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國共兩個陣營都曾是傳奇人物。歷史公認,他有“三奇”:
一是他當過國共兩軍的中將;
二是在虎穴中能與中共巧妙地保持著聯系;
三是在萊蕪戰役中建有奇功。
他曾受到國民黨三個對立派系高層的共同信任:與馮玉祥是患難之交,和白崇禧是貼心知己,同時,又是蔣介石的救命恩人,但就在他大紅大紫、大福大貴之時,卻毅然選擇了當一個“隱形將軍”(李克農對他的稱謂),譜寫了一曲忠誠與背叛的和諧交響曲。
蔣介石敗退臺灣后,對為何失敗百思不解,還是蔣經國在談論這個人時,一句話點醒了夢中人:
“他是在老總統身邊隱藏時間最長、最隱秘的隱形將軍,也是最值得他深度反思的人!”
是的,自己的救命恩人,更是掏心掏肺的心腹,最終都與自己分道揚鑣,說明了什么?決定戰爭勝負的是人心向背!
他,就是被朱德稱為“為黨、為革命立了奇功!”的開國中將韓練成。
- 結識劉志丹,確定人生信念
性格決定命運,而一方水土又養一方人。
韓練成出生的地域和生長環境鑄就了他正直豪爽、嫉惡如仇、個性獨立、富有正義感的血性硬漢性格。
他原名韓繼周,曾用名韓圭璋,1908年3月出生于甘肅省固原縣(今屬寧夏)城關一個貧民家庭。
他的家庭非常不幸。父親韓正榮是孤兒,為了謀生入清軍當兵,母親樊氏是孤女,婚后生了子女四人,三人夭亡,只剩下韓練成這個獨子。
可屋漏偏逢連夜雨。1920年海原發生地震,家園被毀,這個貧困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好在父親是個有家國情懷且有遠見抱負的西北漢子,他希望自己的獨苗文武雙全,出人頭地,不僅送他拜師學武,還用換工方式作為束修,讓他讀了七年的私塾。
在結識劉志丹之前,韓練成的人生目標就是能掙到300 塊大洋,過上好日子。為了實現這個目標,15歲起,他起早貪黑,先后給地主放羊,又到店鋪當學徒,受盡了欺詐和凌辱,可目標卻遙不可及。終于有一天,他不堪虐待,憤起反抗,打傷店主,遂被解雇。
沖冠一怒,他倒是解氣了,可本來父母就貧病交加,家中時常斷炊,現在又多了張吃飯的口,這可把他父母愁壞了。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這時有“馬家軍”之稱的西北陸軍第七師(師長馬鴻逵)軍官教導隊要招生,需要有文憑,父母就借了同宗族弟子韓圭璋的畢業文憑,讓韓練成冒名報考。
從此,韓練成以“韓圭璋”之名,在馬鴻逵部從學員做起,一路拼殺,升至團長。
1925年1月,思想進步的馮玉祥于被任命為西北邊防督辦(所部被稱為西北軍),5月,李大釗與馮玉祥達成了在西北軍中建立政治工作的協定。隨后,許多共產黨人陸續進入西北軍。
第二年,馮玉祥接受李大釗的建議,從五原誓師北伐,收編了馬鴻逵部,任命馬為第四路軍司令。
從此,韓練成也就成了馮玉祥西北軍中的一員。
