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談論與文學有關的一切。”在大型人文談話視頻節目“文學館之夜”的每一期開頭,中國現代文學館館長、評論家李敬澤的手合在了巴金的手模印上,推開了文學館的大門……
“文學館之夜”是中國現代文學館和騰訊合作、李敬澤策劃并主持的一檔大型人文談話類節目,它致力于將作品背后的寫作者推到前臺,呈現出“有文學的人生”的豐富多彩,從而拉近讀者與作者的距離,以幫助更多讀者跨越閱讀門檻,邁入嚴肅文學的殿堂。
作為中國現代文學館的館長,李敬澤心中有兩座文學博物館,一座有圍墻,一座無圍墻。前者有精深的學術水準、珍貴的館藏,后者則成為文學與社會、與大眾溝通的樞紐,將各方都帶入文學現場。
之所以將《創造我的故鄉》列為第一期節目,因為正逢魯迅的小說《故鄉》發表百年,1921年,它發表在《新青年》第9卷第1號上,而這一年,中國共產黨第一次代表大會召開。李敬澤認為,參加“一大”的代表們可能都看過這篇小說。
魯迅開啟的現代人與故鄉的情感模式至今影響深遠,而“文學館之夜”則是為今天的人們找回精神上的故鄉。百年易過,今天中國人的心中依然蕩漾的是兩個文學家的故鄉,一是魯迅的故鄉,一是沈從文的故鄉。這就是文學的穿透力與概括力,不論南北,今天的我們其實并沒走出魯迅與沈從文的世界。
賈樟柯、戴錦華、劉震云、李洱、梁曉聲、李誕、雙雪濤、張泉靈等諸多社會文化名流,會陸續在節目中相聚,從文學出發,映照開闊的世界與浩瀚的生活。
值得一提的是,在“文學館之夜”會客廳中陳列的書籍、照片、文具等,都是從現代文學館90多萬件藏品中精心挑選出來的,平時難得一見,其中包括蕭軍先生收藏的魯迅像、朱自清“抗戰”后回清華大學時使用的皮箱、曹禺先生用過的鎮紙等。
不做高頭講章,只用文學眼看世界
記者:“文學館之夜”的定位是什么?如今網上的文化訪談類節目非常多,與它們相比,“文學館之夜”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
李敬澤:這還真問住我了。網上確有很多文化訪談節目,但我沒有全面了解,通過比較,確立自己的風格。
如果說特別,現代文學館這個場所很特別。它不僅是場所,還意味著我們深遠廣大的文學傳統。在這個場所中,找一些朋友,不僅有文學家、作家,也有很多其他學科的朋友,一起來談問題,談人生現象,談知識進展……我們是在現代文學館談,都在文學的背景下。畢竟文學不是一個專門的學科,文學是對世界、對人生的一種理解方式。有了現代文學館這個背景,視野還是相對集中的。
記者:你對作家從后臺走到前臺來,是怎么看的?通過“文學館之夜”,你希望帶給觀眾什么?
李敬澤:我倒不覺得作家都應從書房里走到臺前來,這因人而異,作家的本職還是在書桌前寫,真正重要的可能不在這兒,而是作為社會的文化機制,我們的作協、文學館、出版社、媒體應充分發揮作用,使我們的文學、我們的好作家和好作品,能被更多的人了解。
文學在中國人的精神生活里,非常重要。可以說,只要是讀過書的人,受過九年制義務教育,文學就是你的底子,就是你精神上出發的那個地方。我們作為文化機制,應該讓這樣一個美好的底子,能始終伴隨我們的生活,伴隨我們的心。在新媒體環境下,這方面確有大量工作可做。
就這個節目而言,說老實話,我們心里事先也挺沒底。我們這些搞文學的人,沒有做媒體的經驗,可做這個節目需要媒體的經驗和媒體的專業技能,后來我跟同事們講,沒有經驗,必須積累這個經驗,沒有技能,必須學習這個技能。就中國現代文學館而言,它不應該僅是一個有圍墻、有房子的地方,它應該同時也在云上,同時也在媒體空間里。
對我們來說,這確實是一次新的探索,但我想,我們肯定不是高頭講章,不是開個會,給大家講課,不是這樣,而是我們請幾個朋友來,以一種輕松的方式來談論生活中我們面對的一些問題、一些現象。有的話題大,比如故鄉,有的話題可能又很小,比如談貓。
為什么談貓?因為在現代文學館里,貓很重要,有重大活動,我們的“館貓”一定要來“視察”一下,它是一只懂文學的貓,經過認真研究,我們封它為“館長助理”。但實際上,我們要談的不僅僅是貓,還涉及現代人如何與自我相處、如何與他人相處、如何處理親密關系等。
對文學館和文學史都很重要的貓
總而言之,我們希望這些話題是切近的,能落到每個人身上,每個人心里,而不是飄在天上的,但同時它又確實有文學的、精神的和知識的向度。我們更多從現代文學館出發,從我們偉大的文學傳統的角度,來談論一些很具體、很切實的問題。
記者:為什么第一期的話題是“故鄉”?
