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我開了一個新欄目,介紹自己收藏的音樂書。第一本是Patti Smith的一本拍立得攝影畫冊,《Camera Solo》。?????????????????????????????????
我沒想到的是,一個叫梁一夢的朋友留言問我,有沒有《Banga》的精裝cd畫冊,沒有的話,要送我一本。???????????????????????????????????
一天之后,我就收到了這份禮物。????????
昨天下午,我翻開這本畫冊,看著看著有點感動。這本畫冊收錄了Patti Smith一篇文章,詳細說了這張專輯前前后后的故事,有些事情看起來恍若隔世,但又并非跟如今的世界失去了聯系。
看Patti Smith寫個人的經歷,時常會給人以慰藉,但聽她那些歌,又會給人以啟發和力量——我們要關心這個世界。不能在看到了聽到了那么多事情之后,還選擇背過身去。???????????????????????????????????????
《Banga》這張專輯,跟布爾加科夫、塔科夫斯基、瑪麗亞·施耐德、圣方濟各、Amy Winehouse有關,你會看到這些人和事是如何在Patti Smith的生命里交織,而她又如何把它們編織成了新的作品。
我最喜歡那個“君士坦丁之夢”的故事。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evything is connected” 是我常跟人說的話。
這兩天我還在看扎迪·史密斯那本《白牙》。書的一開始,引用了E·M·福斯特在《天是不敢駐足的地方》里的一段話,說的似乎是同樣的意思。???
“每一樁微不足道的事,由于某種原因,如今似乎分外重要,而當你說一件事情‘跟其他事情毫無干系’時,聽起來像是褻瀆神靈。我們無法保證——怎么說呢?——我們的哪些舉動、哪些閑暇時光永遠與別的事情毫無干系。”
于是,我把Patti Smith的這篇文章翻譯了出來,分享給大家。????????????????
謝謝那位叫“梁一龍”的朋友,謝謝Patti Smith。
love
BANGA
Patti Smith
譯:大胡子阿細
2009 年 3 月 17 日,我和蘭尼·凱踏上了一段奇妙而又富有成果的旅程。我們被邀請加入讓·呂克·戈達爾(Jean Luc Goddard)新的旁觀者隊伍,乘坐 "歌詩達協和號”游輪進行為期十天的巡航,為他的電影《社會主義》拍攝場景。戈達爾船長將我們的船命名為 "金箭 "號,我們穿越地中海,訪問了塞浦路斯、羅得島、伊茲密爾和亞歷山大等港口。我們每個人都住在一間小客艙里,里頭有一個可以俯瞰大海的露臺。我們的任務相對較輕,因此蘭尼和我有很多時間憧憬未來。在離西西里島海岸不遠的地方,我們為我的小教子塞內卡·塞布林(Seneca Sebring)寫了搖籃曲《塞內卡》(Seneca),這是這趟探險的前奏。在我計劃我們的新專輯的同時,蘭尼也在構思其他的音樂創作。
我真正開始籌劃《Banga》是在一年前,2008 年的 3 月。當時,我正在為巴黎卡地亞基金會的展覽完成一件紀念勒內·多莫誕辰一百周年的裝置作品。我請我的朋友米洛斯給我寄了一床特殊的被子,放在這位貧困詩人的馬鬃床墊上。3 月 16 日,在多莫100 歲生日那天,一條簡陋的埃塞俄比亞毯子送到了。米洛斯將米哈伊爾·布爾加科夫的《大師與瑪格麗特》放在它干凈而襤褸的褶子里,并附上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 "讀讀這本書"。我一下子就被打動了,結果2008 年成了我的布爾加科夫年。我讀了他的所有作品,然后又讀了他非常欣賞的尼古拉·果戈理的《死魂靈》和《外套》。我們的樂隊去俄羅斯演出,在莫斯科期間,我們參觀了兩位作家的圣地,以及俄羅斯電影大師安德烈·塔科夫斯基的錄音室和遺址。我的朋友播下了班加的種子,于是三首歌誕生了:《愚人節》—(April Fool)是向果戈理和米洛斯生銹的自行車致敬。《Tarkovsky》——是對電影大師安德烈·塔科夫斯基(Andrei Tarkovsky)的電影《伊萬的童年》的回應,并且在 Sun Ra的一段主題變奏基礎上即興創作。最后則是布爾加科夫的《Banga》——狗中之狗。