1926年冬的一次行軍途中,時任警衛營排長的韓練成認識了第四路軍政治處長劉景桂(劉志丹)。兩人經過交談,劉景桂了解到韓練成的入伍動機是希望有300元錢,自己開一家小貨鋪,自食其力,不再被人奴役。
劉景桂諄諄開導,讓他知道了為何當兵,為誰打仗,思想覺悟有了極大的提高。
馮部進駐西安后,韓練成被提升為連長。共產黨人劉伯堅出任西北軍(正式番號為國民聯軍,后改為國民革命軍第二集團軍)總政治部代理部長(主任),他在連隊成立了士兵革命委員會,教唱《國際歌》,講十月革命和社會主義。連長韓練成被選為士兵革命委員會主席,參加了總政治部主辦的一期政治訓練班,歷時十天。劉伯堅曾找韓練成個別談話,當時總政治部劉景桂和一位姓林的秘書陪同,劉伯堅當場指示他倆要和韓練成加強聯系。
在劉志丹等人的培養下,韓練成填寫了《入黨志愿書》,但還沒來得及履行相關手續,部隊開始“清共”,劉志丹被迫離開,而韓練成因為與馮玉祥在北伐時“患過難”,躲過一劫。
從此,韓練成與共產黨失去了聯系。
- 蔣介石的救命恩人,賞賜黃馬褂
1929年,蔣介石要削弱馮玉祥的權力,馮玉祥不甘任人宰割,這對拜把兄弟反目成仇。
馮玉祥用“陽謀”,高舉“護黨救國”大旗,公開反蔣。蔣介石則玩“陰謀”,收買了馮部將領石友三、韓復榘、馬鴻逵。
馬鴻逵被蔣介石任命為“討逆軍”第十五路軍總指揮,駐守徐州。韓練成時任馬鴻逵部六十四師的團長,守備歸德城(今商丘市)。
1930年4月蔣馮爆發中原大戰。5月31日晚,蔣介石在停靠歸德火車站的“總司令列車行營”親自指揮。
突然,馮部將領鄭大章指揮1000余騎兵,夜襲歸德,蔣軍抵擋不住,節節敗退,眼看就要全軍覆沒,形勢萬分危急。
就在此時,負責守備歸德的韓練成聽到火車站的槍炮聲,立即率主力馳援,解了蔣介石之圍。這也是韓練成第一次見到蔣介石。
蔣介石賞賜蔣介石對韓練成及時“救駕”非常感動,在詢問得知韓練成并不是黃埔軍校學生后,當即給軍校畢業生調查處發了一道手令:
“六十四師獨立團團長韓圭璋(韓練成曾用名),見危受命,忠勇可嘉,特許軍校三期畢業生,列入學籍,內部通令知曉。”
隨后,蔣介石又當著馬鴻逵的面夸獎韓“是個很好的青年將領”,要馬鴻逵提升他當旅長。
可馬鴻逵是個小肚雞腸的人, 見韓練成搶了他的風頭,擔心他功高蓋主,就將韓練成送到南京中央軍校政治訓練班,名為學習,實為軟禁。
他買通的訓練班主任劉健群,多次找韓談話,誣韓是共產黨,要韓“自首是上策”。
直到年終時,蔣介石來到軍校,韓練成才得到“解救”。
蔣介石把劉健群大罵一通,還贈送韓練成500塊銀圓,囑他先回濟南探家。
韓練成在濟南住了八個月,于1933年秋再到南京見蔣介石。蔣介石擔心馬鴻逵報復韓練成,就直接給江蘇省政府寫了一道手諭:
“學生韓圭璋,著以行政督察專員兼保安司令盡先任用。”
可是,省主席陳果夫卻改任韓為江蘇省保安干部訓練團主任,次年又任命韓為省保安處副處長、鎮江警備司令。
此時,韓練成才恢復本名。
- 桂系的大紅人,白崇禧的貼心知己
韓練成和桂系的關系,開始于1927年的北伐途中。
