有一次夜深了,我發現我媽悄悄打開電視,拿出電視柜下層的學習機,自己擺弄那些彩色的電線。那時候我以為我媽想偷偷玩我的游戲,后來才明白,我媽大概是想我爸了,而我爸,不曾給她帶回過什么。
1994年,絲綢公司改制,我媽他們一眾女工被劃入本地的人民商場做營業員。很多阿姨不適應,抱怨世道不公,回家做了家庭主婦。我媽不可能回家帶孩子,她需要繼續有一份收入。她反而打趣道,終于可以名正言順地天天穿漂亮衣服了。
營業員的工作全程站立,她主動要求增加排班,一站就是一天。
我媽的柜臺依舊跟絲綢布料打交道,但成品鞋帽服飾占據了交易主流,他們的柜臺被擠到了樓梯旁邊。
當年的商場條件不如現在,樓梯間夏天悶熱冬天寒風刺骨,我媽為了良好的工作形象,堅持一年四季穿高跟鞋肉色絲襪,從此落下了腳后跟疼的老毛病。
我也從此成了脖子里掛鑰匙的小孩,每天放學自己回家。但我從來不會挨餓,家里總有我媽備下的好吃的。
自己灌裝的香腸,鹵好的牛肉、把子肉,玻璃瓶里燜好的西紅柿醬,甚至還有市面上都買不到的山楂醬,風干的蘋果干、黃桃干等小零食。
年幼的我沒注意我媽是什么時間準備的這些東西,以為天下的媽媽都是萬能的。
1997年,大批國企員工下崗。雖然我媽提前劃入了商場,但人員關系還在原單位。老城的人民商場受到大型連鎖商場的擠兌,生存也成了問題,集中清退原國企劃入的女工。
我媽下崗了。對我這種“單親”家庭,這無疑是個真正的坎兒。
那一年,據說我爸的廠子所在的小城,受香港回歸等影響,勞動力成本大幅上漲,想北上轉入杭州沒有成功,準備轉入東南亞。我爸回來跟我媽正式談離婚,最后的一層遮羞布也要被捅破。
年邁的奶奶趕來“主事”,氣得拿拐杖掄向我爸,不想一頭栽倒在地。我爸從我奶奶脫離ICU就再次消失了,理由是還有員工要養活,只留下一張存折。
失業、離異、老人中風,97年成了我和我媽最黑暗的一年。
我媽的“好姐妹”們輪番來我家,抓著我媽的手安慰她,但她們似乎也想不出什么真正幫得上忙的辦法。
反而是我媽,輕飄飄地說:“離了也好,一塊石頭落了地,我們娘倆還能每月領他固定的撫養費,生活也算有點保障?!边@是我聽過的,對離婚最諷刺的評價了。
我知道這不是我媽的心里話,因為我見她用剪刀剪碎了我爸留在家里的衣服,統統改造成了我家的拖把。
我媽徹徹底底失業了兩個月,因為我奶奶成了半個“植物人”。從一開始住加護病房,到轉入普通病房,一直離不開人。
醫生本來說沒得救了,但從插胃管到吃流食,我媽硬是把她從鬼門關拽了回來。在六個床位擁擠的大病房里,我媽一遍遍趴在我奶奶耳邊說:“媽,咱不能讓外人看笑話,你還得看小強給你抱孫子呢。”
放學早的時候,我就會去醫院幫忙。病房沒有單獨衛生間,一層樓有一個公用的大廁所,里面有很長的一排水泥洗手池。
我抱著一個白色的搪瓷盆,在洗手臺前涮洗一塊塊擦掉色的毛巾。臨床的阿姨跟我打招呼,對我說我媽不容易,讓我好好照顧她。還對我說,我媽昨天半夜在廁所嚎啕大哭,整個樓層都能聽到。
我低頭看到搪瓷盆上有一個不大不小的磕痕,幾乎快要漏掉了,勉強撐著盆底,只是我之前沒有發現。
我不知道奶奶是真的聽到了我媽的耳語,還是在深夜里聽到了她的哭聲,蘇醒了過來。
雖然醫生說奶奶余生要徹底癱瘓在床了,但總算脫離了高氧環境和鼻飼管。我們負擔不起長期的醫護環境,把奶奶接回家住。
從此,除了要照顧我,我媽還要照顧一個不能自理的老人,生活的重擔,又往她身上壓了一個砣。
我們把家里唯一的臥室騰給了奶奶,我媽陪她睡在大床上,像照顧嬰兒一樣隨時起夜喂飯喂水、擦洗排泄物。隔壁的儲藏室改成了我的小臥室,廢棄的櫥柜變成了我的床體,不大不小還可以放東西。
我媽不知道從哪找了一塊帶卡通汽車的布料,給我親手做了床單,邊角捏了好看的褶皺,剛剛好套在非標的床板上。其實我早已不是那個愛打游戲看卡通的小男孩了,只是在這個床單上,我睡得特別踏實。
家里的物件都隨著奶奶的入住換了位置,尤其是我媽的首飾盒不見了,我知道那是我媽最寶貝的東西。我媽說把它賣了,里面的幾樣首飾也一起賣了。