在船上,萊尼和我討論了《狗心》,并閱讀了偵探小說。我們為戈達爾演出,看到了許多奇妙的事物。出海的時候,我們為彼此拍照。
在半個地球之外,我們的貝斯手托尼·沙納漢(Tony Shanahan)正在他的工作室 "游民之聲"(Hobo Sound)錄制音樂小樣。由于樂隊是分散的,他招募了已故鼓手路易·阿佩爾(Louie Appel)和吉他手杰克·佩特魯澤利(Jack Petruzzelli)。路易是一個外表耀眼的人,但又很細膩,而杰克則是我們非官方的第五位樂隊成員。托尼錄制的曲目后來演變成了 《Amerigo》和 《Maria》。我們沒有重新錄制這兩首曲子,因為它們質量上乘,并且也是路易的最后一次錄音,他在 50 歲時因心臟衰竭不幸去世。《Amerigo》是我們的序曲,描繪了航海家亞美利哥·維斯普奇(Amerigo Vespucci)的壯舉,美洲就是由此得名。我想象著韋斯普奇滿懷希望地來到新大陸,希望他們能改變當地人的信仰,卻發現自己被這片純凈的土地和人民徹底改變了。
Amerigo Vespucci
《Maria》的歌詞是在法國女演員瑪麗亞·施耐德去世后寫的,我在1976年《Horses》巡演時認識的她。對我來說,她的形象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中。我兒子杰克遜(Jackson)的吉他獨奏反映了她原始而興奮的天性,而緩慢研磨的音樂則讓人想起瑪麗亞在安東尼奧尼的《乘客》(The Passenger)中塑造的沙漠中無名女孩的流浪生活。
Maria Schneider
在另一個世界里,我們摯愛的鼓手杰伊·迪·多爾蒂(Jay Dee Daugherty)神秘地敲擊著他的曼陀大提琴。杰伊的歌曲獨具特色,包括《Easter》、《One Voice》和《Don’t Say Nothing》。他的獨特貢獻最后成了《Mosaic》,《Banga》感官的一面。從抽象的人類之愛,到凱特尼斯·伊夫狄恩丁(Katniss Everdeen)為了自己的妹妹而拉弓。
珍妮佛·勞倫斯飾演的凱特尼斯·伊夫狄恩丁
錄制《Banga》是一次奇特的經歷,時間跨度很長,事實上,由于我忙于撰寫《只是孩子》(Just Kids)一書(該書探討了我與藝術家羅伯特·梅普爾索普之間的神奇關系),錄制工作被打亂了。新歌是在海上、在新澤西州霍博肯、在 “電子女士錄音棚”(Electric Lady)以及在路上——從阿西西到圣胡安——所寫就的。這些歌反映了我們的旅行、我們的關注以及每位樂隊成員的音樂演變。
《Nine》是在波多黎各烈日之下的一片田野上寫的,當時正值約翰尼·德普(Johnny Depp)為《朗姆酒日記》拍攝斗雞場景。約翰尼的生日迫在眉睫,而我沒有禮物,于是我開始為他寫一首民謠——他生于 6 月 9 日安息日,在滿月之下。后來, 《Nine》被我的樂隊演繹得更帶電了,在湯姆·魏爾倫(Tom Verlaine)富有想象力和高超技巧的帶領之下——他是我們都很敬仰的人。
還在圣胡安的時候,我就已經想好了主打歌的歌詞和吉他彈奏。深夜,在約翰尼的船上,我們錄制了一段聲樂參考。過了一段時間,他又把這首歌寄給了我,并在其中加入了他自己的鼓和電吉他。在錄制這首歌時,我們以他的樣帶為模板,杰伊·迪加入了副歌部分。我的兒子杰克遜加入了狗叫聲,他不僅是一位出色的吉他手,模仿狗叫也惟妙惟肖。《Banga》表達了我與我的樂隊和我們的人之間的友情——無法抑制的愛和忠誠——真正的犬類精神。