韓練成時任馮玉祥第四軍騎兵團團長,所部臨時時撥給東路軍前敵總指揮白崇禧指揮。白將桂系的一個騎兵團和韓的騎兵團合編為騎兵集團,任命韓為司令。
北伐結束后,白崇禧將此部改為騎兵旅,任命韓練成為旅長,并希望韓投到他的麾下,和自己一道進軍新疆。
由于多種原因,未能成行。
1935年韓練成考入陸軍大學,遇上了白崇禧的秘書石化龍。石化龍再次鼓動韓練成投入桂系。韓練成既受到蔣介石的信任,又親身感受到蔣政權的腐敗,猶豫了兩年。
直到七七事變后,白崇禧被任命為副參謀總長后,親自邀約韓練成長談了數夜,韓練成才答應擔任了李宗仁的高級參謀。
1938年1月,時任第五戰區司令長官的李宗仁,委任韓練成為八十九軍一一七師副師長兼三五一旅旅長。師長李守維是復興社分子,對思想進步、積極抗日的韓練成排擠打擊,三個多月后派人暗中狙擊韓練成,打斷了韓的左臂。
李宗仁、白崇禧得報后,派車將韓搶救出來,并輾轉送往武漢養傷。韓練成對李、白心存感激,加之白崇禧多次到醫院探視,多次談到對蔣介石的不滿和蔣系的腐敗黑暗,并標榜桂系如何抗日,如何反蔣。
出院后,韓練成前往廣西,被任命為四十六軍一七○師副師長兼五○八旅旅長。
因為是“外來戶”,他受到了百般歧視和排斥,但高情商的他,以誠相待,很快化解了危機,融入了桂系,贏得了信任,也受到李、白的重用。十年之中,由副師長提升為師長、副軍長、軍長、軍校校長、集團軍參謀長、副總司令等職。其受信任的程度,甚至超過了桂系大紅人夏威。
蔣介石對桂系一直不放心,1939年春,他到柳州參加軍事會議,突然單獨召見了韓練成,就極力拉攏他,給了他一筆5萬元的特支費,要他暗中反對和監視桂系。當得知韓還只是一七○師師長時,遂提出要調韓到中央工作,以示恩寵。
事后,韓練成卻向李宗仁、白崇禧和盤托出。
此后,他更得到了李、白的信任。
1942年,韓練成由第十六集團軍參謀長職奉命調入國防研究院第一期做研究員。國防研究院名義上是研究陸海空軍聯合作戰,實際上是蔣介石在此培養自己的親信。
韓練成1943年畢業后很快調到蔣介石身邊任侍從參謀。
1944年8月29日,日軍進攻廣西,桂柳會戰開始。此前兩星期,韓練成被蔣介石任命為第十六集團軍副總司令兼參謀長,隨白崇禧到達桂林。桂柳會戰慘敗后,蔣介石以此為借口削弱桂系,下令撤銷了第十六集團軍和桂系三十一軍的番號,免去了自十六集團軍總司令夏威以下11名中將的職務。
而對桂系的“鋼軍”四十六軍,美國將軍史迪威認為戰斗力強,不僅反對撤銷其番號,而且主張擴編為四個師加一個獨立旅的加強軍,并給予更多的美械裝備。
誰來當四十六軍軍長,這成了蔣介石與桂系斗爭的一個焦點。四十六軍原先的軍長是桂系,被蔣介石免職。
以后,李宗仁、白崇禧提名的軍長,蔣介石不同意;蔣提出的人選,李、白又加以拒絕。
僵持多日,最后,蔣介石決定讓韓練成接任四十六軍軍長。
當韓練成將此事告知李宗仁和白崇禧時,他們對韓說:
“我們考慮的結果,你還是回去給咱們看老家,把四十六軍抓住,免得老蔣的狗鼻子到處亂嗅!”