我知道那幾件不多的手鐲和項鏈,是我爸還沒離家時買給我媽的。她大概想把對我爸的最后一點記憶,也一起趕走吧。
家里唯一不能動不能少的,就是我媽的縫紉機。她說那是她當年的嫁妝,當然,那也是她對于灰暗生活里唯一可以進行的點綴。
奶奶回家一個月后,我媽開始在小區附近擺攤賣熟食。中午和晚上兩個時段各一個小時,看似不占用時間,但花去了她大量的時間采購食材和在家鹵制。
從她拿手的把子肉、鹵豆腐、醬牛肉,到后來研制的辣雞爪、鴨脖,隨著時令和忙閑,有時候還會有煮玉米和熱粽子。她還自己做了一個招牌,寫著“慧姐小吃”。
街坊鄰居都熟悉我們家的情況,經常來小吃攤幫襯一把。
我被他們摸著頭一點點長大,逐漸長成了一米八的小伙子,可以扛得動鹵味的大鍋和加熱的爐子。
別人都覺得我媽拉扯一家老小很苦,但是我媽經常笑著對客人說:“家里吃啥我順便多做點而已,小強都跟著你們沾光吃胖了,你們不嫌棄我的手藝就行?!?/p>
那段日子對我來說,并不像我媽說的那么輕松。
上中學后,我的成績一直跟不上,而小時候那個“隱形的爸爸”已經瞞不住十幾歲的孩子了,單親且貧困的家庭讓我在同學面前抬不起頭。
青春期的我每天有發泄不完的情緒,而這種情緒的出口,全部集中在父親的缺失上。我不得不承認,我爸把我們母子拋棄了,我開始恨他。
而那段時光里唯一的光,都來自我的“美麗媽媽”。
每日的體力勞動讓我媽沒辦法再穿那些合體的旗袍,她把過去的衣服改成好看的襯衣和褲子,在舒適的范圍內,最大限度地兼顧著女人的“美”。
我媽算不上身材窈窕的美女,但是我的印象里,她從來沒穿過肥大不合體的衣服,也沒有過一絲碎發,即便在家里,也把一切收拾得干干凈凈。
就連天天臥床的奶奶,她也按季更換著不同花色的被褥床單。奶奶每天解悶的小電視機上,也蓋著她親手鉤織的防塵罩。
2006年,奶奶去世了。她在床上躺了十個年頭,身上沒有生過一次褥瘡。我爸沒有再進過這個家門,也沒有在殯儀館送奶奶最后一程。我媽對奶奶的離開,好像有種如釋重負的淡然。
我學習成績一般,沒有考大學的能力,中學畢業去了部隊,退役后在親戚的幫助下進了自來水公司,成了一名普通的工人。
我媽卻從來沒因為成績問題批評過我,反而覺得我能自食其力做一名工人,也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我工作后有了收入,我媽開始領退休金,我們家的生活終于可以舒一口氣。
消失了十幾年的父親突然聯系我們,說自己肝癌晚期,想見見我。積攢多年的憤恨一起涌出來,我覺得父親是來找我討肝換肝的,并不是真的想見我們。
我告訴我媽,不想去。
我媽抓著我的手,坐在床邊跟我說了好多話。她說,她從小其實是被姥姥領養的女孩,姥爺早年就去世了,她娘倆一直相依為命。她說,她一直把我爸當親人,雖然他們早就分開了,但她還是希望他過得好。
她說,人在世上走一遭不容易,要感恩相遇之恩,抱怨一天是一天,開心一天也是一天,不要跟自己過不去,也不要跟歲月過不去。
印象中我媽是第一次跟我講這么多話,她好像從來不命令我去做什么,甚至不去指導我做什么,只是默默地做給我看。
我發現,雖然每一天她都精心梳理打扮自己,但她的手,原來這么粗糙。她的寬容和笑容,掩蓋了命運帶給她的坎坷,化作一條條深刻的褶皺,全都沉淀在了她的手心里。
走進醫院的時候,我才發現父親并不在移植中心,是在腫瘤介入科。我爸的肝癌已伴有靜脈癌栓,還有肺部轉移,早不適合做移植了。
聞著病房特有的消毒氣味,我的胃開始發緊,手腳越來越冷。我從腦海里拼命翻找父親最后給我留下的樣子,忽然發自內心的自我保護功能,已經把爸爸這個形象深深地埋了起來,怎么挖都挖不到。
病房里靜得嚇人,我一下子分不清房間里躺著的三個人究竟哪個是我當年那個爸爸。他們看起來都面色灰暗,黑到不是正常人的膚色。
我忽然認出了屋里的一個女人,頭發末端染著與年齡不符的黃色,但已明顯干枯分叉,黑色頭發的頂端已經花白,遮不住年齡的痕跡。亮色的大T恤下,套著緊裹著大腿的打底褲。腳下穿著一雙坡跟涼拖,青筋爆出的腳面上,配著殘碎不全的彩色指甲。這是當年跟我爸一起工作的那個阿姨!
