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格特約作者 熊志
中美元首會晤,成了這兩天大家關注的焦點。這是一次影響深遠的元首峰會。
眼下,中美關系處在歷史的十字路口。宏觀層面,盡管雙方都在盡力推動中美關系重回健康穩定發展的軌道,但在一些具體的競爭領域,貿易戰、科技戰、金融戰,仍然不時上演。
此次元首會晤,在增信釋疑、管控分歧、拓展合作上邁出了重要一步。對那些被動卷入貿易爭端的企業來說,中美關系預期企穩無疑是一個積極的信號。
全球化時代,相信任何一家企業都希望一個和平、開放、穩定的發展環境。當中美關系從舊金山再起航,中國的科技企業也應該告別愛國營銷,重新回歸產品邏輯了。
大國外交帶來穩定預期
“大國競爭不是這個時代的底色”。這次的中美元首會晤,雙方達成了20多項共識。在備受關注的經貿領域,雙方通過對話協商釋放了更多攜手合作的可能。
比如雙方決定,推進并啟動在商業、經濟、金融、出口管制、亞太事務、海洋、軍控和防擴散、外交政策規劃、聯合工作組、殘疾人等各領域的機制性磋商。雙方同意啟動續簽《中美科技合作協定》磋商,重啟中美農業聯委會。
1979年1月31日,鄧小平在美國華盛頓白宮與美國總統卡特簽訂中美科技合作協定和文化協定
商業、經濟、金融等層面的競爭是過去這些年中美較量的一個重要主線。特別是在科技領域,美國通過出口管制政策在高科技領域“卡脖子”、競爭和對抗使得局面一度劍拔弩張。
隨著美國的實體清單越來越長,制裁越來越深入,越來越多的中國企業被推向貿易戰、科技戰的前沿,成為被打壓的對象,供應鏈的穩定性受到巨大影響。
現在是全球化時代,中國已經深度融入世界分工版圖。對國內企業來說,很少有誰能完全置身事外,它們無疑希望擺脫封鎖和打壓,早日迎來一個穩定的經貿環境,通過深度參與全球產業鏈來分享全球化的紅利。
中美關系未來向何處去?大國關系交織著政治、經濟、產業、技術等多重因素,紛繁復雜,恐怕誰都無法給出一個簡單的答案。
但毋庸置疑,此次元首會晤釋放了緩和向好的苗頭。在中短期之內,中美關系企穩的信號明確,和平的預期更穩固,這無疑是那些深度卷入全球化的廣大中國企業所期待看到的局面。
回到國內,對民營企業的支持力度在近段時間也得到不斷強化。從“始終把民營企業和民營企業家當作自己人”定調,到對造謠抹黑民營企業家進行嚴懲,這些都是在為民營企業營造穩定的發展環境。
過去,一些民營企業在國際市場受到打壓,在國內則容易被污名化,企業家被打上資本家的標簽,動輒得咎。現在他們終于可以暫時放下那顆懸著的心了。
正視差距實為趕超前提
中美關系處在新節點,面對全新的“競合”格局,中國的科技創新又該如何向上攀登呢?也許就像胡錫進說的那樣,我們首先需要的是正視中美在高科技領域的差距。
近年來,歐美國家對中國的制裁和打壓是基于中國科技崛起的大背景,科技企業的建樹和成果大家有目共睹,越來越多的中國企業出海成功并向價值鏈的中高端位移。
另一方面,美國出口管制本身就是一場豪賭,并未能徹底堵死中國企業的出路,反而在客觀上起到了倒逼效果,讓我們在相關領域加大技術研發投入,通過自主創新實現國產替代。
就像華為的案例所顯示的,對高端芯片的出口管制一度讓華為面臨斷供危險,但同時也讓被逼入絕境的華為在芯片解決方案上不斷加大投入,這才有了麒麟9000S芯片的橫空出世。
但我們必須看到,這種技術封鎖路線下的被動創新,哪怕已經產生了一些成果,但在芯片、人工智能等諸多領域,中美的科技差距仍然是肉眼可見的。
還是以芯片行業為例。
就在前不久,英偉達發布了新一代AI芯片H200,性能大幅提升。但在出口管制政策下,英偉達的系列高端芯片都無法向中國出口,中國企業只能買到專供的“縮水版”,比如用于AI模型訓練的H20,算力、性能各方面都大幅縮水。
H20芯片理論極限在5萬張卡集群,但每張卡算力為0.148P,共計近為7400P算力,低于H100/H800、A100。有專家認為,H20更適用于垂類模型訓練、推理,無法滿足萬億級大模型訓練需求
為什么一些企業不用國產芯片,而是寧愿選擇閹割版的海外產品?