- 與周恩來聯系,成為“隱形將軍”
來到蔣介石身邊后,韓練成親見、親聞、親歷的事,讓他徹底認清蔣介石的真面目,對蔣的態度也發生了三次大逆轉:
先是仰視。在1930年“救駕”前,蔣介石在他心目中是“北伐英雄”、“革命先鋒”,對他抱有期望。
然后平視。從中原大戰到他1943年到蔣身邊工作,蔣介石心胸狹隘、疑心病重,而國民黨內也是派系林立,勾心斗角,他對蔣介石開始失望。
特別是1933年3月,韓練成得知好友關麟徵率部在古北口長城勇抗日軍時曾興奮不已,他求見蔣介石,要求去關部參戰,受到了蔣的冷遇。蔣對他“不懂政治”的求戰舉動很不滿意。這讓韓體會到蔣介石“攘外必先安內”政策的荒謬。
最后是俯視。1943年到蔣身邊工作后,多次參加蔣介石召集的所謂“核心會議”,知道了許多核心機密,這時,他才看清蔣介石救國救民是幌子,爭權奪利才是目的。而真正救國救民的是共產黨。他對蔣介石開始絕望。
身居要津后,韓練成得知了蔣介石通過與法西斯德國的秘密外交,曾策劃與日本侵略者“和談”,企圖投降,還目睹蔣介石秘密接見南京汪精衛賣國集團的代表,暗中密謀不可告人的勾當,以及蔣介石授權何應欽秘密勾結偽軍,暗中接濟叛國投日的國民黨部隊,組織“地下反共軍”,蔣汪日聯合反共等大量事實……韓練成還有機會看到了送上來的許多內部機密材料,尤其是有關共產黨和八路軍、新四軍以及敵后抗日根據地的真實材料。
就這樣,一向為人正直,富有正義感的韓練成,決定與蔣介石和國民黨分道揚鑣,下定決心尋找共產黨。
當時,韓練成有個朋友是愛國民主人士,叫周士觀,在任國民參政會參政員期間,和周恩來、董必武等人多有接觸。通過周士觀和他的女婿于伶(中共地下黨員)牽線,1943年夏,韓練成在重慶見到了周恩來,表達了決心投奔共產黨的愿望。
當周恩來得知韓練成就是劉志丹曾經培養成熟準備發展入黨、就差履行手續的韓圭璋時,非常高興,確定了和他的同志關系,但希望他留在黨外為黨工作。
后來,韓練成又先后秘密會見了董必武、王若飛、李克農等,從而更加深了和共產黨的關系。
從此,他開始在周恩來的直接領導下從事秘密工作。
- “隱形將軍”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1945日本宣布投降后,蔣介石任命韓練成為海南島防衛司令官,率四十六軍到海南島受降,同時,交待他“徹底消滅海南島的共產黨游擊隊”,并指示將海南島偽軍詹松年部(四五千人)收編為獨立第十三旅。
韓練成通過周士觀轉告了周恩來。周恩來反饋“不久后將有一個姓黃的人來見你,一切面談”。
誰知,在海南島上演了《三岔口》,直到解放后陳毅請當事的雙方看《三岔口》,他們才恍然大悟。
韓練成到海南島以后,始終未能見到周恩來派來的人,不得已,他決定冒險先將詹松年槍決,繳了該部的槍,以絕后患。
因為詹松年“棄暗投明”是大特務鄭介民的“佳作”,現在韓練成把它毀于一旦,非常惱火,立馬報告老蔣。
蔣介石大為震怒,把韓練成召到南京,當面質問。
韓練成有理有據,說得老蔣啞口無言:
“漢奸身佩國軍少將軍階,招搖過市,海南百姓怒目而視,紛紛責問政府:重用漢奸,如何對得起抗戰中死難的軍民?將詹逆松年處決后,軍民拍手稱快,輿論普遍支持,維護了政府和領袖的威望。再說,如果用偽軍去打共產黨游擊隊,只會喪失民心,增加共產黨在海南島的社會力量。”
老蔣只好說了句“下次再不能這樣擅權做事!”,給自己找了個臺階。
但韓練成來海南島還有個任務,就是消滅瓊崖游擊縱隊(簡稱“瓊崖縱隊”)。
可他卻陽奉陰違,一方面以“只是些零星散匪,沒有主要目標”為由對上進行搪塞和拖延,一方面對團長以上軍官個別交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可是,鄭介民卻不干了,他雙管齊下,策動人員聯名向蔣介石告狀,并指使特務蔡勁軍以《可怕的零星》為標題,在廣州、海南島多家報刊上攻訐韓練成“按兵不動,坐視共匪猖獗”。
在這種情況下,韓練成只得冒險同瓊崖縱隊領導人馮白駒秘密聯系,告知蔣介石密令消滅瓊崖縱隊的意圖,建議縱隊多休整、少活動,讓自己有借口“勒住四十六軍這頭惡狼”,對瓊崖縱隊進行掩護。
但瓊崖縱隊因為電臺損壞,無法接到中央的指示,也不了解韓練成和黨的關系,以致誤解了韓的一片好意,不僅繼續開展游擊戰,還派部隊襲擊了韓練成乘坐的專列,打死打傷多人,造成火車出軌,車廂傾覆。
韓練成被壓在車底下,腰椎被壓傷。很快,韓練成被宣布離職休養,送到南京養傷,由海兢強(白崇禧的外甥)代理軍長職務。
海兢強下令進攻瓊崖縱隊根據地白沙,瓊崖縱隊受到了很大損失。
1950年冬的一天,周恩來在北京懷仁堂接見韓練成和馮白駒,在座的還有陳毅、賀龍,晚上安排了《三岔口》這出戲。
陳毅風趣地問他們看后有何感想。
韓練成笑而未答。馮白駒搖搖頭,表示看不懂。
陳毅隨即揭開謎底:
“兩個互不認識的自己人,在黑夜里惡戰了一場,天亮了才認識,真有趣啊!”
