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古代的高盧人如出一轍,現(xiàn)代意義的不寬容劃分為三種:第一種不寬容因為懶惰而產生,第二種不寬容因為愚昧無知而產生,第三種不寬容因為自私而產生。因為懶惰而產生的第一種不寬容出現(xiàn)在每個國家、每個地方,小鄉(xiāng)村和古鄉(xiāng)鎮(zhèn)就更不用說了。
不僅如此,下面用我們家的老馬為例來說明它的普及范圍并不只限于人類。
那匹老馬的頭二十五年時間都生活在考利鎮(zhèn),后來,它怎么都不肯離開考利鎮(zhèn)那個溫暖舒適的馬廄到西港的谷倉去,盡管那里也同樣溫暖舒適。這是因為,它過慣了考利鎮(zhèn)的生活,對那個地方實在是太熟悉了,它知道每天悠然自得地在康涅狄格州的土地上散步時,不會出現(xiàn)陌生景物來嚇唬它。
已經(jīng)消失的波利尼西亞群島方言是我們的科學家感興趣的研究課題,他們用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來研究它、復制它。相比較而言,狗、貓、馬以及猴子這些動物的語言卻無人問津。倘若人們也稍加注意這個問題,就知道那匹叫"杜德"的馬向那時考利鎮(zhèn)的居民發(fā)出的疾呼,這確實是一場關于寬容的異常激烈的抱怨。杜德已經(jīng)長大了,像社會體制的自然發(fā)展那樣,它習慣了考利鎮(zhèn)的禮節(jié)、習慣和風俗,它一生都覺著這一切本就該是這個樣子的,而西港的禮節(jié)、習慣和風俗完全不正常,不合它的意。
由于這種不寬容行為的存在,所以,當孩子們做出蠢事的時候,父母們就搖頭嘆息、垂頭喪氣;"過去的好日子"也成了人們盲目追求的生活;也正是由于有這種不寬容行為,所以無論是野蠻人還是文明人都穿上了令人討厭的衣服,有很多異樣的聲音在這個世界周圍響起,人類將那些另辟蹊徑、有新想法的人當作敵人看待。我們所有的人遲早都將被這種不寬容所連累。過去,許許多多的人因為它遠離家鄉(xiāng)、拋妻別子,而今,在荒蕪偏遠的地區(qū)出現(xiàn)熱鬧的城鎮(zhèn),成為人類永久的居住地,這些都是它造成的。所以,相對來說,這種不寬容的危害還是小的。
下面要說的第二種不寬容則更加嚴重。
就是由于對事物的無知,那些愚蠢的人就可能成為破壞力很強的危險人物。如果他還在為自己的無知蠢鈍做一通無畏的辯解,這種危險性就升級了。這些人自以為是、盛氣凌人,一切以自我為中心,為了維護自身可怕的偏執(zhí)而向敵人(與他的偏見有分歧的人)猛烈地開火,咄咄逼人地質問他們憑什么活著。
這一類人,長期被生活的恐懼和陰暗面折磨,漸漸變成一個苛刻和陰險狡詐的人,他們個性沖動、殘忍暴戾,對他們所憎恨的人絕不留情。"上帝的特殊臣民"這個說法就是最先從他們這群人當中流傳開來的。這群自以為是的家伙是十足的幻想家,他們在自己編織的幻覺中,用與上帝的特殊關系來做自己的盔甲,為自己在辯解中增加勝利的籌碼。
例如,如果有一個叫作丹尼·迪弗爾的人只是做了一些偷雞摸狗的小勾當而被他們處死的時候,他們絕不會說,"因為他對我們的幸福生活造成了威脅,我們無比憎恨他,我們絞死他是因為我們喜歡"。他們不可能這樣做,在決定丹尼·迪弗爾最終命運的時候,他們一定會召開長達幾個小時、幾天甚至幾個星期的秘密會議,在會議上做詳細部署、研究和討論,最后給他戴上"違背上帝旨意"(這旨意是上帝私下傳達給特選子民的.只有上帝的選民才能理解)、"魔鬼的同類"這樣一些"高帽子",然后,他才會被送上絞刑架接受上帝的懲罰。那些執(zhí)行官也會為自己能夠親自執(zhí)行這樣一件光榮的任務,具有與撒旦斗爭的勇氣而感到無比榮光,澤及子孫后代。
