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說·第145期

癸卯·中秋

又到國慶，恰逢雙節(jié)同慶，祝各位讀者假期愉快。

無論您是走遍天下，還是運籌帷幄于家中，對這個世界的觀察想必是不會停止的。

滬西與滬南，其實都是很模糊的概念，在不同歷史時期指代的區(qū)域略有不同，但大致是指上海租界以西屬于原上海縣的廣大土地，呈一個“L”型。隨著上海市區(qū)不斷擴大，城市化的覆蓋面積就從徐家匯一帶慢慢已經推進到松江的九亭和新橋，幾乎要與同步成長的松江中心區(qū)相連接，并且早就已經包含了原屬上海縣的七寶和莘莊全境。

過去的地名，總是以某個標志物，或者是河流的一個走向，可是這種標記地名的方式在城市化時就不靈了。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上海西南的斜土路，連接著滬南至滬西的交通，但它的起訖點，其實很多人已經說不清了。甚至很多人都未必能往起訖點這個方向上去看這個路名。

斜是斜橋，叫 斜橋的地方實在太多，上海市區(qū)大概就有兩處，但從前生活半徑太小，如果名字差不多也是能容錯的。但如果在今天，斜橋在哪里就是一個很模糊的問題了。當然，我們知道斜土路的斜橋是老上海城南陸家浜上曾經的一座橋，在今天陸家浜路、制造局路一帶。此地最出名的當屬曾經的斜橋殯儀館，但現(xiàn)在別說斜橋了，連斜橋殯儀館的位置也很難找了，唯一有跡可循的是曾經的李惠利中學，現(xiàn)在的比樂中學初中部的操場，曾經是斜橋殯儀館的墳山——當時火葬并不普遍。

那土又是啥呢，那地方現(xiàn)在和土一點關系都沒有，叫 土山灣，實際一直是洋人多的地方，呵呵有名的徐家匯天主堂就在那里。其實據(jù)說土山灣的名字也 只不過起于近代。時任江蘇巡撫，還沒有禁煙的林則徐與軍民一起在蒲匯塘沿岸清淤疏浚，堆起土堆如山一般，故而得名土山灣。

土山灣的具體位置在漕溪路與蒲匯塘路交界的西北角。因為長期建有天主教堂，此地依照天主教傳統(tǒng)也設立了土山灣孤兒院收養(yǎng)無父母或被遺棄的孤兒院，1864年將土山平整之后，更是修建了育嬰堂，慈母堂，慈母堂小學等附屬設施，不過今天都已經蕩然無存了。在土山灣南面一直到華亭賓館，沿著漕溪北路有九幢高樓，那是1976年竣工的徐匯新村高層，也是上海建國后新建的第一批高層住宅——曾經上海人最想住的房子，如今已經入選了2015年評選的第五批上海市優(yōu)秀歷史建筑，是這一建筑稱號中幾乎最年輕的。

其實徐家匯這一帶曾經河網密集，也有別的灣名，如今天仍存在的 柿子灣本名朱家灣，據(jù)說是因為這段河道附近曾有人種植柿子樹。今天恐怕已經沒人知道那些柿子樹的下落了

斜土路修筑于1914年，算是上海道路里面的老字輩了。1975年，在斜土路西首建起了一座藍綠色的圓形建筑，這就是上海人都知道的 萬體館了。這是那個特殊困難年代少有的建筑成就，一度是上海人的驕傲。在很多年后，雖然萬體館已經褪去了它的光環(huán)，身旁更是加入了八萬人體育場和上海游泳館，但萬體館卻留下了一個新地標，人們甚至就以萬體館來定義這一帶，再加上這里是重要的交通樞紐，來來往往，萬體館的名號也就漸漸凝固下來。

萬體館往西沿中山路至宜山路。這宜山路東邊通徐家匯，西邊穿過田林，多年不斷延伸，如今止于龍茗路。而中山西路的這段宜山路南側其實是當年虹橋鄉(xiāng)一個有名的集鎮(zhèn)， 小閘鎮(zhèn)。無論是黃狼南瓜還是劉麗川兵敗于此，都是小閘鎮(zhèn)的過去，我們過去也寫過，就不再贅述，而這都更映襯出小閘無處可覓的尷尬。

在長寧區(qū)的西部地區(qū)，也遍布這樣的地名。長寧區(qū)原叫法曹區(qū)，為境內法華經和曹家渡兩個大鎮(zhèn)各取其首，我們之前都已經寫過法華鎮(zhèn)和曹家渡，關于這兩塊寶地舊故文末附有鏈接，大家可轉去一讀，還有一些，例如筆者小時候坐74路會經過的大金更，小金更，至今也還不知道是啥意思。而如果乘74路往華漕方向，更會遇到何湯兩家比浪的站名，何家浪，湯更浪......研究說文解字，也沒有一個靠譜的解釋，那就只能說是方言借字，而且是近代的音韻，吳語中XX浪，即為“XX之上”，例如那首神曲用吳語說就是“月亮浪”，當然這也只是一種說法了。

不過這些 路名就像X家橋，X家宅，X 家頭 一樣 越來越少了 。 大木橋路，小木橋路的橋早都沒有了，來自楓林橋的楓林路連橋字兒都省了 。 江南“ 制造局 ” 的局門，都只在路名中才能見到了，匯站街究竟是不是徐家匯火車站前的那條街，蒲西路沒有蒲東路的呼應，蒲匯塘東段的填沒，人們不再記得蒲匯塘路本來和肇嘉浜相通，如今卻只是匯入漕河涇，這些細枝末節(jié)的地理信息在城市的標牌中出現(xiàn)又消失，沒有多少人追問來龍去脈。

地名、人名這些承載人文信息的名稱究竟能有多大的意義和價值，筆者并不篤信，但至少是會有一些的，如船廠路會想到船廠，龍水路未必能想到龍華水泥廠，習勤路其實因習勤所而來等等。當然，有時，路名太略過歷史地名就有點，比如曾經的三號線汶水東路站讓人不明所以，直至后來改回大柏樹站才讓大家恍然大悟了。又比如曾經的龍華鄉(xiāng)已經與龍華毫無關系，改成華涇鎮(zhèn)反而與歷史地名相應和。筆者見識淺陋，掛一漏萬，只是拋磚引玉而已，請各位讀者不吝指教。

本文參考《徐匯區(qū)地名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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