韓練成和馮白駒都很尷尬,還是周恩來給他們解了圍。
1946年冬,韓練成奉命率四十六軍到山東參加內戰,他通過董必武,與中共華東局舒同取得聯系,隨后華野派了楊斯德(華野敵工部長)和解魁兩名同志前往四十六軍臥底。
蔣介石為了從南北兩線夾擊、圍殲華野,抽調三個軍從北線南下,四十六軍奉命打頭陣,進占萊蕪地區。
陳毅審時度勢,轉兵北上,于1947年2月21日發起萊蕪戰役。
解放軍僅用三天時間就把盤踞在萊蕪的5萬多國民黨軍隊殲滅,并活捉第二綏靖區副司令長官李仙洲。
時任國民黨省主席、第二綏靖區司令王耀武得知消息后大為震驚,驚嘆罵道:
“5萬多人,不知不覺三天就被消滅光了。老子就是放5萬頭豬在那里,叫共軍抓三天也抓不完!”
對于自己率幾萬大軍殺不出一條路,韓練成卻能只身突出重圍,如此慘敗,李仙洲百思不解,直到26年特赦后,周恩來為他解開了謎底。
原來戰役發起前,按照事先商定,韓練成離開指揮位置,退出戰場,只帶了一個衛士排,躲入地堡內。46軍因沒有主帥而亂成一團,束手就擒。
雖有楊斯德、解魁的保護,但一線的解放軍戰士并不了解個中詳情,遂將韓練成及其衛士排解除了武裝,當作俘虜對待。
陳毅得知情況后,親自宴請他,并征求他的去留。韓練成希望回南京,這樣還可以為共產黨再做些工作,并要求陳毅派一可靠干部隨同前往。
華東局遂派敵工部干部張保祥掩護韓練成前往南京。
韓練成編了一套說辭,他沒有直接回南京,而是先到上海找到白崇禧,懇請他出面為自己講情。
蔣介石得知韓練成“從匪區脫險歸來”,很快召見,不但未予斥責,反而極為體貼地百般安慰。
韓將設計好的“脫險經過”向蔣介石作了匯報,并將撰寫的一份《魯中戰場回憶錄》呈送給蔣。蔣介石深信不疑,還當面夸獎韓為“獨膽英雄”,命令將韓的回憶錄冠以《魯中匪區脫險記》,在報紙上發表,借以鼓舞士氣。
白崇禧也確實沒有食言。在蔣介石主持召開的一次小型作戰檢討會議上,他和韓練成一起唱“雙簧”,將萊蕪之戰失敗歸咎于陳誠指揮失當。
很快,陳誠被免去參謀總長之職。
從此,陳誠對韓練成恨之入骨。
韓練成勉強過關,但百密一疏,他差點暴露。
不久,杜聿明俘虜了陳毅部的一個團政委,這家伙供出了韓練成在萊蕪戰役中曾和陳毅的秘密往來。
杜聿明和韓練成雖然是同學,但一向不和,這下他終于抓到機會,就報告了老蔣。
好在韓練成事先從中央軍校校長關麟徵處得知老蔣并不相信,他就以退為進,利用他和杜的矛盾,主動到老蔣那“負荊請罪”。
老蔣堅信,這是共軍的反間計,韓練成再次涉險過關(48年10月,何應欽任國防部長后又追查此事,韓又巧妙地避居香港)。
但老蔣還是對他不放心,隨后任命韓練成為第八綏靖區副司令官,仍兼四十六軍軍長(因經費緊張,未組建成)。對兩個虛職,韓練成知道做不成事情,一再請辭。蔣遂調他為參軍處中將參軍,在自己身邊參與軍機,直接協助自己指揮作戰。
于是,韓練成就借此機會給蔣介石出“餿主意”,沂蒙會戰、孟良崮戰役中,華野取得大捷,都有他暗中起的作用。