一個事實是,大模型本質上就是算力的競爭,大模型訓練對芯片的要求很高,而海外產品的成熟度更高,國產芯片的性能水平仍然不足,大規模出貨更面臨挑戰,因此只能被當成一種備選。
別說芯片,就是用于制造芯片的光刻機,也是一個極度復雜的科技產品。光科技巨頭荷蘭ASML,一臺EUV光刻機,需要幾十個國家、幾千個供應商通力合作才能完成。
就像任正非說的,“搞芯片,光砸錢不行,還要砸數學家物理學家化學家”。
芯片領域的差距,不僅是技術積累、產業層次的差距,更深層面是基礎科研領域的差距。它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追趕上的,需要有長期投入、坐冷板凳的耐心。
正視中美科技差距,不是唱衰自己。只有看到差距存在,我們才會有追趕的動力。
愛國營銷容易令人迷失
如魚飲水,冷暖自知。企業家對外部經濟環境的變化感知能力強,近年來,面對歐美制裁加碼的勢態,焦慮傳導之下,他們突破封鎖的焦慮感前所未有地呈現在互聯網上。
余承東形容華為手機與其它品牌差距的那句“遙遙領先”,如今已經是網絡流行梗。出于對華為被打壓的不滿,一句“遙遙領先”也成為了大眾宣泄情緒的出口。
再比如,在大模型的風口之上,李彥宏說,文心大模型4.0與GPT-4相比毫不遜色,似乎寄托了人們對國產GPT-4的美好想象。國產大模型彎道超車,聽起來,這多么振奮人心啊!
中美博弈,很多科技企業都憋著一股勁,希望在前沿領域的關鍵產品或者核心技術上取得質的突破,真正揚眉吐氣一回。這種“趕英超美”的焦急心情,不是不能理解。
企業不可能在真空下生存,它不可避免會受到國際局勢、輿論大環境的影響。那些身處科技戰前沿領域的企業容易將市場化的經營行為上升到大國較量的高度,將產品和愛國綁定,博取輿論的支持,類似這些民族主義的敘事,本身是中美博弈催化的副產品。
但要提醒的是,面對紛繁復雜的國際競爭,企業家需要保持清醒的頭腦,可以有自信,但不能盲目自信,更不能被民間輿論的盲目捧殺沖昏了頭,陷入口水仗中。
科技領域真正意義上的突破,是需要實打實的產品來支撐的,不是口嗨、意淫能實現的。
迎合輿論搞愛國營銷,動輒“重大突破”“遙遙領先”,讓消費者動輒激動不已,滿足他們反擊封鎖的復仇快感,讓企業在科技創新、打破封鎖方面承擔著超載的期待,最終也容易被反噬。
這兩天,董明珠和王自如的話題登上熱搜。王自如肉麻吹捧董明珠引發的輿論群嘲,既是對獨立人格缺失的嘲諷,更隱含著對格力的某種失望——一個優秀的制造企業,掌舵者卻迷失在媚上的吹捧中,這恰恰展現出了企業管理、企業文化糟糕的一面。
捧殺,享受愛國營銷下被吹捧的快感,容易讓人迷失方向。小到一個企業,大到一個產業的創新升級,道理都是如此。
科技創新是一場漫長的征途,長遠來看,還是要像上一代企業家那樣,回到產品本身來,扎扎實實把產品做好,用真正具有顛覆性的產品創新,去建構“遙遙領先”的競爭力。
當中美關系駛向一個更平穩的新階段時,廣大的科技企業,也許需要調試自身,重新作出選擇了。回歸產品,回歸創新,在喧囂的民族思潮中保持定力和謙卑,這才是更好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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