李敬澤:故鄉意味著我們的家,意味著那個從根本上塑造了我們的那個地方,意味著我們出發的地方,也意味著我們在心里永久的回望和要回去的地方。其實某種程度上講,我們小時候讀過的那些書,我們小時候曾經為之深深感動的那些文學作品,它們也是我們的故鄉,也從根本上塑造了我們,指引著我們。
所以,我們也是從那個故鄉出發,走向廣大世界,但這個故鄉仍在我們的生命里,我們也需要不斷回到這個故鄉,找到這個故鄉。這也是“文學館之夜”這個節目的初衷。
記者:為什么“故鄉”這期特別能觸動你?
李敬澤:其實哪集都能觸動我。特別提第一集,是因為剛播出,我看得多一些。此外,故鄉既是一個文學主題,也是一個人生主題,還是一個中國式現代化的主題。
故鄉成為焦點,是從魯迅先生開始。1921年建黨前夕,魯迅先生在《新青年》第五期上發表《故鄉》,故鄉從那兒開始,變成了我們一代代作家人都要面對、要處理的主題。我有個合理推斷,那時《新青年》已搬回上海,是上海共產主義小組的機關刊物,“一大”就是《新青年》編輯部承辦會務的,你說“一大”代表能沒看過這期《新青年》嗎?所以我很感慨,那些代表當時一定都看到了這本雜志,看到了魯迅這篇文章,也一定記著那句“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一定對此也產生了深刻印象。
在整個中國式現代化進程中,一百多年來,故鄉確實與每個人都有直接關系——倒退幾百年,可能絕大部分中國人一輩子不會離開家鄉。不離開家鄉,就沒有故鄉問題。正因無數人離開家鄉,走到更廣闊的世界中去了,故鄉問題才突出了。
我想,故鄉既是個文學問題,也是人生問題,還是中國百年來歷史中的一個重要問題,所以有很多很多可以談的空間。
文學不應該是個圈
記者:過去你可能主要靠文字表達,靠視頻表達,會不會有一些不適應?
李敬澤:今天很多人都有面對公共媒體的經驗,或深或淺的有一點。但是,業余的、偶爾弄一下的經驗,和正兒八經做個節目的經驗,那還是不一樣的,這確實也需要一個適應過程。
記者:西方的很多知識分子在電視上有專欄,產生了很好的社會影響,在中國,好像目前還沒有特別成功的例子?
李敬澤:我看很多教授也在b站上講座,很受歡迎,但總的來說,你得承認專業不同。如何進入大眾媒體,在大眾媒體上去發聲……它有自身的規則、規律、方法、調性在那兒管著,有的人適應,有的人不適應。
記者:所以今天文學界談論更多的是如何跨圈?
李敬澤:圈可能意味著封閉,文學本來沒圈,也不應該有圈,但可能由于我們的遲鈍和懶惰,它今天變成一個圈。在中國,在我們這個偉大的文明傳統中,文學一直就是人民精神生活的根本,不是今天如此,自古以來就如此。也許你現在太忙,不讀小說,也不太了解現在的文學,但那個基本的底子,看世界的方法,你的表達,你的語言,等等,其實都從你受的文學熏陶里來。我們沒有理由把文學變成一個圈,它本來就不應該是一個圈,它就應該在越來越多的人的心里。
當然,現在確實是一個新的傳播格局,文學植根于古老的印刷文明,正面臨很大的考驗,但一代人要解決一代人的問題,可能我們這代就是來解決這個問題的,讓這一偉大傳統,在新媒體格局下,不僅擴展出去,還要獲得生機和活力。
劉震云(左)和李誕被邀請到節目中
記者:是不是可以這樣看,我們對于文學邊界的理解也應發生一些變化?
李敬澤:文學和其他的事兒一樣,肯定有它的規定性,不是絕對沒有邊界,絕對沒有邊界,它就不成型了。你是寫小說的,你是寫詩的,小說該怎么寫?詩該怎么寫?這肯定有邊界、有規定性。但在更大的意義上,或在根本意義上,我一直不認為文學是一般意義上的一個專業,它本來就是面向世界,面向人群的。此外,就文學功能和效應來說,它也確實是沒有邊界的。
在中國文化中,為什么文學能占據一個中心性和基礎性的位置?就在于它的影響是沒有邊界的,不管你干什么行業,你就不敢說沒受過文學的深刻影響,文學從根兒上就塑造了你,從根兒上就影響著你。
在這個時代,文學也是術業有專攻,這是一個方面,但另一方面,文學的傳播和影響上,確實應該沒有邊界,確實應該在更廣大的人群中、在我們的精神生活和文化生活中更充分地發揮作用。就像現代文學館,它是一個博物館,向所有人開放,它同時也是一個文學研究的專業機構。
記者:這可能涉及傳統經典文學在今天扮演什么角色的問題,這種文學正在式微,類型文學、網絡文學似乎受眾更廣泛,“文學館之夜”的嘉賓也有科幻小說作家?
