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上演了非常戲劇性的一幕:被封為俄羅斯國教的東正教,竟然把斯大林同志冊封為了“圣人”。
而在幾十年前,蘇聯(lián)與東正教之間的恩恩怨怨也非常扯淡:把宗教批判得一無是處、差點將東正教摧毀殆盡的蘇聯(lián)官方,卻在衛(wèi)國戰(zhàn)爭最緊要關頭跳起了大神,而這其中,作為統(tǒng)治者的斯大林更是將統(tǒng)治手腕展現得淋漓盡致。
一直以來有這么一個梗:羅馬正統(tǒng)在俄國,這其中也是有一定的歷史淵源的。1453年5月,君士坦丁堡陷落,古老的拜占庭帝國被奧斯曼人摧毀,但緊接著,莫斯科大公國就公開自稱是拜占庭皇帝的繼承者,此后,俄國也一直以“羅馬帝國正統(tǒng)”自居。
近一個世紀后,也就是1547年1月16日,伊凡四世加冕皇帝,史稱“伊凡雷帝”,成為俄國歷史上第一位沙皇。值得一提的是,“沙皇”一詞以俄語直譯是“大皇帝”,而其中“沙”源自于拉丁語,是“Caesar(凱撒)”的轉音,由此可見俄國對羅馬帝國的尊崇。
此后,歐洲各教派就誰更根紅苗正這個問題吵得你來我往好不熱鬧,幾百年里從未消停,誰知進入20世紀沒多久,東正教就迎來了滅頂之災。
蘇維埃俄國建立后,列寧提出了這樣一個觀點:“宗教是人民的鴉片”,直接將東正教釘死在了棺材板里。布爾什維克們堅信,民眾幸福的生活應當是依靠勤奮的勞動主動爭取來的,而非老天爺賞賜的,篤信有神論會使民眾不思進取,阻礙國家發(fā)展。
蘇俄政府鏟除東正教的第一步,是丑化東正教的形象,動搖他們在百姓心中的地位。當局繪制了大量滑稽的肖像畫,例如將神職人員畫得又矮又胖,面容丑陋,穿著長袍并留著夸張的長胡子,令人厭惡。
與此同時,當局將一批教堂等宗教建筑關閉,清空其中的陳設,將空房子改造成其他用途,從而淡化這些東正教象征符號在民眾心中的影響力。在這個過程中,大量宗教資產被國家沒收,極大地幫助孱弱的蘇維埃政權緩解了最初階段的困難,當局可謂是“物盡其用”,就連最普通的鐵器也被回爐重造,打造成槍炮裝備蘇軍。
總而言之,那段時期的東正教就像是一頭肥豬,千日養(yǎng)豬一日宰。也正是如此,走投無路的宗教勢力做了一個無奈的選擇,險些為他們招來可怕的下場。
1919年,白軍領袖、自稱“臨時政府首腦”的亞歷山大·瓦西里耶維奇·高爾察克因局勢不利而被迫向東撤退,圖謀東山再起。
起初,這支部隊只包括殘兵敗將、臨時政府職員及家眷等,加起來只有20余萬人。哪知高爾察克跑路的消息傳出去后,懼怕遭到新政權清算的各方舊勢力紛紛來投,其中很大一部分便是昔日的神職人員。最終,這支逃亡隊伍一下子膨脹到了驚人的125萬人,嚴重超編。
當然,眾所周知,由于天不時地不利,加上蘇俄軍隊圍追堵截,這支隊伍最終結局悲慘。在穿越貝加爾湖時,不少人在湖面上小憩時被直接凍成冰雕,來年冰融化時沉入湖底。而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宗教勢力寧愿凍死在荒郊野外也要鋌而走險,彼此間的關系可見一斑。
斯大林接過最高權力初期,當局清剿宗教殘余勢力的強度抬升到一個新的層次,契卡直接將宗教勢力納入“黑惡”范疇中。這段時期,無論宗教做什么都會被認定為錯的,即便宗教想用一些“善舉”討好當局也無濟于事。
例如在20年代中期,教會拿出一批值錢玩意兒變賣成現錢,打算換成糧食幫助窮困的百姓,卻被當局定罪為“圖謀不軌”,人財兩空。
1931年,斯大林更是下令炸毀象征著東正教教權地位的基督救世主大教堂,計劃在其遺址上修建歷史上大名鼎鼎的“蘇維埃宮”。
1938年,當局提出了“無神的五年”的概念,打算在接下來幾年里將東正教最后一點殘余勢力鏟除殆盡。短短幾年里,大約有16.5萬名神職人員被捕,一切與宗教色彩沾邊的民間活動全部被叫停,違背當局政策的行為將遭受從重處置。
