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羊小暖。

這世界上，會有不想要孫子的奶奶嗎？

這世界上，會有故意害自己親生女兒流產的媽媽嗎？

這世界上，會有人愚昧到把墮胎不當一回事，還洋洋得意嗎？

還真有。

從診所出來往家走的路上，趙曉娣心里翻江倒海，兩條腿越走越沉重。

“要不，我還是領著你去打掉這胎吧？”得知女兒這胎是女孩，趙曉娣考慮半天，還是對女兒說出了醞釀許久的話。

“媽，為什么？我和老公也都很喜歡女兒！婆婆也說不給我們壓力的。”晶晶笑臉一下冷下來，盯著母親問道。

這孩子，是真單純。趙曉娣搖搖頭：“你忘了小時候你奶奶和你爸爸對你啥態度，對你弟啥態度了？”

“你婆婆是個文化人，自然不能說一定要生孫子，但誰心里不想抱孫子啊！”趙曉娣勸女兒。

在趙曉娣三番兩次的不懈勸說下，女兒終于松口了。

不過，她要回去商量一下。這孩子也不是她一個人的，她不能做主。

“那可不行！”趙曉娣連忙阻攔。

“你婆婆是個面上人，肯定不會明著同意的。你要是問她，她肯定會說男女都一樣，大不了再生一胎。”

可無論趙曉娣怎么勸說，晶晶就是不同意私自去流產，不安全不說，老公也會埋怨她的。

趙曉娣急得嘴角起泡，半夜都睡不著。過去的回憶一遍又一遍在腦海盤旋。

當年，她第一胎是女兒，老公和婆婆沒少給白眼和數落。婆婆連月子都沒給照顧到底。

趙曉娣一邊帶孩子，一邊操持家務。可委曲求全換來的竟是老公在外面亂搞，她氣不過，找他理論，反被老公怨她肚子不爭氣。

直到三年后她終于生下一個帶把的，這才翻身奴才把歌唱，挺直了腰桿兒。

婆婆巴巴地來照顧，老公也體貼了很多，就連村里人也不再指指點點了。

有兒子就是立身之本，誰家沒有男孩那就是絕戶頭。趙曉娣深信這個理念。

雖說現在提倡男女平等，但也只是喊喊口號，誰家還真的不要男孩啊！

就比如她趙曉娣，自打兒媳頭胎生了女兒，她就感覺抬不起頭，不止一次地催生二胎。

兒媳也想得開，覺得一個孩子太孤單，又生了個兒子。給她這個婆婆臉上增了不少光。

女兒情況就不同了。

她婆家有好幾套房子，女婿還有一個哥哥。去年他大嫂生了個大胖兒子，他媽媽立馬過戶了一套房子。

女兒壓根沒打算要二胎。這胎要是生下來，親家絕對不會把房子過戶給女兒的。將來房子不都落在她大嫂名下了嗎？

到時候女兒房子撈不著，在婆婆面前也抬不起頭。

為了女兒以后日子好過，這胎必須打掉，趙曉娣狠狠心，如今之際，也只有另想辦法了。

第二天一大早，趙曉娣就打電話讓女兒過來，說準備了一桌子她愛吃的菜。

飯桌上，趙曉娣不停給女兒盛排骨湯，一碗接一碗，說是鄉下逮的老母雞，喝了有營養。女兒一連喝了好幾碗，沒一會就要上廁所。

只聽“哎喲”一聲，女兒在廁所摔倒了。

趙曉娣一把打開門，女兒苦著一張臉，表情痛苦地捂著肚子，說肚子疼。她趕緊扶起女兒，打了120，又打電話通知女婿。

醫生說要做引產手術，要家屬簽字。聞訊而來的女婿驚愕，痛苦，最后還是顫抖著手簽了字。趙曉娣忙一個勁地自責自己沒照顧好女兒，讓女兒摔了一跤。

親家母來后，臉色有些難看，但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說擔心兒媳傷身體。

女婿也很難過，但還是打起精神照顧女兒。趙曉娣只能在一邊念叨，這次只是意外，女兒好好調養，孩子總還會有的。

女兒躺在病床上，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她心里內疚，就買了很多補品送去。

去的次數多了，趙曉娣明顯感覺到，女兒晶晶和她的關系淡了很多，她送的補品全部堆在角落里，連包裝都沒拆。女兒也不和她多說話，也不再回娘家了。有啥事，都指派女婿一個人來。

