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大話君:秋深月影
青蔥歲月,是指人的16歲一18歲年齡段,是人生最美好的時光,盡管還不太成熟,但像青蔥一樣有味道,未來可期。
——作者題記
圖1、母校哈鐵一中 現黑龍江省實驗中學
青春的歲月像條河,
歲月的河啊匯成歌。
一支歌,一支深情的歌,
一支撥動著人們心弦的歌,
幸福和歡樂是那么多
在諸多影視劇主題曲中,我對電視劇《一支難忘的歌》(《蹉跎歲月》主題曲情有獨鐘,扣人心弦的旋律,喚起我對青蔥歲月的回憶。我的青蔥歲月,是在哈鐵一中度過的,我留戀那段逝去的時光……
一、走進馬家溝河畔的校園
1968年8月,我懷揣喜悅和憧憬升入哈鐵一中。當時,一場政治運動正在進行,舊的教育制度被砸爛,中、小學生實行十年制,即小學六年,中學四年。高中學制被取消,高考尚未恢復,學生沒有統一教材,上中學不考試,實行“一鍋端”。各校新生人滿為患,中學生畢業的命運是上山下鄉,“讀書無用論”泛濫成災。我們知識匱乏,多數同學不知本科生、研究生和博士生學位,不知高校有文理科之分,不知外面的世界多精彩。
學校坐落在馬家溝河北岸,寬闊的操場中間是足球場(冬天澆冰場),昔日的草坪依稀可見。據說,日偽時期這里是哈爾濱唯一的棒球場,新中國成立后改為火車頭體育場。四層教學樓位于操場東側,學校四周有圍墻。昔日的馬家溝河是一條清水河,冬季白雪覆蓋,夏季兩岸綠草如茵。趕我們上中學時,河水已被污染,刮南風的時候,校園有一股難聞的淤泥味。走進學校倍感新鮮,教室前后有門,黑板是磨砂玻璃的,帶合頁課桌面能掀開。教學樓面向操場,陽面是教室,陰面是化學、物理實驗教室。我們入校時實驗教室已棄用,從門縫向里竊視,光線昏暗,一片狼藉。
圖2、記憶中的母校教學樓(四層紅樓)
學校大墻上寫著革命口號,四層教學樓窗戶玻璃幾乎都被砸碎;走廊墻上貼滿大字報,教室里桌椅破損。到學校報到那天,在教學樓門前遇見“黑幫”女校長喬松年。她正被隔離反省,由兩名高年級女紅衛押著去室外廁所。喬校長四十多歲,清瘦、梳短發,衣著樸素,眾目之下顯得十分平靜。給我的印象不像壞人,像小說《紅巖》中的江姐。
一些老師“靠邊站”了 ,部分新生班沒有班主任,高年級學生給新生當輔導員。我們班的輔導員姓趙,是位白凈臉、吊眼梢、薄嘴唇的女生,雖只比我們大一歲,卻能管住我們。班級超員,桌椅不夠用,4張課桌并排后坐5個人。開學半個月了發課本,每天學《毛主席語錄》、“老三篇”等。至今,“老三篇”中部分段落我可倒背如流。學生沒有課本,放學不留作業,個別學生不背書包,只帶一本《毛主席語錄》。不久新課本到了,是省內統一教材,物理書改稱“工業基礎知識”,化學書改稱“農業基礎知識”,由于內容枯燥,同學們都不喜歡。
斗、批、改運動仍在繼續,一次為湊人數我參加了一場批斗會。被批斗者是一位男語文老師,主要問題有兩條:一是1962年我空軍擊落一架美國U—2型無人駕駛高空偵察機,舉國歡慶,他卻說飛機照片早已傳走;二是給學生上課解析毛主席詩詞《清平樂·六盤山》“紅旗漫卷西風”一句時,他說“可以理解為‘西風漫卷紅旗’”!眾所周知,“西風”代表反動勢力,說“西風漫卷紅旗”豈不反動!批斗他時,他有些不服氣,辯解說U—2型飛機傳輸情報(照片)是事實;“紅旗漫卷西風”是“倒裝句”,可以理解為“西風漫卷紅旗”。他的分辨被一陣“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口號聲淹沒。我覺得他挨斗不冤,說“西風漫卷紅旗”的確有問題。但我由此掌握了“無線電傳輸”和 “倒裝句”兩個知識點,批斗會變成了我的學習會!