李敬澤:科幻小說就是文學啊,文學自古以來就在不斷發展變化,它有自我塑形的能力。明清時,沒人覺得小說是文學的正道,現在明清小說已被視為正統,就是說,不存在僵死的、楚河漢界般的界限,需要挖深溝、筑高壘,把文學保護起來。需要使勁兒保護的,可能恰恰是失去活力的東西。
對文學來說,重要的不是我們守著某些僵硬的界限,而是文學還能不能在我們的文化中,在我們所有人的精神生活中,發揮作用。
這樣的作用可能是多層次的,不是單一的。既有“哎,我今天晚上想看個網絡小說,放松放松”,也有“我今天晚上想讀一首杜甫的詩”——恐怕在今天,絕大多數的人不會天天讀杜甫的詩,但你必須承認,杜甫的詩放在那里,它就是我們的一個資源、一個力量所在,有時它就在我們的心靈中發揮著重要作用。
市場是很復雜的一件事,不要單線思維。說這本書賣了50萬冊,那本書賣了5萬冊,賣50萬冊的就一定比賣5萬冊的好嗎?就文化來說,它起作用的方式不能完全用銷售數字來衡量。
文學之于短視頻,它能有所作為嗎?
記者:今年平遙國際電影展上,你也是推薦委員,感覺如何?
李敬澤:很好啊。文學發揮作用的方式可能是很復雜的,其中一個功能就是它可能會成為其他藝術門類,包括電影、電視劇,一個重要的來源。今年春節檔,《流浪地球》《三體》,不都是從劉慈欣的小說而來的嗎?
傳統文學建立在印刷文明的基礎上,從17世紀、18世紀、19世紀一直到20世紀上半葉,在這個階段,文學占了媒介的先天優勢。在印刷文明里,文學的影響是覆蓋性的。但從20世紀有了電影,媒介發生了巨大變化,文學在整個文化生態中所起的作用更為復雜。有的時候,文學的作用可能要通過電影、電視等得到放大,或得到轉化。我覺得這是趨勢所在,對文學來講也不是壞事。
從我們來講,肯定應該推動這個趨勢,使它變得更順暢,更有效,讓好作品獲得更廣泛的渠道,向大眾更廣泛地傳播。有人可能看了電影,不會再去看文學,對,但這又怎么樣呢?也很好啊。作家的創造像一顆石子打到水里,激起的漣漪會一直延伸到岸邊。你不能非得說,我只喜歡石子,不喜歡這些漣漪。以各種各樣的形式發揮出最佳效用,這是好事。再說還有一部分人看了電影,還就想買一本書看看,又推動了紙質為基礎的文學作品的傳播。
發展到今天,我覺得影視也變成了一種傳統媒介,比如有了短視頻等,那么,文學之于短視頻,它能有所作為嗎?我真的不知道。我估計咱們大家都不知道,紙媒面對短視頻也茫然。
但是,我又相信文化的發展不是單向性的,A和B誰取代誰的關系。19世紀電影一出來,好多人說文學要完蛋了,事實證明也沒完蛋,印刷媒介依然并行。本世紀頭10年,大家都認為未來沒人會讀書了,紙質書都不會存在。大家一度都看好電視,但現在電視這個媒介也衰落了。現在看,書的韌性很強,我估計把電視熬死了,書還在。人類的文化不是簡單的那樣一個迅速迭代的過程,很多新的東西出來,但最終可能形成一個很復雜的生態。
記者:其實就像“文學館之夜”,你關于故鄉的那段話被截成短視頻,發在網上,有許多網友跟評。
李敬澤:那一條的點擊量就達到了200萬,這大概是我被點擊最多的一次。總之,可能今后我們面對的將是一個特別復雜的、豐富多彩的這么一個生態。這個生態里不一定哪個把哪個給碾壓了,或者哪個把哪個給取代了。所以我老開玩笑說,可能過50年,書還在呢,還得有書店,你還得到書店去買書,但那時,短視頻可就不知道還有沒有了,新技術的迭代更快。
文學館要有墻,也要無墻
記者:你此前提到一個詞,叫文學機制,在你心目中,文學機制的理想狀況是什么?