老蔣不再懷疑他了,但韓練成整天在蔣介石左右,陳誠非常不爽,何況他的惡氣還沒出掉,就不斷地算計韓練成。
陳誠指使一些人“請愿”,要求韓為甘肅省保安司令,以保護桑梓,蔣介石大筆一揮予以批準。韓練成雖然無奈,卻也感到去西北也許可以為共產黨多做些工作。
1947年底,他以游山玩水的名義到了香港,暗中和潘漢年見了面,請潘通知彭德懷派人到蘭州和自己秘密聯系。
1949年初,韓練成擔任甘肅省保安司令,到任后的第二天南京國民政府的拘捕令就到了省政府主席張治中的手里。
原來在他離開南京的當天特務就破譯了他和中共聯系的密碼。和平將軍張治中秘送韓練成遠走高飛,很好地保護了韓練成。
不久,在周士觀的安排下,韓練成夫婦和兩個子女先后到了香港。
蔣介石得知后,對何應欽等人破口大罵:
“都是你們逼的,都是你們逼他的,如果不是你們給他小鞋穿,他會投共?”
1949年9月,韓練成被任命為蘭州市軍事管制委員會副主任。
1950年2月,任西北軍區兼第一野戰軍副參謀長。
5月,周恩來委托西北軍區副司令員張宗遜、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甘泗淇做他的入黨介紹人,周恩來向張、甘交底:
韓練成“是一個沒有辦理過正式入黨手續的共產黨員,他的行動是對黨的最忠誠的誓言”。
這一年,韓練成入黨,候補期兩年,1952年9月轉為正式黨員。
后來,韓練成歷任蘭州軍區第一副司令員,訓練總監部軍事科學和條令部副部長,解放軍軍事科學院軍事史學部部長、戰史研究部部長,甘肅省副省長等職。
1955年被授予中將軍銜、一級解放勛章。
授銜前,周恩來總理曾征求過韓練成的意見:
根據他的坎坷經歷和條件、貢獻,如果按起義的國民黨軍長對待,可以考慮授予上將軍銜。但如按他的入黨時間和當時的職務,將被授予中將軍銜。
韓練成明確表態:
“和平建國,我就該功成身退了,還爭什么上將、中將?何況,你是最了解我的人,我是什么起義將領?再說,我干革命本來就不是為著功名利祿。”
他堅持按自己入黨時的職務、級別,接受中將軍銜,不僅沒有接受對起義將領的授銜待遇,對發給他的按起義將領對待的獎金,連看都沒看就一次性地交了黨費。
1984年2月27日,韓練成走完了76年的人生之路,在北京病逝。
至此,這位“隱形將軍”向世人完美演繹了忠誠與背叛的交響曲。
1950年1月,時任西北軍政委員會副主席的張治中曾當著彭德懷、習仲勛的面說,我問過周總理:
韓練成“是蔣身邊的紅人,并非常人從表面上看到的'雜牌'軍人,也不是受排擠、沒出路的人,這樣的人為什么也會跟共產黨走?”
周恩來答:
“這正是信仰的力量。”
是的,心中有信仰,腳下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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