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熙十五年,費祎終于和他的前任諸葛亮及蔣琬一樣,拿到了夢寐以求的開府權,可以自由任免下屬官員。
得償所愿的費祎顯得十分高興,在來年初的慶祝大會上喝得酩酊大醉,不料卻樂極生悲,被一個魏國降將、此時已身居蜀漢左將軍高位的郭修一刀刺死。
費祎之死是震驚蜀漢朝野的一件大事,但兇手郭修到底出于什么動機、是受何人指使的,史書上只字未提,因此成了一樁謎案。
很多陰謀論也隨之產生。
姜維成了最大的嫌疑人。因為郭修是被姜維俘虜的,剛好和姜維一樣都是涼州人。而且,費祎死后,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姜維。姜維不僅取代了費祎大將軍的位置,而且再也不用受費祎掣肘,可以隨心所欲地開展自己的北伐大業。
但這個觀點是經不起推敲的。即便姜維是最大的受益者,但也并不能證實費祎就一定是姜維所殺的。二者并沒有必然的因果關系。
更關鍵的是,讓已經位居左將軍高位的郭修放棄榮華富貴,甚至放棄生命去刺殺費祎,姜維又能給郭修什么好處呢?所以,姜維手上并沒有能讓郭修殺費祎的籌碼。
甚至有人還懷疑到了劉禪頭上,認為劉禪再也無法忍受自諸葛亮以來的幕府制度,想要自己總攬大權,才會對費祎痛下殺手。
當然,這種說法也是站不腳的。
劉禪同樣給不到郭修任何殺費祎的好處。如果劉禪讓郭修殺費祎,郭修抗命難逃一死,殺費祎也是一死,橫豎都是死沒啥區別。
再者,費祎是個賢相,是個稱職的職業經理人,把蜀漢的軍政事務梳理得井井有條,劉禪這個董事長也就省心多了。早期的劉禪還沒那么昏庸。
第三,蔣琬死后,劉禪已經親政(琬卒,禪乃自攝國事。),費祎的開府權力是劉禪賦予的。既然劉禪賦予了費祎開府的權力,又怎么會因為費祎有了開府權后要殺他,劉禪是閑得沒事干了嗎?
其實,一直以來,費祎之死的一個細節被忽視了,這個細節就是費祎被殺的場合,而這個場合的特別之處就在于當時聚集了蜀漢的絕大部分重要官員,這對于分析費祎被殺的原因至關重要。
因為不管劉禪還是姜維或者是蜀漢的其他什么人,即便他們想殺費祎,完全可以選擇私下、人少的場合,沒必要在眾目睽睽之下這么做。
因為當朝第一人被刺身亡,是個嚴重的負面事件,這么多人在場,這個負面事件一旦發生就遮不住了,會很快擴散開來,傳得滿城風雨,對蜀漢的傷害是很大的。
試想,連位高權重的大將軍都能被刺殺,百官們誰會有安全感,百姓們又怎能不人心惶惶?一旦人心浮動,對蜀漢的統治絕對是個重大打擊。而劉禪是蜀漢的話事人,姜維則忠于蜀漢,他們是絕對不愿意看到損害蜀漢核心利益的事情發生的。
但如果費祎是私下、人少的場合被殺的,蜀漢完全可以將此事遮掩下來,事后再放出消息,昭告天下說費祎是病死的或者老死的,那費祎之死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不會給蜀漢帶來多大的沖擊。
說到這里,有人可能會質疑:郭修好不容易抓住機會了,哪還有閑心挑場合呢?
其實并不是這樣的。《三國志》寫到費祎為人非常和善,對誰都不見外,尤其是對新投降的人過分厚待信任。郭修作為左將軍,算是個高級將領,而且還是降將,是有很多機會可以近距離接觸費祎的。所以不存在郭修非要挑場合的問題,因為郭修殺費祎的機會其實是很多的。
既然在公眾場合刺殺費祎對蜀漢不利。反過來,對曹魏就必然是有利的。而且,對郭修自身也是有利的。
前文,我們說到,無論劉禪還是姜維都沒有讓郭修殺死費祎的籌碼。但是曹魏卻有,并且只有曹魏有,曹魏的籌碼就是郭修的家人,曹魏靠這個籌碼可以輕易拿捏郭修。
所以,事情大概率是這樣的:曹魏訓練了一名殺手,讓殺手假意投降,潛伏到蜀漢陣營中。如果這個殺手成功殺掉目標,殺手的家人就會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而殺手失敗的話,他的家人即便不會被殺,也會過得很凄慘。郭修最初的目標其實是劉禪,因為劉禪身邊戒備森嚴太難殺,所以才退而求其次選擇了費祎。
但殺手殺掉費祎的消息如何能傳出去呢?如果在私下場合殺掉費祎,蜀漢完全可以將這件事壓下去,因為這畢竟是一件丑事。那么,曹魏就不會知道費祎之死,或者即便知道費祎死了,也根本不會知道費祎之死的真正原因。
如此一來,殺手付出生命代價的刺殺,對自己和家人就沒有任何的正面意義了。
所以,這個殺手必須挑選一個機會,讓越多人知道越好,越多人知道,費祎被刺殺的消息就越有可能傳播出去,最終傳到曹魏統治集團的耳朵里。而慶祝大會就是個絕佳的機會,因為這一天,為了慶祝費祎開府,蜀漢絕大部分官員都會來捧場。
費祎被殺以后,曹魏果然得知了消息,并于同年8月大肆封賞郭修的家人。
其追封修為長樂鄉侯,食邑千戶,謚曰威侯;子襲爵,加拜奉車都尉;賜銀千鉼,絹千匹。以光寵存亡,永垂來世焉。
而且,還有一個證據。
曹魏訓練的殺手并非只針對蜀漢,連東吳也派去了殺手。這個殺手叫做馬茂。
馬茂假意投降東吳后,竟然把孫權作為了刺殺目標。相比郭修,馬茂干的這一票顯然更大。他與朱貞、虞欽等密謀,打算在孫權打獵時殺掉孫權,還要抓捕群臣,占據宮廷及石頭塢后再投魏。
與郭修不同的是,馬茂的刺殺并未成功。他也在事敗后被孫權所殺。
綜上所述,刺殺費祎這件事,幾乎可以肯定,曹魏就是幕后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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