也罷，可能是女兒流產后精神不好。自己女兒，不和她計較。趙曉娣這樣安慰自己。

萬幸的是，半年后，女兒又懷孕了。

不過這次，無論趙曉娣怎么勸，女兒都不同意再去查性別了。她巴巴地燉了雞湯過去，可女兒總是不冷不熱的，一口都不喝。

趙曉娣只能暗暗祈求老天保佑，讓女兒這一胎是個男孩。又不時打電話給女婿去了解情況。

這日，女婿突然打過來電話，說女兒已經進手術室了，這胎頭大，又臍帶繞頸，醫生建議刨宮產。

是男是女，女兒以后命運如何，今天就見分曉了！趙曉娣趕緊去醫院等著，漫長的兩個小時直叫她等得百爪撓心。

最后，終于如趙曉娣所愿，生了個兒子，母子平安。

“男女都好，都好！”看著親家滿面笑容，她也笑了。

女兒終于生了兒子，趙曉娣看著女婿和親家母忙前忙后，她仿佛也看到了女兒美好的未來。

親家母為女兒訂了月子中心，要女兒好好休息。還承諾滿月酒時，就去給她們過戶一套房子。

這不都是生兒子的功勞嗎？趙曉娣暗想。

還說自己沒有重男輕女思想，要是生個女兒，她會這么大方？看來，自己的決定是沒錯的。趙曉娣在心里給自己點一萬個贊，孩子啊，還是年輕，凡事還是離不開老家伙！只是孩子都生了，女兒還是對老娘愛答不理，不冷不熱的。這孩子，有空我要和她好好說道說道。

趙曉娣選了女兒出月子頭天去看的女兒。再晚，女兒住在家里，有些話她都不好意思講了。

她提著剛買的土雞蛋去了。

小外孫被月嫂抱去洗澡了，女兒正坐在床上吃榴蓮，看見她來，說了句來了，就轉過頭去。

屋里就她母女兩個，氣氛有些尷尬。

趙曉娣就走到床邊，坐下來，咳了兩聲開口道：“晶晶啊！這么長時間你都不理媽媽，是我哪做得不好，惹你生氣啦？你今天好好跟我說說，也讓我明白明白。”

晶晶瞪了一眼趙曉娣：“你自己做的事不知道，還讓我說，說出來我都嫌丟臉！”

趙曉娣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還是強裝鎮定：“你這孩子，我啥事不是都是為你好，你看看現在，大白兒子生了，房子也到手了，婆家人對你這么好，你還說我給你丟臉，太讓我傷心了！”

“媽，那我就直說了，上次我流產，是不是你搞的鬼。你看我懷的是女孩，又不同意私自去流產，就死命讓我喝排骨湯，還在廁所地磚上抹了油，害我摔倒。”

晶晶越說越激動：“要不是我在拖鞋底發現了油跡，還不知道你做的好事兒呢。你還在湯里放了紅花，幸虧你放得不多，要不然，我再也不能懷孕了。”

“你好狠的心啊！現在倒怪我狠心，不和你說話。我是看在你是我媽的份上，給你留一分面子。這事我婆婆要是知道了，看你以后怎么有臉來！”

趙曉娣臉一紅，垂下頭來，女兒這番指責讓她害怕：“我承認這事是我做得不對，但那紅花我只放了一點點，我查過了，不會影響你再懷孕的。而且，要不是我這樣做，你能生兒子嗎？你婆婆能給你一套房子嗎？你這么大了，要是生個女兒，以后日子不好過啊！”趙曉娣還想給自己找補。