當我們在“電子女士錄音棚”完成專輯的疊錄時,我們錄制了 《This Is The Girl》。艾米·懷恩豪斯(Amy Winehouse)的去世和她獨特嗓音的消失讓我感到悲傷,我曾在馬德里時給她寫了一首小詩。在休息室里修改這首詩的時候,托尼坐在我的身邊。他問,“我能再給你放一首音樂嗎?”聽著聽著,我發現我的詩和音樂非常契合。我突然想到艾米可能會喜歡這首歌,于是我們立即把它們放在一起并錄制了下來。相比于一個似乎飽受個人痛苦的女孩來說,錄這首歌像是一次輕松、無痛的分娩。我真希望我們從來沒有寫過這首歌。
Amy WInehouse
2011 年 3 月 11 日,日本東北部發生地震。對我們的朋友和所有日本人的關心促使我和蘭尼寫下了 《富士山》(Fuji-san)。這是為他們而寫的——向偉大的富士山 祈求愛的保護。
最后,我們以 《君士坦丁之夢》(Constantine’s Dream)的個人探索結束。它始于迪米特里·萊瓦斯(Dimitri Levas) 1988 年寄給我的一張明信片上的一幅圖畫——一幅不明畫作的局部細節,畫中一個征服者和一個身著白色外衣和紅色靴子的年輕侍者守護著一個熟睡的國王。我搞混了這張明信片,又被士兵的盔甲所迷惑,無法在西班牙藝術領域找到這幅畫,但這幅畫一直縈繞在我的腦海中。
多年以后,在飛往羅馬的飛機上,即將開始意大利之旅的時候,我向蘭尼提到了那張魂牽夢繞的照片,并承諾總有一天我會找到它。我們的旅行在阿雷佐結束。那天晚上,我睡得很不安穩,夢見了世界末日和哭泣的圣方濟各。
醒來后,我走進了一個庭院,去到教堂祈禱。我注意到后墻上的一組濕壁畫。那是皮耶羅·德拉·弗朗西斯卡繪制的《真十字架傳奇》。我赫然發現,其中一幅正是明信片上那張畫的全貌——《君士坦丁之夢》!
濕壁畫《君士坦丁之夢》
這真是天意。這幅畫居然就在圣方濟各圣殿里。我決定進一步了解他的生平和貢獻,還有畫了《君士坦丁之夢》的畫家。這開啟了一段緊張的學習和朝圣之旅。我們的朋友斯特凡諾·里基(Stefano Righi)帶領蘭尼和我走過了圣方濟各的人生驛站:鳥兒為他歌唱的山峰、他馴服狼的古比亞森林、喬托的壁畫,最后是他磁場一般的墳墓,位于阿西西圣方濟各圣殿大殿下層。我們為我們敬愛的朋友、詩人吉姆·卡羅爾(Jim Carroll)留下了紀念卡,他非常崇敬圣方濟各。
關于《君士坦丁之夢》的創作過程,我可以講述很多故事,但我只想說,蘭尼和我在畫作前祈禱,祈求有力量完成我們的使命。蘭尼構思了音樂主題和吉他彈奏,我們的樂隊錄制了一條厚重的基礎音軌。
然后,我們將曲目帶回阿雷佐,并招募了 Casa del Vento 樂隊以完成它,這支來自阿雷佐的樂隊是我在EMERGENCY.慈善演出上認識的。他們在 《君士坦丁之夢》上進行了即興創作。離圣方濟各圣殿僅幾步之遙,這首曲子就誕生于此。
后來,在蘭尼的木吉他伴奏下,我們錄制了在船上創作的搖籃曲《塞內加》(Seneca)。
回到紐約的 "電子女士 "錄音室,我回憶起去年經歷的一切。我想到了做世界末日之夢的那個晚上,想到了找到明信片上的圖片。我想到了失明的畫家,他死于 1492 年 10 月 12 日,那天正好是哥倫布踏上新大陸的同一天。我想到了圣方濟各,想到了他與大自然的聯系,想到了我們這個世紀環境遭到破壞的威脅。在我的支持者簇擁下,我走到了麥克風前。在藝術家深深的個人掙扎的驅使下,我即興創作了一些詞句,我所做的所有研究都被拋諸腦后,因為藝術家的天職就是在物質世界中將精神表現為物質。
我的女兒杰西和兒子杰克遜演奏了尼爾·揚(Neil Young)的歌。我選擇這首歌是為了承接《君士坦丁的夢》中黑暗的世界末日景象,因為它呈現了一個新的開始。托尼·沙納漢(Tony Shanahan)錄制了他的小侄子泰格(Tadhg)和朋友們演唱的最后一句歌詞。就這樣,《班加》以我的兒子和女兒,以及其他人的兒子和女兒——我們所有的孩子,世界的希望,開始了他們自己的冒險而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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