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光的流逝,許多美好的記憶都被歲月的車輪碾碎了,模糊了,甚至淡忘了,唯有家鄉的洋槐花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腦海里,留下了一串串沉甸甸的記憶……
我的家鄉在豫東(皖西北)農村。上世紀七八十年代,我們村前村后、渦河岸邊,隨處可見大大小小的洋槐樹。每當人間芳菲四月間,在蒙蒙細雨的滋潤下,洋槐樹的葉子就頂破了嫩芽,舒展開來,有的還結出了槐豆,嫩嫩的、黃黃的,像羞澀的少女一樣靦腆。
待到四月下旬,洋槐樹的葉子長齊了,洋槐花也就開了。遠遠望去,綠綠的、白白的一片,洋槐花點綴在茂密的綠葉之間,一陣輕風吹拂,撲面而來的是那沁人心脾、讓人陶醉的甜甜的濃香。
如果你在樹下仔細觀看,就會發現一串串白色的花蕾,掛在每個樹枝的上面,一串有若干個分枝,每個分枝上長著若干個雪白的花蕾,花柄是淡綠色的。
如果你從樹下經過,伴隨著和風輕舞,一股股槐香就會隨著微風撲鼻而來。立時,村前村后、渦河兩岸的空氣里,都彌漫了淡淡的甜香,蜜蜂嗡嗡嚶嚶地忙了起來,蝴蝶跳起了優美的舞蹈,小鳥兒也嘰嘰喳喳地嬉鬧,整個村莊都在甜甜的醇香里醉了……
每當這個季節,村里人都會忙中抽閑,把木(竹)桿的一頭擰上鐵鉤子,提著小竹籃,到村前村后,到渦河岸邊去輕輕地采摘洋槐花。記得有一年,我放學回家,和小伙伴們一起到村后采摘洋槐花,不大一會兒就摘了大半竹籃子,一串串槐花像銀鈴似的,誘得人們直流口水。母親下地干活回到家,見我采摘的洋槐花,甚是歡喜,但再三囑咐我,要在樹下用鉤子采摘,不要爬樹,因為樹枝很脆,有時遇到大風,很危險的,我謹記在心。
那個時候,父母都在生產隊里參加勞動,靠掙工分吃飯,日子過得緊巴巴的。母親是個很會過日子的人,她把洋槐花拿到廚房清洗干凈,再用涼開水加點鹽沖泡一會兒,然后撒上面粉 ,讓花與面粉充分融合,再放入鍋中蒸熟。開鍋之后,她熟練地將洋槐花裝入盤中,撒上鹽、香油和蒜汁,一道美味的蒸洋槐花便出爐了。這時,一家人津津有味地喝著玉米粥,吃著黑窩窩,就著香噴噴、甜綿綿的蒸槐花,那口感堪比當今的山珍海味兒。
到了盛夏時節,洋槐樹給鄉親們撐起了蔭涼,樹蔭下成了鄉親們的吃飯場,人們一邊吃飯,一邊談論著“三國”、“水滸”、“淮軍”……從遠近奇聞到農作物長勢,從鄰里長短到粗獷的玩笑,使單調的生活變得充實和滿足。
晚上,母親把洋槐樹下掃得干干凈凈,為我鋪上蘆葦席,讓我在這里乘涼,仰望頭上黑黝黝的槐樹影子,在這神秘而恬靜的夜空里看月亮、數星星。母親說,睡在洋槐樹下,不至于被月光“曬”黑,如果被月光“曬”黑了,小臉就再也變不白了……如今,慈祥的母親已經離我而去了,我再也聽不到她講的故事了,再也吃不上她蒸的洋槐花了……
似水流年,歲月蒙塵。多年前的渦河大清淤和非法采砂,不僅毀壞了很多良田,就連我們村后和渦河岸邊的這些洋槐樹也沒能逃過劫難,被砍伐殆盡。現在,無論是農村還是城市,種植的大多是楊樹,洋槐樹只能擠在某個角落里孤獨地生長。(懷家倫寫于2018年4月23日夜)
作者簡介:
懷家倫,男,1968年5月生于安徽亳州,原籍河南鹿邑,資深媒體人、作家、編導。上世紀八十年代末開始從事新聞與文學創作,2000年進入安徽亳州廣播電視臺工作至今,兼任央視編導,山東省青年作家協會理事,安徽省電影電視藝術家協會會員,多家媒體特約撰稿人。其新聞作品曾得到時任國家總理朱镕基的批示;2006年10月出版作品集《草根記》;2011年9月出版長篇小說《華佗傳奇》,全國新華書店和網上書店發行,被長春廣播電視臺演播成長篇評書,后被改編成多人有聲劇(多語種)在喜馬拉雅獨家上線;2018年10月出版長篇小說《張巡大傳》,全國新華書店和網上書店發行,被喜馬拉雅團隊改編成多人有聲劇(多語種),在喜馬拉雅獨家上線。主要代表作《草根記》、《編外警察》、《淚灑花季》、《芍花之戀》、《選村官》、《華佗傳奇》、《張巡大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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