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鄉馬保國老師,眾望所歸開始帶貨。
馬老師籍貫山東,三歲就隨父母來到河南內鄉縣馬山口鎮,后來又進內鄉縣城。我從一周歲到上學前班之前,是在內鄉縣另外一個鄉鎮度過。
馬山口鎮,也是牧原股份董事長秦英林的老家。秦英林我采訪過,那是多年前,秦先生作為基層代表被請進海里談笑風生,一時傳為佳話。
我回到內鄉縣,見到了秦先生。說實話,我很欣賞他當時的價值觀和思維,他也對我這個老鄉頗為信任,幾乎算是暢所欲言吧。
他正癡迷《道德經》,而這五千言,我高中時曾抄寫過三遍。可想而知,我們有多么投機。
秦英林創業之路頗為坎坷,發跡前和我們的父老鄉親一樣,受盡了鄉野小吏們的欺凌。他幾乎是含著淚光,給我講了一段往事:
“有一次,他都打算‘跟人拼了‘。
那時他剛建養豬場,某部門刁難他多次,他萬般求告,卻不知得罪了何方神圣。直到有人捎話給他,‘拿五萬塊錢說說情,就沒人再找你麻煩了。’
那時,他合法擁有一支雙管獵槍,‘我就打算到那個單位去,把五萬塊錢掛到槍管上,問問誰敢來拿這錢?’”
引號里的話,來自2009年2月的《新京報》,記者孫旭陽。
見報當天,秦英林給我打來電話,急切問我能否撤稿,或者刪掉這些情節。這篇報道為他招致了太大壓力。
而撤稿或刪改網上轉載的報道,需要報社發函說明情況,這嚴重超出了我的權限。況且,我認為這個細節對于刻畫這個人物,具備不可替代的信息增量。
十四年后,我還不改這個判斷。但要能回到十四年前,我一定不會再這么功利。
我不能置一個信任我的人于麻煩和恐懼之中。我們做記者的,給報社交完稿子,便奔赴下一個采訪去了。而報道中人,卻還要留在當地,去應付一些猜度和惡意。
后來,牧原的生意越做越大,秦英林也成為河南首富,身家超過1500億人民幣。我也沒有見到過他再有當年那么坦率的采訪了。
就是不知道他還看不看《道德經》。中國絕大多數“國學”典籍都是垃圾,這本也不例外。
前幾天,我寫了。另一位南方周末前記者、我很信服的一位老哥批評我喪失價值判斷。
他沒有用“鄉愿”這個詞評價我,我就提醒他,“你不是就想說我鄉愿嗎?”
這位老哥認為,陳濤以南方周末的名號集聚流量,沒問題,但你一個試用期都沒通過的人,對外謊稱自己是“南方周末前資深記者”,顯然已經背叛了當年的理想和操守。
而我們,正是由我們所堅持的東西所定義。我們喪失堅持,就意味著虛浮和墮落。過往會在一剎那歸零。
我認為這個老哥沒說錯。
后來,我又看到陳濤展示他當年在南周的名片,印的確實是“資深記者”。我猜測這可能是他入職時談的職級,或者報社為了記者采訪的便(讀bian)宜,而行的方便。
這么做對不對,我一時有些迷糊了。或許更大的問題是,我是否有權利或有必要評價這件事?
即便是蹭,還是硬蹭前單位,這有無惡意,又有什么危害?
我們周遭的惡意和危害太多了,如果我們還在堅持我們當年聲張的那些東西,那這都是些雞毛蒜皮的見笑之行。
如果有誰,前同事或同行,為了流量變現開個號每天罵我,我肯定不會回復,也不會戳穿他。如果他可以因此活得更好,我會祝福他。
可是父老鄉親們呀,我自己都沒流量,實在沒法讓那些還記得我的人,能因為沒有忘記我而獲益。
這樣一個我,咋會去參與群嘲馬保國呢?他比我父親大兩歲,他們在很多方面很相像。他們都還活在半個世紀前,那個改天換地的年代里,自大自欺,以不被世界尊重的方式,竭力要贏得尊敬。
我父親的抖音號,比馬保國的也不遑多讓。我有幾個朋友一失落,就去抖音上看他老人家。
2020年底,我要到了馬保國的手機號,相約他聊聊,結果他去了上海,從此會面無期。而今馬老師王者歸來,重返頂流,恐怕更是難求一面。
不過還是那句話,他的表演,有無惡意,又有什么危害?
混口飯吃罷了,扯什么大是大非。在是非被壟斷之后,知識分子對小民慎斷是非,或許會體面一點。
須知,絕大多數人,都不配體面。
剛才下班后,又看到關于陳濤老師的最新報道 ,寫得非常好,卻有個硬傷。
陳濤老師,算個毛的中產?
早在20多年前,這號人就有一個響亮的名字,“新聞民工”。
好吧,我已餓得暈頭轉向,吃面去了。沙揚娜拉古德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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