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多年前,父親得了急性甲型肝炎,惡心、嘔吐,吃不下飯,全身臘黃,去醫(yī)院檢查確診后需200元住院。家中無錢,父親有氣無力地拖著病體,借了大半夜的錢。
那時,我還在上小學(xué)。那段時間,每天傍晚看到父親從田里忙活回來,面色很疲憊,吃晚飯時沒胃口,吃一點就想吐,父親是不是病了?
我們都勸他去鎮(zhèn)衛(wèi)生院看看,但父親不愿去,想自己挺一挺。
那個年頭,兩個孩子要上學(xué),兩位老人要贍養(yǎng),上有老下有小,父親怕花錢。
但父親的病并沒好轉(zhuǎn),而是越來越嚴(yán)重,全身皮膚臘黃,十多天沒吃飯,人瘦得脫了形,肝區(qū)還隱隱作痛。
父親可能得了大病,在我們的勸說下,他終于同意去看病。
母親帶他去了鎮(zhèn)衛(wèi)生院,醫(yī)生檢查后,診斷為急性甲型肝炎,要立即住院。
父親小心翼翼地問醫(yī)生,大概要多少錢?
醫(yī)生說,至少準(zhǔn)備200吧。
200!家里平時拿出20塊都費勁,更別說200了,父親和母親黯然神傷地回來了。
晚上7點多,父親拄著棍子、拖著病體出去借錢了。我想陪他去,他不讓。
凌晨一點多,父親才回來。雖然滿臉疲憊,但他的眼里有了一絲光亮,他有些興奮地跟我們講起了借錢的過程。
父親把村里每家每戶都借了個遍,跟親大哥也借了,他們看到門口臉色蠟黃消瘦的父親時,都會問他,是不是病了?
但當(dāng)父親近似哀求地向他們借錢時,他們無一例外都以家里沒錢、自己欠賬為由,拒絕了。
讓父親傷心的是,村里有四五戶人家,曾找我家借過好幾次錢,也一分沒借。
更讓父親寒心的是,他的親大哥,聽父親說明來意后竟說,找我借什么錢?我哪有錢?到別家去借吧。然后把父親推出門外,啪的一聲關(guān)上了大門。
父親被推得差點摔倒,站在門口,淚流滿面。
失望的父親,懷著僅存的一線希望,哭著敲開了親弟弟家的大門。
叔叔把父親請進(jìn)家里坐下,嬸嬸遞上一杯熱茶,聽父親說明來意后,嬸嬸從房間拿出200元遞給了父親。
接下錢的瞬間,父親再次淚流滿面。
天亮后,父親就去衛(wèi)生院住了院,一周后病愈出院,我們?nèi)叶己芨吲d。
叔叔的200元,救了父親一命!
母親省吃儉用,年底把借叔叔家的200元還了,還送了一只老母雞。
后來,父親經(jīng)常跟我說,人窮無親,樹瘦無蔭。人只有在落魄時,才能看清身邊的人。對你好的,要知恩圖報。
這些年,每次去看望叔嬸時,我都會說起此事,并感謝他們當(dāng)年的慷慨解囊、救人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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