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宇:子規啼夜月,悲鳥號空山
八歲即來成都,所以自認為是正宗四川人了哈,人們常說,不能“數典忘祖”,中華民族自有炎黃,但細數起來,當時作為中原華夏始祖恩澤下的蕓蕓眾生,同世居成都平原的原住民,在地域交往上應該還是很少的,這當然是因為“蜀道難”的原因了。
蜀人的祖先說來好復雜,當年背李白《蜀道難》就有這樣的感覺,“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我是不知道現在教科書是如何解釋的,反正我當年看下面的注釋中,只是說蠶叢和魚鳧是古蜀國帝王名,其它就真真地一片茫然了。
要對此作考證那是相當地不容易,可以寫一大篇博士論文了,但恐怕寫出來也未必能被人認可,因為這畢竟類似于神話傳說,其想象空間之大,記載之亂,很難以拿出令人信服的論據。我只能在這里理解為,這兩人可以解釋為蠶蟲和魚鳧都是蜀人的祖先,一個教民養蠶;一個教民捕魚,都屬生產能人一列,不必要想得太復雜。
以上這兩人應該還處于原始狀態下的人類,及到了到教民務農的杜宇,那應該和農業生產有關,可以說是步入了農耕部落社會了。但這杜宇可以說是個亦人亦神的形象,要說清楚也非易事。
根據《蜀王本紀》和《華陽國志》記載,這杜宇是個外來戶,自天而墜,止于朱提,要注意,這個提字的發音是si,指的是今天云南昭通一帶;又有一女子來自江源,也就是現在四川崇州,名“利”,同杜宇成婚,后來杜宇自立為蜀王,號稱望帝,這大概就是這杜宇古蜀國的大致輪廓了。
后人對此的考證亦是多多,比較可信的是,這杜宇應該來自岷山一帶的古羌人,他同土著的“利”聯姻,形成了一個比較大的部落,從而在進入成都平原后,建立了古蜀國。
讓人迷惑的是,既然杜宇教民務農,那是否說明當時成都平原上的原住民是不懂耕種的,反而在山上的羌人倒先掌握了農耕技術,這個就有些不好說了,姑且信之吧。
有一點要稍作說明,據《華陽國志》記載,說他“自以功德高諸王”,并不怎么看得起蠶叢、柏灌、魚鳧等前任,這么說來,上述這幾位所建立的形式上的“國家”似乎也叫作“蜀”,那么杜宇只是沿用了其國名而已。不過,無論是《蜀王本紀》和《華陽國志》,所述內容多矛盾,且鮮有論證,我覺得不是太可能,杜宇應該是蜀國的創立者,其他最多是部落首領而已。
杜宇的年代大致應該在西周時期,我們知道,無論是東周抑或西周,青銅器是代表著最高藝術水準,而在三星堆發現的大量青銅器,雖然據考證大概是商朝時期,但我感覺總是同杜宇有著很大的關系,那奇特的造型不是帶有典型的異族的風姿嗎?杜宇來自昭通,自古產銅,他同他的部族一起,將這項光榮的技藝帶到了成都平原,不是也能解釋得通的事嗎?
要說蜀國的地域那真是大得驚人,向北到漢中,向南至云南;遠比現在的四川要大,其都城在郫縣,現在是屬于成都了,也有人說在成都的金沙,但無論在哪兒,都缺乏考古發現的支持。
一場洪水徹底改變了古蜀國的命運,從荊地來的鱉靈精于治水,于是杜宇派他外出治水去了,這鱉靈還真有些手段,他開玉山,通水道,修筑都江堰,因此蜀國大治,所以現在甚至有人認為,鱉靈才是修建都江堰的關鍵人物,而李冰只是整治了而已,也不知對也不對。
按說這是大好事一件,可讓人沒想到的是,鱉靈在外舍生忘死的治水,這杜宇卻與其妻私通,這叫什么事兒嘛。這可不是空穴來風,它是記載在準正史《蜀王本紀》中的,書記:“鱉靈去后,望帝與其妻通。慚愧,自以德薄,不如鱉靈,乃委國授之而去,如堯之禪舜。望帝去時子規鳴,故蜀人悲子規鳴而思望帝。”
從上述推斷,這望帝原本治理國家還是有一套的,不然百姓不會見子規而思望帝;再則,這望帝雖然犯了錯,但卻還是很自責,甚至以國相讓來對自己進行懲罰。但我對這一點是不太相信的。
自己的妻子被污,這鱉靈作為當事人來說,一是忍讓,二是將做壞事者除掉,當然就是造反了。想必大概只有這兩種選擇,何以能接受禪讓而自得,那豈不是以自己的妻子來換取國家的領導權,這作為一個男人來說,怎么說都是個恥辱吧。從另一個角度說,作為一國之君的望帝杜宇,為一美人而讓出帝位,而且讓出了還能自保,這怎么想都是不太可能的。
于是就有了另一種說法,說杜宇是覺得自己治理國家不如鱉靈,于是禪讓其位,自己選擇了隱居。但這鱉靈后來卻把國家治理得很亂,并且還霸占了杜宇的妻子和女兒,杜宇后悔莫及,可是想回也回不去了。
于是他整日以淚洗面,悲哀離世,化作一只大鳥在故國上空盤旋,不斷地哀鳴,而并且常啼出一片片的鮮血來,故讓時人很是悲哀,稱此鳥為杜宇。此事見于《四川通志》:“望帝自逃之后,欲復位不得,死化為鵑”。
這杜宇鳥后世叫作杜鵑,亦稱之為布谷鳥,據說它每每在春季播種之時,四處飛翔,喚醒百姓“布谷,布谷”,叫得血都滴了出來,染紅了大地,花在吸吮了這血之后,化作杜鵑花,開遍了漫山遍野……
古人對這杜鵑鳥亦是情有獨鐘,“子規啼血”也常被人引用,《禽經 杜鵑》曰:“望帝稱王于蜀,得荊州人鱉靈,便立以為相。后數歲,望帝以其功高,禪位于鱉靈,號曰開明氏。望帝修道,處西山而隱,化為杜鵑鳥,或云華為杜宇鳥,亦曰子規鳥,至春則啼,聞者凄惻。”
至于文人墨客對其更是喜歡,白居易在《琵琶行》中云“其間旦暮聞何物?杜鵑啼血猿哀鳴。”關漢卿《竇娥冤》曾引用該典故:“若沒些兒靈圣與世人傳,也不見得湛湛清天。我不要半星血紅塵灑,都只在八尺旗槍素練懸。等他四下里皆瞧見,這就是咱萇弘化碧,望帝啼鵑。”
最為人熟知的當屬李商隱的《錦瑟》一詩,詩中有“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一句,惹得后人揮淚。杜甫亦曾有詩《杜鵑》:“杜鵑暮春至,哀哀叫其間。我常見再拜,重是古帝魂。”
不過,在眾多詠杜鵑的詩中,我還是喜歡文天祥的兩句:“從今別卻江南路,化作啼鵑帶血歸”,家國情懷,讓人高山仰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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