不管是老實善良的人還是野蠻粗魯、殘暴不仁的人都無一例外地在這個煙幕彈面前迷失了自己。這樣的事情在歷史學和心理學上屢見不鮮。
一千名可憐的老百姓,他們并沒有殺人放火,他們只是正直忠誠的普通百姓而已,卻要在巨大的災禍中走向死亡。那些成群結隊的旁觀者不但沒有表現(xiàn)出半點憐憫之心,反而興致勃勃,他們還認為自己是在上帝面前做一件無比光榮的事情。
他們這些人是絕對不可能承認自己的道德有問題的,所以,如果有人以寬容來質問他們,他們會不高興,會發(fā)出反對的聲音。就算是自己不寬容,但在那種情況之下,就是看見丹尼·迪弗爾身著紅色襯衣和有小魔鬼點綴的馬褲,穿過寒冷的暮氣,邁著堅定的步伐走向絞刑架的情景,他們也會感到榮耀,理直氣壯地為自己的行為辯解。行刑結束后,這些圍觀者回到家中還會若無其事地吃熏肉和豆角。
他們就是這樣一群旁觀者,這些已經(jīng)足以證明他們想的和做的是正確的,他們就只是觀眾而已。或許,他們應該跟死者互換一下角色。
在人們的意識里,已經(jīng)根深蒂固地認為自己的思想就代表著上帝,他們不會覺得自己有什么錯誤,因為上帝是不會出錯的。這種想法太常見了,盡管經(jīng)不起考量,卻沒有人有辦法回擊。
最后要說的是因自私而引起的不寬容,即第三種不寬容。這種由嫉妒之心而引起的不寬容,普遍得像麻疹病一樣隨處可見。
耶穌來到耶路撒冷,看見人們只一味地對上帝宰殺牛羊祭祀,便對他們講,光靠這些活動是完全不夠的。這一舉動立刻為他招來了殺身之禍。他給那些靠祭祀典禮謀生的人帶來了威脅,于是,耶穌被誹謗為危險的改革者,他還沒來得及做出真正威脅到那些人的錢袋子的事情時,就被處死了。
艾菲西斯的珠寶商們一直靠制作和販賣戴安娜女神的小塑像發(fā)財致富。幾年后,圣徒保羅的到來給這個城市帶來了一種新教義,這種教義直接威脅到珠寶商的生意,因此,他成為不受歡迎的入侵者,差點在金匠行會的私刑下喪命。
公開的戰(zhàn)斗一直在那些依靠某種已經(jīng)建立的崇拜而謀生的人和那些企圖搬動這種原有的崇拜,將它們轉移到別的寺廟的人之間存在著。
歷史上那些著名的迫害活動通常都囊括著這三種不寬容的情況,很少只有一種不寬容現(xiàn)象存在,除非極為個別的特例。因此,我們在探究中世紀的不寬容這個課題的時候,必將明白,我們是在面對一個極其復雜的問題。
當一個組織的實力達到鼎盛,國庫充盈、土地廣袤,有數(shù)以萬計的農奴可供使喚,這個時候,那些試圖重新建立"地上天堂"的農民就將被這個強大組織當成怒氣和能量的發(fā)泄對象了,這是極為平常、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于是,用第三種不寬容,即由自私而導致的不寬容來解釋,阻止異端邪說是為了發(fā)展經(jīng)濟。此外,這種官方禁令使科學家們感到無比壓抑,這個問題似乎變得更加復雜了。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wǎng)易號”用戶上傳并發(fā)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