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錞于”是古代軍隊的打擊樂器，常與鼓配合，用于古代戰爭中指揮進退，扮演著重要角色。《荀子·議兵》有“聞鼓聲而進，聞金聲而退”。古人說的“金”又曰“吉金”，并不是指黃金，而是指青銅器。敲鼓是指揮兵馬前進，擊“金”則意味著撤退。這也就是成語“鳴金收兵”的由來。

在陜西保存著3件非常有特色的錞于，分別是韓城梁帶村芮國遺址博物館保存的目前所見同類器中年代最早的青銅錞于、咸陽博物院保存國內僅見的秦式龍鈕錞于和陜西歷史博物館保存的獨放異彩的虎鈕錞于。

“芮國錞于”年代最早

芮國錞于 梁帶村芮國遺址博物館藏

2005年，芮國遺址以規模大、級別高、布局完整、保存完好，榮膺“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在該遺址發掘過程中，其中一件青銅器引起了考古人員的注意，那是目前所見同類器中年代最早的青銅錞于。這件錞于猶如一把神秘的鑰匙，開啟了研究兩周時期音樂文化和社會的大門。

這件錞于出土于M27墓，墓主是芮國國君芮桓公。這件錞于是否曾為古芮國最鼎盛時期的一代國君芮桓公響起過？

該錞于高38.9厘米、重8.36公斤。整體呈橢圓筒形，上寬下窄，如一座巍峨的穹頂。寬闊的肩部，如鼓起的風帆，腰部收緊，線條流暢。平口設計，頂端正中那半環鈕，素雅而別致。整件器物，雖素面朝天，卻散發著一種古樸而典雅的氣息。

如果用樂器來解釋，錞于最早出現在《周禮》中，書中提到“以金錞和鼓”，鄭玄注釋“金錞”就是青銅樂器錞于。這種用青銅制作的樂器，屬于地官司徒中鼓人所掌管的“六鼓四金”，“錞、鐲、鐃、鐸”在古代被稱為“四金”，錞于屬于其中之一。

錞于的出土范圍廣布陜西、四川、湖北、湖南、貴州等多個省、區。史書記載，芮姜在芮桓公亡故后輔佐其唯一的兒子登基，隨后芮姜夫人攝政，成為我國歷史上首位掌握王權的“第一夫人”。那么這件錞于是否也被芮姜夫人觸摸過？

研究發現，這件青銅錞于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兩周之際，它不僅僅是一件文物，更是中華民族悠久歷史的見證者。通過對它的研究，可以深入了解古代音樂的演變、禮儀制度的形成以及軍事組織的特點。

“秦式錞于”國內僅見

龍鈕錞于 咸陽博物院藏

咸陽博物院“龍行天下——咸陽龍文物賀歲展”正在展出中。其中一件出土于1978年咸陽市渭城區渭陽鎮塔爾坡窖藏的戰國時期銅龍鈕錞于，是國內僅見的典型秦式錞于。

這件錞于與齊魯、吳越、巴蜀的繩鈕、獸鈕、虎鈕均不相同，它頂部平盤，中央置龍鈕，栩栩如生。龍弓腰，尾上卷，口大張，曲頸反顧，下腭與腹背相連，首部與尾部曲卷對稱，猶如騰飛之態，生動逼真。龍體陽雕雙翼，陰刻鱗紋，仿佛欲振翅高飛。四爪兩兩相并，分鑄于錞于平盤頂中部，龍腹彎曲處有懸掛摩擦的痕跡，見證著歲月的滄桑。

平盤紋飾與錞于表面相同，皆飾勾連云紋。頂盤與肩相連處的弦帶上有一周三角紋，三角紋之間的寬帶自上而下將錞于表面分為兩半，對稱而和諧。底邊亦有一條弦帶，其上三角紋與肩上三角紋遙相呼應。

研究發現，錞于的使用是有一定等級差別的，錞于分為有紐和無鈕之分，歌舞樂隊中所使用的錞于，如云南晉寧石寨山出土的樂舞銅飾牌中歌舞樂隊所使用的錞于是無鈕的，這是由于歌舞伎人地位卑微，因此他們所使用的錞于無鈕。

四川涪陵小田溪巴王墓中出土的錞于不僅有鈕且為虎鈕，其原因他是“巴王”而使用虎鈕。廣漢什邡民段祖所使用的錞于為馬鈕，這說明段祖有一定身份和地位。而陜西咸陽塔兒坡出土的秦國錞于甚至為龍鈕。

尤其是這件秦國錞于別具一格，整個錞于形體高大，造型奇特美觀，圖案精致入微，實屬罕見，屬于陜西出土文物中的珍品。

“虎鈕錞于”獨放異彩

虎紐錞于 陜西歷史博物館藏

在陜西歷史博物館保存著一件虎鈕錞于，它誕生于戰國時期，出土于安康五里月河北部。這件古老的樂器，頂部呈橢圓形盤狀，肩部圓鼓，腹部以下則呈筆直的筒形，平底，通體素雅，沒有過多的裝飾。

最顯眼的是在該錞于頂部的盤內，有一只栩栩如生的虎塑為鈕。這只虎，昂首張口，似在發出震撼的咆哮，展示著它無盡的威嚴與力量。它長尾卷曲，仿佛在舞動著千年的韻律，讓人感受到一種古老而神秘的魅力。虎頭及身部刻有幾道陰刻魚鱗狀的斑紋，似乎在訴說著古代民族的勇猛與堅韌。

虎紐錞于（局部）陜西歷史博物館藏

虎形錞于過去通常在四川和湖北地區被發現，并且大多被認為是楚地的器物。然而，在漢水流域發現了這樣的錞于，較為少見。這一發現對楚漢以及巴蜀文化交融和傳播有重要研究意義，或許它能夠揭示出古代地區間的文化交流和影響，為更全面地理解古代文明的多樣性和演變增添了重要的一筆。

研究發現，錞于的和樂內容是豐富多彩的，當它和鐘、鼓、鉦相配合的時候，是在征戰的沙場；當它和銅鼓相融合的時候，主要用于祭祀場合；當它與鉦、編鐘、編磬合奏時，則主要用于“宴享”。

錞于東漢以后逐漸退出軍樂轉入民間，成為一種娛樂性的樂器。錞于常常出現在隋、唐和宋朝的宮廷雅樂和宴享音樂中，宋以后錞于在宮廷音樂中的使用鮮有記載。漢以后虎鈕錞于逐漸從軍陣樂器轉化為娛樂性樂器，廣泛應用于祭祀和集會活動之中。

歲月悠悠，沉淀著歷史痕跡的錞于正靜靜地陳列在博物館中。每當凝視著它，仿佛就能聽到那來自千年之前的古戰場上，傳來錞于那高亢、嘹亮的特殊音色，在它的召集和號召下， 浮現出勇士們浴血奮戰的身影。

作者 | 卜 丁

圖片 | 韓城旅游、咸陽博物院、陜西歷史博物館

首發 | 文物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