“你看看我以前過的日子，我是不想讓你步我的后塵啊！”想起過去，她忍不住掉下淚來。

“媽，現在不是那個時候了，婆婆也不是那樣的人，再說，就算是那樣，你以為我還會走你的老路嗎？我有工作，不依靠任何人，絕不會忍氣吞聲！”晶晶斬釘截鐵地說。

“吱呀”一聲門響，把母女倆都給嚇著了，她們回頭一看，正是晶晶婆婆抱著孫子站在那，鐵青著臉，緊繃著嘴唇，瞪著眼睛看著她們。

看來，這一番話，都被她聽去了。

趙曉娣忙堆起笑，去拉親家的手：“你咋來了，這大熱的天，趕緊坐下喝口水。”

“我可不敢喝，怕你在里面擱紅花！”親家叫來月嫂，把孩子給她，示意她出去。

“天下哪有你這樣做媽的，竟然故意害女兒流產，可憐我那沒出世的孫女，竟被你害死了，你不配為人母，太惡毒了！”親家張口就罵，看樣子是氣得不行。

趙曉娣被罵得臉上紅一塊，白一塊，可從沒見她發過脾氣，以前說話總是溫聲細語、舉手投足盡顯氣質的。

自己是干了錯事兒，可自己也是為她們家好呀。誰家奶奶不想抱孫子啊？趙曉娣才不相信。現在里子面子都讓她占光了。自己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女兒得罪了，親家也得罪了。

“他奶奶，我向你賠不是了，這件事兒怨我沒跟你們商量。不過結果還是好的。看在這大孫子的面子上，別生氣啦。”現在這情況，趙曉娣不道歉是過不去這關了。

這下可惹了馬蜂窩。

親家頓時不愿意了：“我早就給晶晶說過，是男是女我都喜歡。但我更喜歡孫女，我家幾輩兒下來都是男孩兒，一個女孩兒也沒有。晶晶給我說過，她準備只生一個孩子，他們年輕人的想法，我不強求。”

“要是那胎沒有打掉。我抱孫女的愿望就要成真了。這一切，都怨你。”親家越說越怒。“你賠我大孫女！”

趙曉娣完全沒想到事情會是這個局面。竟然會有不喜歡孫子，喜歡孫女的奶奶。

“那你還給你大孫子，過戶了一套房子呢。我以為你喜歡男孩兒呢。”趙曉娣小聲解釋。

“要是晶晶女兒生下來，我都準備過戶兩套房子給她呢，現在就你這么一鬧，這一套我也不想給了。”親家坐在沙發上喘氣兒。

“還有晶晶啊！這次呢我不怪你。但你以后不要去你娘家那么勤了。”親家調轉槍頭指向兒媳。

趙曉娣大腦一時短路，待她明白過來后悔不已。自己不僅僅讓女兒失去了兩套房子。還讓女兒失去了一條小生命。

女兒最后那句話點醒了她。

“媽，您都是受過重男輕女思想荼毒的人，為什么還要帶著這種思想，讓我再受一次這種罪呢？”

是啊，婆婆和老公當年那樣對自己，自己不是也認為不公嗎？為什么現在自己也成了當時的婆婆，竟對自己的親外孫女兒下了毒手。

她有罪啊！這次她真的做錯了。

余生，她就好好地懺悔吧。

面對曾經遭受過的痛苦，有的人會把它們吞進肚里，消化，轉變，成為自己的一部分。

有的人，則會奮起反抗，果斷地與那些錯誤割裂，努力掙脫掉那些負累，遠離它們。

時代造就了一代又一代的前者，如今，自由給了后者更多的機會。

那些愚昧，終會在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下，消失殆盡。

配圖 | @casandrabanuel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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