二、在備戰、備荒的年代里
1969年中蘇關系緊張,蘇聯在中蘇邊境陳兵百萬,大戰一觸即發。哈爾濱進入戰備狀態,全民動員挖防空洞,防空演習警報聲四起。機關、學校和家庭窗戶玻璃上都貼上了“米”字形紙條,防止被敵機炸碎的玻璃傷人。學校實行部隊編制,年級稱連,班級稱排。人手一桿木槍,上體育課練刺殺、臥倒。上課老師講防原子彈爆炸知識,學生驗了血型,并把血型寫在帽子里邊,做好輸血準備。校園內挖了防空壕,手搖警報器一響,學生立即用濕毛巾捂著口鼻涌出教室,一窩蜂般跑進防空壕躲避。
圖3、昔日我們脫磚坯地點北京街
學校按上級要求燒磚,向各排攤派課外脫磚坯任務。排里分組進行,經小組同學商量,將脫磚坯地點選在學校附近的北京街,一名女同學家住北京街路邊,她家門前有一堆黃土。每天放學后,大家開始脫磚坯,男生赤腳和泥,女生挽起袖子脫坯,星期天也不休息。勞動并不順利,有時白天脫好磚坯,被夜里下的大雨澆變形;有一次路邊的磚坯還被汽車壓扁了,女同學被氣得直哭。我們把晾干的磚坯送到學校,目送磚坯被推進磚窖。封窯點火后,經常跑去看出窯沒有。然而,磚坯出窯后令人大失所望,磚坯出窯后呈橘黃色,一碰就斷,與各排脫的磚坯都一樣,簡直就是一窯 “核桃酥”!后來,這些磚都被學校填坑、墊道了。
當年冬天,我們兩次參加清理哈市防空洞殘土義務勞動。一次在北京街與花園街交匯處,另一次在哈電工學院(現哈爾濱理工大學)院內。當時,大直街、學府路地下防空洞是哈市地下主干線(即現地鐵1號線),我們清理支線內的殘土。支線深約10米,洞高約2米,寬約1.5米。井口有帳篷,內設焦碳爐子取暖。同學們被分成兩組,一組在地下清理、裝運殘土,一伙在地上用電動轆轤提土,每晚工作5小時。同學們正是貪睡的年齡,干到半夜困得睜不開眼睛。第一次井口離家近,下班后男女同學搭伴回家;第二次在電工學院井口離家遠,傍晚同學們在學校集合,上級安排敞篷汽車接送。每天后半夜收工后,汽車把我們拉回學校,同學們在教室等到天亮。教室晚間暖氣斷氣,教室里十分寒冷,干活時大家出了一身汗,躺在教室桌椅上被凍得直打哆嗦。幾天過后,很多同學都感冒了。然而大家毫無怨言,發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革命精神,帶病堅持參加勞動,直至完成任務。
三、記憶里的學習生活
1969年初,學校教學步入正軌,大張旗鼓批判“讀書無用論”,提倡“為革命而學習”理念。學校調來一批青年教師。孫興華、張之安老師擔任我們排的數學和物理老師,記得第一次給我們上課時,他倆分別用粉筆把名字寫在黑板上。
圖4、我和英語老師劉達寧(左)于2008年校慶60周年時合影
排里恢復了課代表制度。語文課代表是關穎杰、物理課代表是朱樹政、我是英語課代表。不久,因我說話有點口吃,被英語老師劉達寧換掉了。我并未生氣,有口吃毛病的人很難把英語說好。劉老師很給我面子,經與班主任商量,安排我當數學課代表。女生學習尤為用功,周麗榮、林淑梅和高個頭張力軍等數學成績出眾。課間她們總是湊在一起解難題。女生溫波讀課文吐字清楚、語調抑揚頓挫,是北京廣播學院的苗子。學習好的男生有朱樹政、張維強和王景林等。張廣勤、王愛國雖然聰明,但心不往學習上用。中學二年級時,張力軍被省體校調去打籃球,后來進了國隊,還擔任了隊長。同屆學生中,還有長影電影演員遲志強,可惜后來犯了錯誤。
我的數學、語文成績比較好,但不踏實,愛耍小聰明,上課愛接老師話茬。這個毛病有點像大作家莫言,因屢教不改,在教過我的三位語文老師中,有兩位老師討厭我。一次滕煥宇老師講成語“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他自問直答地問大家“‘瘁’ 是什么病呢?”沒等他答,我搶答到“要死的病”,引來同學一陣哄堂大笑。藤老師真的生氣了,氣急敗壞地說:“你講!我不講了!”數學老師孫興華信任我,讓我批過一次試卷,使我受寵若驚。那次,我坐在他辦公桌前,按他說的判卷標準批卷子,令全班同學刮目相看。我批卷時,一幫女生扒著教研室門縫往里看。我心情忐忑不安,握紅色蘸水鋼筆的手不停地顫抖。最后,我又把自己的試卷交給孫老師批,他用贊許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批給我80分。
圖5、2008年校慶60周年母校退休教師留影
師恩難忘。
當時,老師家多數住在煙廠一帶,冬季天冷路滑,他們為了輔導我們學習,經常工作到很晚才下班。語文老師滕煥宇是江蘇南京人,朗讀課文時抑揚頓挫的語調,至今難忘;數學老師孫興華,才思敏捷,目光犀利,學生微妙的心理活動無法逃過他的眼睛;地理老師鄭培厚雖有點口吃,但知識淵博,講課時妙語連珠,還愛打手勢;英語老師劉達寧巾幗不讓須眉,能講一口純正的倫敦語,她要求課堂紀律嚴格,經常把違反課堂紀律的男生“請出去”。
老師們為人師表,無私奉獻的高貴品質,永遠值得我們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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