隨后,當局向宗教下達通牒:后者想要生存下去有且只有一個選擇,即乖乖承認由當局任命的牧首(宗教領袖),一切事物必須經當局批準,沒有例外。
眼看東正教即將成為蘇聯(lián)厚重史冊中的一粒塵埃,戲劇性的大轉折出現了。
解鈴還須系鈴人,接下來這段歷史的扯淡之處在于,拯救宗教的“救世主”,恰恰是要摧毀它的斯大林。
1941年中,德軍入侵蘇聯(lián)并取得巨大的軍事成功,數以百萬計的軍隊被殲滅,連監(jiān)獄中的囚犯都臨時被征召入伍,局勢岌岌可危。緊要關頭,民間突然流傳出這樣一則傳聞:有個主教把自己關在石室里,虔誠地為俄國母親祈禱。突然,主教面前燃起一團火,圣母在火光中現身了。
圣母對主教說,她并沒有拋棄子民,但只有讓蘇聯(lián)當局釋放神職人員,開放教堂和修道院,重新供奉神祇,圣靈才會重新青睞這片土地。
此外,“圣母”還給了主教一些啟示,稱雖然列寧格勒眼看朝不保夕,但這座城市決不能放棄,需要想辦法將喀山圣母像搬到列寧格勒并繞城一周,這座城市便會得到庇護,不會淪陷。人們后來不但照做,還在莫斯科和斯大林格勒復制了同樣的儀式,巧的是,這三座城市居然當真撐了下來。
眾所周知,斯大林是個堅定的馬列主義者和無神論者,在如此緊要關頭,有人竟妖言惑眾,讓這種怪力亂神的說起大行其道,讓斯大林知道不得氣個半死?然而有趣的狀況出現了:斯大林不但默許了儀式的進行,不久后還直接扭轉了他對東正教的處置態(tài)度。
1943年9月4日,他召見內務部專門負責處理宗教事務的負責人卡爾波夫,后者給出了自己的建議:眼下改善與東正教關系已變得十分必要,當局可以建立一個專門負責相關事務的國家機構,及時傳遞國家政策,在給予宗教一定自由度的同時保證政府對它的管控。
當晚,斯大林一反常態(tài)地會見了幾名東正教領袖,并破天荒地贊揚了教會在衛(wèi)國戰(zhàn)爭期間的“突出貢獻”。幾天后,當局鋪天蓋地的反宗教宣傳幾乎一夜間消失了,同時,東正教牧首獲得了官方承認,并被允許在蘇聯(lián)國內進行布道和演說活動,宗教刊物允許教徒傳閱,一切似乎又回到了20多年前。
從斯大林前后矛盾、充滿生硬轉折的表現來看,筆者認為有這樣一種可能:當初“圣母顯靈”的那則傳聞,說不定就是他親自讓人編造并散播出去的。
畢竟國難當頭,任何可以拱衛(wèi)國家的勢力都必須被團結,作為蘇聯(lián)最高領導人的斯大林看得清楚,雖然反宗教運動持續(xù)了20多年,但東正教在民眾中的影響力依舊可觀。他需要教會貢獻出自己的力量,同時也需要一個臺階來表明他對教會態(tài)度的轉變,因此便有了上述一幕。
從另一個角度考慮:正是在“圣母”的鼓舞下,蘇聯(lián)軍民在列寧格勒、莫斯科與斯大林格勒三座城市的戰(zhàn)場中上演了一幕幕寫入史冊的英雄事跡,這也足夠說明東正教存在的必要性。而對于斯大林本人而言,在保證當局掌控宗教的前提下,允許東正教存在,這非但不會影響到蘇維埃政權的穩(wěn)定性,反而更有利于鞏固他的權位,維護其國內各階層和勢力的團結。
因此,東正教得以死里逃生,并不是斯大林一時大發(fā)善心,而是對當權者來說,前者依舊存在巨大的利用價值。然而誰能想到,當年斯大林的“手下留情”竟讓教會記了一輩子,并在幾年前將“鋼鐵同志”冊封為東正教的圣人,這樣的結局實在狗血。
值得一提的是,蘇聯(lián)剛解體那會兒,教會還特意惡心了蘇維埃政權一回。
1995年,教會在布托沃靶場買了一塊地,修建起一座教堂。這座教堂的壁畫非常獨特:只見教會領袖們站在中央,表情安然地等待四周的蘇聯(lián)士兵開槍。這幅畫實在耐人尋味,似乎在控訴當年新政權政策的殘暴無情,或是發(fā)泄壓抑多年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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