我心里一緊,望向她面前的那個病人。那是我爸?我真的認不出了。與此同時,腦海里深埋的畫面井噴一樣躍出來,我突然感到一陣眩暈想吐。
阿姨跟我媽低聲說話,我爸之前已經進了ICU,插管后再次病危,已經不能二次插管了,醫生給轉回了原病區。
他老肝病沒有注意,一直跟著廠子到處奔波喝酒,查出來時就是晚期了。奶奶去世那陣子,他正接受第一次大手術。最近他自己要求回老家看病,說想念北方的干燥空氣,在南方喘不上氣。
我爸在昏睡中好像知道我來了,伸出枯瘦的手臂要扯下面罩。
他的鼻腔里還插著不知道為了進食還是喘氣的管子,但是我清晰地聽到,他對我說:“小強,我對不起你和你媽,你們打我罵我吧,讓我走得舒服點?!蹦且豢蹋彝蝗桓械揭魂囆乃?。
我抬頭看了一眼床頭的監護儀,血氧九十多,他或許并沒有說的那么嚴重吧。我用抱怨和仇恨做借口,壓制著自己的心疼和難過,很快離開了醫院。
我走后兩個小時,父親就離開了。
聽說,人在臨走前,身體會本能地將最后的一點多巴胺,供給呼吸和語言中樞,讓他們說出最后想說的話。
我和我媽去了我爸的告別儀式,只有我們零星的幾個親屬,沒有其他人來送他。看到告別廳里青灰色的臉龐,我對父親的感受,五味雜陳,已經不能用簡單的“恨”來概括了。
我媽挑選了一條合體的黑色連衣裙,頭發挽起一個干凈利落的髻。我聞到,她特意噴了香水,還化了妝,大概想告訴活著的、死去的人們,她過得很好吧。
我今年38歲了,兒子已經上學。從我成家開始,我媽又開始為我的小家忙前忙后,但依然是那個忙著且樂呵著的老太太。
晚上一家人吃完飯,我媽還會跟一群阿姨們一起去跳廣場舞。遠遠地你就能分辨出她們是一起的,因為都背著相似的帆布包,沒錯,都出自我媽之手。
我媽這一輩子,吃了不少苦,但歲月并沒有在她臉上留下苦命的痕跡,反而有著讓人夸贊的“有福”的面相。面由心生,看來是真的。
三十多年來,我從來沒聽到我媽當著我的面說過我爸的壞話,也沒有聽她在鄰居親戚旁邊抱怨我爸的丑事。
我媽告訴我,要以德報怨。外人以為她是為了我,把所有的怨氣和委屈都憋在了心里,但是我知道,她是用對生活的寬容和熱愛,給命運響亮的一掌。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她有著自己的人生智慧,一直是我的“美麗媽媽”。
原來,有的罐子打開以后,沒有洶涌的憤怒或不甘,只有輕描淡寫的一聲嘆息。
認錯很重要,答案很重要,交代很重要,彌補很重要……
但最重要的,或許一直都該是,過好自己生活這一件事。
阿慧她想明白了,你呢?
配圖 | @casandrabanuel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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