李敬澤:任何社會都有文學機制,它推動創造力,使其更充分地去迸發,同時讓富于創造力的作品更好地傳播。比如現代文學館,我說我們有道有形的圍墻,這是必要的,但在虛擬意義上,或是網絡意義上,它還應該無圍墻。文學館作為一個文學機制,必須向廣大人民開放,才是有效的,否則我們就這么關著門,這不行。
中國現代文學館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一座文學博物館,它匯集了中國現代以來,經典作家、經典作品的史料和文物,數量巨大,極為珍貴。包括大量手稿,我們所熟悉的紅色經典,如《青春之歌》,還有“三紅一創”(《紅旗譜》《紅日》《紅巖》和《創業史》),它們的手稿都在這里,都是作家們一筆一畫寫出來的,所以現代文學館是一個大寶藏。
因為如此珍貴,所以現代文學館應該還是一個無墻的博物館。
記者:在這個機制里面,除了你說的出版社,包括文學博物館、文學機構,還有哪些力量,你覺得非常重要?
李敬澤:文學機制中的很多力量,不來自那種專做文學的人,比如報紙也是一個文學機制,它也是文學傳播生產的一環。在這個意義上說,文學機制是個極復雜的生態,我們當然希望能有一個非常良性的生態。
記者:文學生活和日常生活之間的關系是什么?
李敬澤:我說這個文學生活,相當于記者做媒體,也有媒體生活,就是也有行業里的交流。就文學而言,不僅現代如此,古代也這樣。我們看看唐代,那時沒有這么成熟的現代文化機制,但杜甫、岑參等到長安,很快就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飲中八仙”很快就湊到一塊兒了。湊一塊兒不光是喝酒,而是找到同類,是一個既交流又競爭,還是學習的一個場。我想,唐代是這樣,現在也還是這樣。
雖然創作文學是面向自己,沒有哪個作家一邊跟你聊天,一邊寫,但文學需要對話。當然,文學也是一個人和世界對話,一個人對著燈,對著電腦,但絕不意味著他就是一個人一天到晚把自己關閉起來。決定他的力量的,恰恰可能在他面向這個世界、面向他人,進入世界、進入他人的能力。
記者:既然如此,為什么文學還要努力去抵達大眾,畢竟嚴肅文學有些曲高和寡?
李敬澤:文學抵達大眾正如媒體抵達大眾一樣,它是一個理想,是一個方向,是一個總體趨向,但并不意味著每家報紙都能抵達,看你拿什么來度量。比如“文學館之夜”這個節目,點擊量兩千多萬了,可兩千多萬放在全中國,還是小眾。
你得承認,其中自有它的規律在,另一方面,我也不主張我們的作家全到電視上去“吧啦吧啦”。第一,很多人可能沒這個興趣。第二,他可能是一個非常好的作家,但他沒這個能力,聚光燈一打,他就開始語無倫次,這很正常。那就不如安安靜靜地去寫。
我只不過是說,我們應該有很復雜的一套機制,讓文學盡可能在更多的人群中傳播,能夠更多影響到人們。甚至我覺得,我們也不必那么功利,說你看了我的節目,是不是馬上買書?買書不買書這不要緊的,哪怕你今天看了我這個節目,你能意識到這世上還有文學這件事兒,以及由文學這些事兒而來的那么一個觀點,那么一個角度,那么一個想法……我覺得都很好。
在這些問題上,我覺得我們真應該有一個做文化的態度,就是不要急吼吼地,剛有一顆雞蛋,就打算開養雞場。
記者:你常年做文學評論,文學評論和創作之間有張力,你怎么處理這個問題?
李敬澤:老有人問我這個問題,這個張力,我覺得是蠻好的一件事兒,有張力,批評才值得存在,批評不是給作品當營銷人員的,如果批評是來給作品吆喝的,就不需要批評家了,有各出版社的營銷部就行了。
在我們的文化中,批評之所以是一個悠久的傳統,是我們文化中一直存在的一種力量,一種知識的志業,就在于它始終和文學和創作能構成一種張力。這種張力不僅僅是個人意義上的,也是文化意義上的。
我舉個例子,比如《紅樓夢》,小說寫出來了,之所以后來成為偉大的經典,之所以后來生發出無窮無盡的意義,從哪兒來的?是一代一代的批評家賦予的,每一個時代都在追問和發揮,《紅樓夢》是什么意思?這就是一個新的意義的建構。文化是怎么來的?文化不是憑空來的,文化就是這樣一個復雜的建構過程。在這個意義上說,曹雪芹是偉大的,那些批評家們也是偉大的,他們共同建構了這個東西。所以,批評是一件值得做的事,雖然我現在也不大搞了。
本文選自:一周文娛微信公眾號丨作者:張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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